牛一聲和徐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趕了回來,進了縣衙的院子看見緊繃著臉的周恒溫,小心的行了禮,又小聲的喚了一聲“四王子”便站在一邊沒了動靜。
李君哭笑不得,牛一聲倒也罷了,徐凱可是裘月生手下的一員猛將,戰(zhàn)場上何等威風(fēng)!怎的今日如同老鼠見了貓般沒半點氣勢。
李君剛想替二人求求情,只見周恒溫突然指了指她,對著徐凱和牛一聲劈頭蓋臉的怒斥道
“她是誰?!她是晉地四王子未過門的正妻!她為何在這?為了那些快要餓死的流民!你們手中有料,有人!你們連日建了那么多房屋,可有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不尊不敬!你們藐視的不是她,是我!”
這么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徐凱和牛一聲哪里戴得下?二人驚嚇之下連下跪都忘了,只怔怔的看著周恒溫,他們藐視誰了?
李君這才知道周恒溫那一臉冰霜是為何,正打算幫徐凱和牛一聲活活稀泥,只聽周恒溫又道
“周東,去把許峰給我叫來!先著人將他二人押起來!稍后論罪!”
“許大人剛走!”李君趕忙勸解道“是我讓他們將心思都放在牛欄村的……”
“周東!”
周恒溫根本沒聽李君說完,只喊了一聲周東,周東便轉(zhuǎn)身跑出了縣衙,隨后周恒溫的幾名親衛(wèi)便進了院子。
李君有些惱火了,什么狗屁身份,地位!這些人這段時間忙的廢寢忘食,沒獎勵不說,還要因為她受連累,李君忍著怒火,想曉之以情。
“幾位大人這幾日都很辛苦,我住哪不是住,比這還不如的地方我又不是沒住過……”
“那時沒有我,我管不了,現(xiàn)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們?nèi)绱说÷悖闶敲暌曃?!?p> “他們又不是成心怠慢,確實是心在牛欄村,都想著盡快把它建起來,這也是為了你呀?!?p> “為了我就不該怠慢你!”
“周恒溫!”李君忍無可忍的爆喝了一聲。
就在這時,裘成業(yè)的左腳剛剛邁進縣衙的門檻,便定在那了。
李君看見裘成業(yè)像是看到了救星,馬上跑過去把裘成業(yè)拉進縣衙的院子道
“大哥來的正好,你快將徐將軍帶走……”
“徐將軍確實不在我的麾下,但我會知會裘將軍,讓他處理此事!”
周恒溫說著看向裘成業(yè),目光威嚴且不容置疑。
李君只想解救徐凱,可又不想周恒溫和裘成業(yè)在這吵起來,腦子里正想著該怎么辦,卻見裘成業(yè)雙手抱拳,一副做錯事認錯的模樣對周恒溫道
“是我考慮欠妥,與徐將軍無關(guān),他也是聽命與我,我愿一力承擔(dān)罪責(zé)!”
顯然,裘成業(yè)已經(jīng)知道周恒溫發(fā)怒的緣由,這讓李君摸不清頭緒,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罪責(zé)了呢?
“既如此,裘小將軍應(yīng)知如何處罰,自己領(lǐng)罰去吧!”
“等等!”李君急了,拉著裘成業(yè)問道“多大個事?怎么就處罰了?領(lǐng)的什么罰?”
裘成業(yè)耐心的道
“四王子是對的,你如今身份不同,若是連我們都怠慢了你,將來誰還會尊你敬你?”
“什么叫尊什么叫敬?讓百姓露宿荒郊食不果腹,我住在皇宮模樣的宅子里就是尊我敬我?”
“那也得有瓦遮身,有榻能眠!”周恒溫突然爆喝。
這是周恒溫第一次朝李君發(fā)脾氣,看著周恒溫緊繃的臉頰和噴火的雙目,李君一時怔住了。
柳翠是跟著裘成業(yè)一起回到縣衙的,眼見院內(nèi)氣氛跑偏,她看了一眼胖丫,胖丫竟明白了柳翠的意思,和柳翠一起把李君拽到了后堂。
李君坐在后堂的臺階上,心里不是滋味,倒不僅僅因為周恒溫對她吼,而是這一吼讓她突然意識到為什么徐凱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唯諾諾,因為古代的等級觀念,因為周恒溫是一個隨時可以要了他們性命的人,所以那么多人提醒她出谷危險,她竟單純的以為危險只是方氏的暗中算計!
她只是一介貧民,就算有周恒溫的王子身份護在身前,那些身份高貴的人一樣能想辦法置她于死地,也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周恒溫怕是趕來也只能替她收尸。
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就是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權(quán)利,人命在皇權(quán)面前何止蒼白!
李君站起身,走到后堂旁一棵剛剛發(fā)出嫩芽的柳樹旁,垂手而立。
她明白成王敗寇的道理,也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心里準備,但一切基于她對危險的評估,若是最后因不敵而喪命,她認!若是啥都沒干呢,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就被咔嚓了,她不甘心!
李君對自己之前錯誤的定位感到懊悔,自打來到這世上,她除了衣食住行無法跟上一世比,其他方面,尤其是地位,那真是讓她很是滿足,村民的依賴,身邊人的言聽計從,最主要的是,在老天爺?shù)呐浜舷滤樌恼鞣唆迷律椭芎銣兀阕孕诺奖?,以為這天下,憑她的智慧便能橫著走,以為古代人都是榆木的疙瘩,耍點小聰明就能妥妥的搞定,以為憑她三寸不爛之舌,加上忽悠畫餅的本事,那不是遇一個收一個……而今日才想起來,在這個年代,她所有的自以為是都抵不過人家輕輕松松的一句話,生死便定了,這就是地位,身份之別!所以,那么多人為了那個位子送了命,可還是有人義無反顧的去爭奪,嘲諷的是,只有爭到了,才能保命!
李君靜靜的站在樹前思過,虎妞帶著小晨光小心翼翼的走到柳翠身旁,輕聲問了句“咋啦?”
柳翠低聲答道
“把四王子惹急了,剛剛跟姑娘吼了一句,姑娘哪受過這個,這不,賭氣呢。”
“多大個事?至于跟姑娘吼?”虎妞的調(diào)門有點拔高。
“你小點聲,姑娘本就氣惱,你再給澆點油,倆人真吵起來你拉架?!”
“為啥拉架?敢跟姑娘吵,我一腳踹死他!”
“哎呀,我的祖宗啊!那是四王子,你敢踹他?!你不想活了?!”
“他惹怒姑娘,我自然……嗚嗚”
柳翠眼看講不明白,虎妞的聲調(diào)還越來越高,干脆捂住虎妞的嘴,把她拽到一邊。
其實她們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全被李君聽見了,李君苦笑,虎妞跟她一樣,沒有見識過等級的殘酷,不對,她是應(yīng)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