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柳翠的‘突出’表現(xiàn),李君決定讓她出去溜達溜達——把她魂牽夢繞的鏢送了。反正在這牛山縣還要再待上一段時日,眼下人手充足,柳翠也走得開,裘成業(yè)也能派些兵士護鏢。
柳翠帶著那二十五匹‘錦緞’和五十名兵士走了,周恒溫也在親切的接見了各階層人士的代表后,離開了。
牛山縣的縣衙在三日后修繕完畢,只是為李君單獨蓋的芙蓉軒,耽誤了些時日,那也在七日后完工。
許峰可以踏踏實實的留在牛山縣,只是并沒有把家人從安順府接過來,想必也是知道,這次的降職是為了更好的升遷,而牛一聲更是沒把降職當(dāng)回事,每日里吃住在牛欄村,奮斗在一線,把老母親放心的交給了李君。
李君本就不需要人伺候,桃紅柳綠便一邊照顧著趙氏,一邊把縣衙的后宅布置的有模有樣。
其他人同樣忙碌,陳雷留在靠山屯的三個徒弟也被接了過來,因為牛山縣離著蒼山不遠,李奇帶著三人還有胡大夫,洪武幾人沒事就騎馬跑到蒼山去轉(zhuǎn)一圈,胡大夫是為了草藥,李奇他們是為了木料和石料,還有水源。
李君也沒閑著,她梳理這周東手中的暗線,關(guān)注著陳雷,道士,王鵬的消息,陳雷和道士的差事都是用時間堆砌出來的,而王鵬,李君是將他逼出來的。
這一日,春風(fēng)徐徐,李君說要帶著小晨光去踏青,周東便趕著車,拉著李君,虎妞,胖丫和小晨光,蕓娘和慧娘則騎馬跟在兩側(cè),一行人出了縣城,直奔十里外的長亭坡,陸海帶人遠遠的跟著,王鵬帶著他的三哥王昆正等在那。
雖說眼下事事逃不過晉王的眼睛,可在事情沒有談妥前,李君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誰不想心中有點小秘密呢。
到了長亭坡,虎妞和胖丫帶著小晨光自覺地到一邊玩去了,蕓娘與慧娘左右護著李君,周東在前面帶路。
王昆見到周東那一刻,心中就知道這次來對了,周東可是周恒溫不離左右的人,如今竟被安排在這里,可見這位未來的四王子妃在四王子心中的分量,他拍了拍王鵬的肩膀,輕聲道
“你小子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p> 說罷走向周東。
周東將王昆引見給李君,李君沒什么表情,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有筆生意想跟王家合作?!?p> 王昆看了眼周東,他有些震驚,不僅是這種利落的開場白,還有眼前這位姑娘的第一印象,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原本以為會見到一位質(zhì)樸敦厚的姑娘,畢竟是山里的姑娘嘛,哪知這位姑娘竟是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種讓人俯首的氣勢,他很想從周東那里得到些什么,可惜,周東根本沒看他,他只好恭敬垂手道
“但聽姑娘吩咐?!?p> “我在建牛山縣,先從一個村子開始,后面會陸續(xù)建起很多個村子,我需要兩樣?xùn)|西,一是人,二是物。”
王昆聽得云里霧里,又看了一眼周東,周東始終恭敬的垂著頭,王昆心里直打鼓,也只能認(rèn)真聽下去。
“你們王家走南闖北,生意遍布各地,可沒有一個地方是只準(zhǔn)你一家商戶經(jīng)營,別家不準(zhǔn)開鋪子的地方,是吧?”
李君看向王昆,王昆對上李君黝黑的眼眸竟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一個唯一經(jīng)營權(quán),在所有我新建的縣城。”
李君微抬著頭,略顯高傲的看著王昆。
王昆訕笑,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道
“姑娘看得起王家,王家自是感恩戴德,只是……姑娘恕在下直言,窮鄉(xiāng)僻野之中,難有賺錢的買賣?!?p> 李君聽罷,冷笑兩聲,看向王鵬問道
“他是王家下一任家主?”
王鵬本來就有一肚子怨氣,李君又是嚇唬又是威逼利誘,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把他三哥給弄來,結(jié)果竟是這種不賺錢的生意,自然沒好氣的回道
“誰是下一任家主,你得問我祖父,我哪知道!”
“七弟!”
“我不是讓你找說的算的嗎?要做家主,自然需要眼光,可我看你這三哥……眼光可一般。”
王昆被說的不知該怎么接,求助的看向周東,周東依舊恭敬垂手。
“何為眼光?自然是能看到別人目所不能及的地方,你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如何帶著王家守住財富?”
王昆被說的頗有些不自在,他確實是下一任家主,在一眾兄弟中,甚至與父輩們比較,他都是佼佼者,從十幾歲開始接觸家族生意,到基本全盤接管,他用了十余年的時間,這次會跟著王鵬來,也是因為聽說是未來的四王子妃有事,因為商人的難處便在于站隊,站錯了就是殃及全家的禍?zhǔn)?,站對了便是富及子孫的好事。
在信陽,這位未來的四王子妃已經(jīng)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很是被人津津樂道,卻大多都是些貶低嘲諷,甚至還有人推測是四王子種了什么蠱,才會要娶一位低賤的鄉(xiāng)野之女,倒是王鵬很不屑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只說這位未來的四王子妃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得罪誰也別得罪她!王昆與家中人也覺得周恒溫不會隨便找個女子便成婚,畢竟他的婚姻關(guān)系著……江山,所以這次王鵬偷偷找到他,他便一口應(yīng)了下來,就是想看看這位女子到底如何,他們王家將來需要做選擇的時候也好有個參考。
可一見面沒有寒暄也就罷了,竟不由分說的一頓貶低,一個剛從山里走出來的女子居然質(zhì)疑他做生意的眼光!若不是礙于身份,王昆很想拂袖而去,而眼下他只能婉轉(zhuǎn)的敷衍應(yīng)對。
“姑娘說的是,在下才疏學(xué)淺……”
“你看到的是那些破衣爛衫的人,他們能買什么?你們能賣什么?對嗎?”
