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如你所見，我是個妖怪?！蹦凶有Φ?。

　　葉泓杰心里大罵起來，竟然另一個人模人樣的妖怪，難不成，妖怪就是長這個樣的么？

　　葉泓杰劍指男子的眉心，道：“你為什么來這里，不怕我殺了你么？”

　　羽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如果不阻止你殺了芝，你和殺了我沒什么兩樣?！彼难凵窭锪髀冻隽四撤N眼神，如同一個真正悲傷的人類。

　　“怎么，你們是同一個人？一個妖怪分成了兩份？死了一個另一個就會跟著死么？”葉泓杰話語里充滿了輕蔑，他覺得這個妖怪有種神秘感，在人類身上沒有過的神秘感。

　　“你，有朋友么？”羽突然揚起了頭，看著月光，月亮今晚很亮，是個晴天，星星也在閃爍，月光灑在他臉上。

　　葉泓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曾經(jīng)有過，現(xiàn)在沒有了。喂，我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將劍刺進你的眉心？以保證自己能活下來?！惫砬杏滞咸Я颂?。

　　羽低下頭來，看著他的眼，道：“芝，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啥？”葉泓杰笑了，一個瘋了一般的女鬼會和一個妖怪美男子做朋友么？“你說那個女鬼是你朋友？”

　　羽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他道：“她曾經(jīng)不是這樣的，實話告訴你，這片公園，就是因為她的到來才變成這樣的。”

　　“是個人看著都不像正常的。”葉泓杰看向那個被他一腳踩斷的法國梧桐上。

　　“我們兩個是妖怪，但是，我們不屬于這里，我們屬于這座城市另一邊的森林里?！庇饑@了口氣，道。

　　葉泓杰看了看手表，道：“我可以聽你說一下你們兩個的故事，希望不會耽誤太多時間，我現(xiàn)在的時間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寶貴?！?p>　　羽笑了笑，道：“我和你說了沒關(guān)系，你甚至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但是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只要你能把你的命給我，無所謂?！比~泓杰聳聳肩，道。

　　能帶走一只妖怪的命就是一只妖怪的信任度，一個月之內(nèi)能不能攢到81分還是個問題，但是，地府那些人應(yīng)該會想盡辦法讓每一位地府的執(zhí)行官到81分，這種人可不好找。雖然沒有辦法直接幫每一位地府執(zhí)行官，但是也會將妖怪的地址告訴每個執(zhí)行官，讓這些執(zhí)行官有機會能到81分才對。

　　羽坐了下來，葉泓杰繼續(xù)站著，鬼切仍然指著他的眉心，羽嘆了口氣，才緩緩道：“我們兩個，是那片林子里的妖怪，我們一直附在兩個石像上，兩個石獅子像，是那片林子的守護神。”

　　“妖怪能做守護神么？”葉泓杰問道，心里起了疑問。

　　“是的?！庇瘘c點頭，又道：“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們能做的只有破壞，說真的，地府，我和芝沒進去過，只是聽其他妖怪說近幾年來有地府的人要大規(guī)模追捕妖怪?！?p>　　葉泓杰不解，難不成黑無常在騙自己？但是想想黑無常那個表情，那個調(diào)戲中帶著嘲諷的笑容，葉泓杰清醒了一下。

　　“我和芝做的，就是凈化那片林子里的，無論那片林子被什么污染了，我們都可以將其凈化?！庇鹫f道。

　　“什么？”葉泓杰說出了口，話語里滿滿的驚訝，凈化？妖怪能凈化森林？開什么玩笑，能凈化森林的話濱河公園怎么說？變相的凈化么？

　　羽笑了笑，輕輕點頭，道：“是啊，那片森林一直很好，雖然不大，但是那是一個生態(tài)保護區(qū)。我和芝就是從那里來的。”

　　葉泓杰認真聽著，沒想到，第一次來屠殺妖怪，就會出現(xiàn)這么有意思的一幕，“葉衹，你可以叫我葉衹?！比~泓杰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把名字告訴了他。

　　“葉衹?！庇鹞⑿χc了點頭，又道：“后來，我和芝在那片森林里很好，那是很歡樂的時光，因為，那里只有我和她，沒有其他妖怪，人類也很少會來，除非是來祭祀?！?p>　　“祭祀？”葉泓杰問道。

　　“是的，”羽點點頭，道：“祭祀，他們認為我和芝是神仙，能幫助他們有好收成。那是很多年前了，幾十年前吧，每年總會來那么一兩次。”

　　“其他時候都是我和芝在說話，玩?！庇鸬?。

　　“你們兩座石像還能玩么？”葉泓杰道。

　　羽搖搖頭，道：“當(dāng)然不是，我們只是附著在石像上，挨在一起罷了。下雪，下雨，又或者日光暴曬，我們都在一起，我們都很喜歡那種時光?！?p>　　“芝以前不是那樣的，她是個很乖巧的小女孩，總是要我給她講故事，我們還很喜歡石像地下的花?！?p>　　葉泓杰提了提鬼切，道：“那后來呢？芝為什么會變成剛才那個女鬼，甚至還襲擊你呢？”

　　羽嘆了口氣，道：“這就是前些年發(fā)生的故事了，在這一年的前一年，村子里的人們沒有得到一個好收成，干旱侵襲了他們，整個村莊的人來向我們祭祀，想讓我們幫助他們，降雨什么的，但是，我們不是神仙，自然幫不了他們?！?p>　　“但是我們能幫他們祈禱，只能幫助他們祈禱，但是次年仍然顆粒無收，我們動用了我們的生命力來幫助凈化那片土地，但仍是沒有什么效果?！庇鸬馈?p>　　葉泓杰不解，生命力？

　　“生命力是什么？”葉泓杰問道。

　　“就是你自己的年齡，一分鐘，一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可以做多少事，幾年可以做多少事都與你的生命力息息相關(guān)?！庇鸬?，“你從地府來的，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這些事吧？”

　　葉泓杰盯著他，道：“新官上任，很多的事都不知道，還要時時了解?！?p>　　羽點點頭，道：“于是，村里的人們就認為我們是無用的神，便在一個晚上，拿著各種工具砸，他們將芝推下來懸崖，我無法救她，因為我在一座石像上?！?p>　　“芝的石像碎了，她從石像里解脫了，不，是脫離了，一旦脫離了石像，我們就會不受控制，從那時候開始，她恨人類，她將那座村莊毀掉了，沒人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但是第二天，村民就來求我拯救他們的村莊，還在我的面前擺上了各種飯菜。我就知道，芝出事了。”羽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眼睛里沒有了神色。

　　“因為我的石像也碎了個口，這幾年我拼命地想要逃出這石像，就在前幾天，我逃出來了，于是，滿地方找著芝，終于聽說這兒就像中了魔一般?！庇鹫f完，站起身來，朝葉泓杰深深鞠躬。

　　“所以，”他沒有直起身子來，“請你讓我把芝找回來，我可以用我的命換芝的命，請不要傷害她，讓她好好活著，她是我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