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了火器之后,陳楓一刻都沒有停留,直接把所有火器裝船,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船依然是鄭家的船,陳楓特意派人聯(lián)系鄭沉弄來的。
搭載這么多火器,如果不是坐鄭家的船,他很難把這些火器運回韶州府。
臨行之前,陳楓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他親自往河邊走了一趟。
前幾天,他被追殺的時候,一個少年曾經(jīng)收留過他,他答應(yīng)那個少年會帶他走。
河邊,遠離村莊的地方,呂正陽從河里拉起一張縫補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漁網(wǎng)。
此時已經(jīng)是十二月,河水冰冷刺骨,但是因為這是南方,并不會結(jié)冰,只要多撒幾次網(wǎng),總能捕到一些魚。
今天的收獲還不錯,漁網(wǎng)里有魚,還有一些大蝦,一些雜魚。
呂正陽把蝦和雜魚煮了,卻把魚殺好,剖開之后用海鹽涂抹均勻,然后用竹片撐開,掛到外面風(fēng)干。
臘月的寒風(fēng),很快就會把這些魚體內(nèi)的水分帶走,把魚變成魚干,而不會變臭。
這樣的魚干,他已經(jīng)曬了十幾條。
他甚至還曬了許多海藻。
這些東西,都是他在為離開這個地方準備的干糧。
這一切,都來源于那天半夜闖進來的三個陌生人。
他說過,會帶我走的,應(yīng)該不會食言吧?呂正陽心里如此想道。
呂正陽雖然窮,卻是一個極有想法的人,他不甘心自己一輩子就這樣爛在這里,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破屋子里有一個灶臺,因為燒了火的關(guān)系,比較熱。
呂正陽拿起一個黑不溜秋的土陶碗,把鍋里的食物裝起來,又拿了個小凳子坐在灶臺旁邊,一邊取暖,一邊吃飯。
碗里是雜魚和蝦、海藻煮在一起的東西,這就是他日常吃的東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河邊和海邊,就只能吃這些東西。
呂正陽吃到一半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一些動靜,不過風(fēng)有些大,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呂正陽快速把碗里的食物吃完,就連湯汁也喝得一滴不剩。
隨后,他站了起來,離開溫暖的灶臺,緊了緊身上破舊的衣服,往外面走去。
他剛走到門口,只見兩個人冒著寒風(fēng)正往這里走來。
這兩人的身影,他覺得有些熟悉,他想到了什么,拳頭不知不覺的握緊了起來,心臟開始狂跳。
等那兩人走近時,他終于看清楚了。
“老爺,我終于把你盼來了!”
呂正陽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人,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改變命運的時候到了!
來者正是陳楓和唐北。
至于其他人,需要保護辛苦買來的火器,不可能全部跟隨在陳楓身邊。
陳楓對呂正陽道:“我說過會帶你離開,就一定不會食言。”
“多謝老爺,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呂正陽興沖沖的回到自己的破屋子,其實他也沒多少東西收拾,只需要帶上那些魚干和海藻,還有幾件破衣服,除此之外,最值錢的就是那口鐵鍋了。
呂正陽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放棄了那口鐵鍋,因為那口鐵鍋實在太破了,貴人肯定會嫌棄。
收拾完之后,呂正陽毫無留戀的轉(zhuǎn)身離開了,并且在心底暗暗發(fā)誓,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住這種破房子。
走到門口的時候,呂正陽突然停了下來,眼神分明有些掙扎。
陳楓還以為他是不舍得離開這里,也沒催促,無非是多等一會罷了。
沒想到,呂正陽居然回去,把灶臺旁邊的一大堆木柴全部點燃了!
火勢越來越大,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很快就燒了起來,火光沖天。
呂正陽站在燃燒的房子前面,臉上的表情非常復(fù)雜,既有不舍,又有解脫的感覺。
陳楓微微皺眉,道:“為什么要燒掉它呢?雖然有些破,但這里是你的家??!”
呂正陽慘然一笑,道:“親人都沒了,哪還有什么家,不如燒了干凈?!?p> 陳楓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對呂正陽的印象又深了幾分。
三人轉(zhuǎn)身離開了,他們身后,是一座燃燒的房子,紅得耀眼。
等他們與虎嘯堂眾弟子匯合時,呂正陽突然見到一大堆美女,整個人臉都紅透了,心跳得非常快,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紅鸞走到陳楓面前,恭敬的道:“楓哥,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航?!?p> 陳楓點了點頭,道:“啟航!”
隨著一聲令下,三艘船紛紛拉起了船帆,借著冬日的烈風(fēng),踏著浪,向廣州府的地方開去。
另一邊,佟家護衛(wèi)去尋找大??軇⑾愕膸椭?,卻意外撲了個空。
劉香此時正帶領(lǐng)大批??芩奶幗俾?,哪里有空管佟家的事?
不過佟家與劉香畢竟是合作關(guān)系,他留守在博寮洲的部下,雖然沒有直接支援佟家,卻也拿出了一面劉香的大旗,只要在船頭上掛上這面旗,在海上可以暢通無阻。
無奈之下,佟家剩下的護衛(wèi),只能雇傭了一條船和水手,插上大旗,硬著頭皮,帶著佟國瑤的尸體從海上返回滿洲。
可以預(yù)見,佟國瑤的死會讓佟家發(fā)狂,而陳楓也將成為佟家死敵,日后必定會引來一系列的麻煩。
再說陳楓等人,坐著鄭家的船,雖然實際運送的是足以殺頭的軍火,可是一路上卻暢通無阻。
鄭芝龍如今率領(lǐng)著幾十萬水軍駐扎在廣州城,哪個不開眼的敢觸鄭家的霉頭?
但是,陳楓卻不知道,一個潛在的敵人,已經(jīng)在廣州城張開天羅地網(wǎng),等候他許久了。
廣州城,樓府。
奢華的書房中,知府大人的獨生子樓永富正執(zhí)筆揮毫。
寬大潔白的宣紙上,筆走龍蛇間,只見一個黑色的,大大的殺字出現(xiàn)。
這個字非常潦草,但是其中透露出來的殺意和滔天的恨意,幾乎要透紙而出。
樓永富寫完之后,將筆一扔,任憑濃郁的墨水把宣紙浸透,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眼中戾氣沖天。
旁邊研墨的小妾大氣都不敢喘,甚至不敢上前去收拾,只能低著頭站在一邊,生怕被樓永富遷怒。
許久,樓永富冷冰冰的對姿色不俗的小妾道:“出去!”
“是,老爺?!?p> 小妾緩緩?fù)肆顺鋈ィ叩介T口時,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后背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
小妾出去后,樓永富又撿起了筆,在殺字下面緩緩寫下了一個名字:陳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