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喂，你在干嘛呢？”
“在吃飯，你呢？”
“我才剛起床呢?！?p> 林逸之低笑，“小懶豬。”
沈蓓一陣惡寒。
“林同學(xué)，請你正經(jīng)點好嗎？”
這邊的林逸之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自己發(fā)了什么，有點尷尬。又發(fā)現(xiàn)他媽在廚房奇怪的看著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他輕咳一聲，“你要去哪里玩，想好了嗎？”
“沒有呢，等會吃完飯再查一查。不打擾你吃飯了，我去洗漱啦！拜拜!”
掛斷電話心情美美的，慢悠悠地洗漱完下樓吃飯，沈爸正在餐桌上。
“爸!”
沈爸驚訝轉(zhuǎn)頭，似乎好久都沒聽見她這樣的語氣叫自己。
“蓓蓓下來了!正好呢，快來一起吃午飯!”語氣歡快。
“我明天要出去玩了，大概一兩個星期之后回來吧?！弊献溃瑠A起一個肉丸。
“這么突然......”沈爸有些猶豫，往年這個時候，不管沈蓓高興還是不高興，一家人都要去親戚家串門，拜年。
不過她要是不去的話倒沒什么大礙，就是沈爸想在最后趁她還未出國，多陪陪她，只是也不想強制她做事，畢竟父女倆的關(guān)系才剛剛好轉(zhuǎn)。
“那你是和誰去呢？”雖然心中隱隱約約有了答案，沈爸還是想聽聽她說。
她有點心虛，拿著水杯咕嚕嚕就是一陣猛灌，“咳，就是和同學(xué)。
”
“哦，同學(xué)呀......”
“我下個月不是就要走了嘛，好久都不能見到他們了?！痹挍]錯，只是這人嘛，就不是“他們”了，而是“他”。
“行吧，出門在外要一定注意安全，有事跟爸打電話?！?p> “嗯?！鄙蜉碜炖锝乐罪?，不知為何，心里有點悶，但也只是一瞬，快的她有些捕捉不住。
“準(zhǔn)備好要去哪里玩了嗎？”沈爸笑著問她。
“還沒想好，等會兒去網(wǎng)上查查。”
沈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此時的笑容格外溫和，“說起旅游啊，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和你媽一起去b市爬翠屏山。山上的景色真的很美，你媽媽她半路走不動，后來還強行拉我到山口，坐了纜車上去?！?p> “然后呢？”
對于她的問題，沈爸有些驚訝，用手揩了揩眼角，“后來我們坐纜車到了山頂，雅凌就像個出籠的小鳥，到處亂跑，把我樂的?！毖帕枋巧蜉淼哪赣H，名喚王雅凌。出生于書香世家，和沈蓓這個小公主可不一樣，從小被她的父母教育的知書達理，結(jié)婚后也是個賢惠的妻子和母親。
沈爸又笑，眼底卻是一片苦澀。
“我還從來沒見過那樣活潑的她，說起來跟蓓蓓你現(xiàn)在這樣很像呢?！?p> 說著說著眼睛有些濕潤，憐愛地看著沈蓓。。
沈蓓手拿著筷子沒說話，碗里的米飯已經(jīng)被戳的千瘡百孔。
她突然很想她的母親，很想很想。
沈爸再次開口卻被她沖過去打斷，“別說了。”沈蓓哽咽，她蹲在地上，抱著沈爸，孫秀雯早在他們開始聊起沈母就走回樓上了。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了。”淚水已經(jīng)沾濕了沈爸的衣襟，模糊了兩人的雙眼。
她的發(fā)頂被沈爸摩挲著，父女倆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親密過了。
男人的眼淚越滾越多，待她一抬頭，一滴滴淚落在她鼻尖。
她眨了眨眼，終于看清了沈爸。
“蓓蓓呀，出國后爸爸可就不能天天叮囑你要這個要那樣了，萬事皆得靠你自己?！?p> 沈蓓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她爸已經(jīng)老了，真的老了。
明明昨天好像還黑亮的短發(fā)，今天怎么一下子白晃了她的眼。
臉上皺紋好像在譏諷著她這個叛逆女孩，只有他那依舊溫和的笑容沒變，從來都沒變。
沈蓓頭腦有些發(fā)蒙，她再次撲倒沈爸懷中，明明不想流淚的，不想被他看見自己這么狼狽的一面，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
自從她媽去世后，她已經(jīng)好久沒這么哭過了。
她倔強，任性，不愿跟老父親低頭。似乎只有跟他作對，天上的母親才會安詳。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母親走之前有怨恨父親嗎？
不是這樣的，雅凌在最后一秒肯定希望他們父女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繼續(xù)生活。
她為什么就不能懂事些，體諒父親，體諒這個愛女如己的父親。
從小到大，她誰都可以埋怨，但是又有什么資格來埋怨這個在她面前卑微到極致的父親呢？
沈蓓似乎想要把眼淚流干，只有這樣，才能把曾經(jīng)對父親的傷害減少，再減少。
她想贖罪，想讓父親原諒自己。
可是沈爸從來沒有怨過她。
廚房里的趙嬸看著父女倆難得溫情的一幕，偷偷抹起了淚。
“好了好了，多大個人了，還哭。真是個小花貓!”沈爸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淚，自己的眼角還掛著幾顆淚珠。
擦完淚，沈蓓繼續(xù)趴在他懷里的，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爸很開心，這是自從雅凌去世后，唯一真正開心的一刻，老父親不禁又落淚。
沈爸任由她這樣抱著自己，等到飯菜都涼透才開口，“蓓蓓，再趴下去，爸爸的老腿都要沒知覺咯。”
沈蓓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聽到他的聲音，忙起身，只是腳一麻，差點站不住，好在眼疾手快扶著餐桌，這才站穩(wěn)。
“你的腿沒事吧？”被她壓了這么久，肯定很麻。
“沒事沒事?！边€是那張笑臉，只是比以前多了更多沈蓓從未在意過的柔情。
她的蓓蓓終于長大了。
趙嬸見兩人終于平復(fù)好了心情，走了出來，“先生，你們還要吃飯嗎？”
“哦，吃完了已經(jīng)。趙嬸你先收去洗吧！”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說完又意識到了什么，“等等。”
她轉(zhuǎn)頭問沈爸，“爸，你吃完了嗎？”
“哦，吃完了吃完了，讓趙嬸收了吧。”
沈蓓看著趙嬸將碗筷都收回了廚房洗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爸，我回去收拾行李了?！?p> 也不等她爸回答就匆匆上了樓。
臉上的一抹紅，從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便蔓延上了耳朵，脖頸處。
她的心情還未完全平復(fù)，倒頭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手機鈴聲已經(jīng)響了很久。
“喂？”
“蓓蓓，你去哪了？”是林逸之的聲音，語氣難掩的焦急。
“嗯，沒事，我剛剛吃飯呢，吃的有點慢了，手機沒帶下去?！?p> 聲音有些沙啞，鼻音也很重，林逸之皺眉疑惑，“你怎么了？”
“沒怎么呢?！鄙蜉聿缓靡馑几v，“哦對了，我們過幾天可以去b市的翠屏山爬爬，聽說風(fēng)景挺好的?！?p> 被她的話題一帶，才想起來就是要跟她說這件事。
“嗯，都可以，b市還是挺好玩的。”
“你去過呀？”
“我爸就是b市人?！?p> 沈蓓一頓，“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