李君打斷王昆言不由衷的解釋,倒是難得的和顏悅色起來。
“他們就算只買一只碗,若是成千上萬,是不是也是一筆好買賣?那么,一家一套被褥呢?”
王昆愣了愣。
“他們現(xiàn)在是沒錢,我們可以先借給他們錢,讓他們拿著我們的錢來買我們的東西,這樣我們的本錢實際上已經(jīng)回來了好幾成,然后等到他們秋收……連本帶息,用糧食還!如今這世道,最值錢的怕就是糧食了吧?到時,縣衙會與我寫明借據(jù),府衙會從中作保。我本想把這獨家的生意給王家,沒成想,王公子……”
王昆聽到這里哪里還有半分不滿,以他多年做生意的經(jīng)驗,這就是穩(wěn)賺不賠,且能賺得鍋滿盆滿的買賣,他自然不會眼看著這么好的機會溜走。
“姑娘千萬莫與在下計較,姑娘才智過人,秀外慧中,不櫛進士,巾幗英雄……你怎么想出來的呢?”
后半句,王昆是脫口而出的,卻也是真的發(fā)自肺腑的!他們也放印子錢,也會與人拆借,可哪有與衙門口一起放印子錢的?且一本萬利!糧食啊,現(xiàn)如今比黃金還值錢的東西,若手中有糧,那就真正是爺!誰都要敬著的爺!
李君微微一笑,心道:一個小杠桿罷了。
王昆生怕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給李君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影響到這次合作,他趕緊把王鵬拉過來,想讓王鵬幫著說幾句好話,王鵬看了看有些失態(tài)的三哥,安慰道
“三哥,你急啥?她本就是想跟咱們家合作,不然,她找誰?”
李君似笑非笑的道
“要不,我試試找別人?”
王昆氣得不行,用顫抖的手指著王鵬,咬牙切齒的罵道
“你個敗家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李君笑呵呵的看著王鵬,王鵬剛想開口反擊,被他三哥一巴掌拍在肩上,頓時老實了。
李君收斂笑容,嚴(yán)肅的道
“我在山中時,多得王七公子照顧,所以這個事,我一下想起的就是你們王家?!?p> 王昆剛要說些感恩的話,只聽李君又接著說道
“只是想要合作,咱們就要有分工,王三公子可以先想想,若覺得合適咱們再談細(xì)節(jié)?!?p> “合適!必定合適!”
“我還沒說如何分工呢,王三公子就這么篤定合適?”
“哦,姑娘請講!”
“你們王家負(fù)責(zé)出銀子,我負(fù)責(zé)流民前期的口糧,所有衙門口的事以及秋后收糧的事,利潤你三我七!”
王昆想都沒想直接回答“好!”
王鵬急道“三哥!你再想想,只有三分利?。 ?p> “你閉嘴!如此也是咱們占便宜,你懂個屁!村民們的吃喝可是姑娘負(fù)責(zé)的,那是大頭!”
李君笑了笑道
“我還有個條件?!?p> “姑娘但說無妨。”
“這次這個事,真實情況不許對外說,只說我出銀子從你手中買的貨,將來也是你們出銀子在我手中買的糧食?!?p> 王昆同樣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應(yīng)答道“好!”
王鵬又急了
“三哥!她可一兩銀子不出啊!”
王昆此時恨得牙癢癢,他指著王鵬怒斥道
“真真是養(yǎng)了一個廢物!姑娘是一番好意!如今晉地誰說了算?若是知道咱們家出錢為姑娘做事,你以為咱們家能好過?姑娘如此做是為了將咱們王家摘出來,你怎么能如此不辨是非?在晉地時,聽見那些流言蜚語,不是你憤憤不平的替姑娘辯說?如今怎么,怎么竟一下糊涂了起來?”
李君聽完,心中一陣不好意思,她可真沒替王家想過,提出這個要求是為了打亂方氏對她的評估,在沒有見到方氏之前,她希望方氏收到的關(guān)于她的消息虛虛實實,讓方氏理不出頭緒,為此,她還傳信給道士,讓道士在信陽散播一些關(guān)于她的事,自然是真真假假,如今聽到王昆這么理解,她也只能厚顏受了。
“兩位王公子都莫惱,生意人最看重的是利,你們?nèi)羰怯X得此事有利可圖,咱們就繼續(xù)談細(xì)節(jié),至于其他的,明白就好!”
李君這么一說,王昆更是感激涕零,王鵬半信半疑的看著李君,沒再出聲。
李君心中暗笑,王鵬是讓她欺負(fù)怕了。
幾人在長亭坡談了很久,蕓娘與慧娘將車中帶的吃食和茶飲都拿了出來,倒沒渴著餓著,期間一有人接近,虎妞就會大嗓門的預(yù)警,周東便會過去將人趕走。
直到過了正午,李君與王昆談的也差不多了,說好聯(lián)系的方法,王昆帶著王鵬先走了,他們要回去好好合計一下,眼下除了銀子,李君還讓他們四處收集流民帶到這邊來,有多少要多少,沒有人一切都是白談,流民哪都有,可如何低成本的匯聚到一起卻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