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淩的藥膏很妙,不出二天我便像個沒事人一樣蹦蹦跳跳。
身體好了,許多沒想清楚的瑣事開始在腦中回蕩。
發(fā)燙額頭和夢的事情無解,索性不想,剩下的就是入院晉升考核——
我能作下青符一百道的事情實在詭異,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可能真的走了頂級狗屎運,是后天崛起之徒吧!
此時天色大好,朗朗明日,杳玉狗皮膏藥似的黏著杜長淩求教符篆上的問題。
但兩者之間保持了五六個人的距離。
淮顏仙子漂亮的臉蛋上是一塊紅腫無比的腫包,乃是她殿主哥哥的杰作。
她自以為到了杜長淩身前學習,與眾不同了些……
自持嬌羞給他倒常喝的黍魂茶,獻媚地玉手芊芊調羹盛,要親手服喂。
哪知杜長淩是個鐵血無情的,紫符都懶得招出了,直接將手里的典籍丟她臉上。
“嘭!”那聲音,嘖嘖,深刻碰撞的慘痛。
杳玉疼得淚如珠落,楚楚憐人,硬是裝堅強沒吭一聲。以為這樣能搏得殿主哥哥一絲疼惜。
哈哈!我樂的叼著一棵草,笑得幸災樂禍。
杜長淩打了美人兒,清清淡淡地撫了撫天水碧袖子,挑著一雙冰冷的長眸,滿身是生人勿近的氣場。
那樣子要多嫌惡有多嫌惡。
哈哈哈!
我捧腹大笑了好一陣,總說杜長淩不會憐香惜玉的揍人,對我狠,沒想到對別人更狠。
這個老師,不錯,贊贊贊!
與我同仇敵愾的還有小小可愛的絳鎏,它是杜長淩養(yǎng)的靈寵,先前抓亂杳玉的頭發(fā)沒被懲處,膽子大了。
趁他不在會饒有興致地欺負一番,杳玉常常氣得火冒三丈,又不敢如何,那可是她殿主哥哥養(yǎng)的,得罪不得。
所以吃了苦要受著,聽說絳鎏喜歡吃小花,又辛辛苦苦摘了些花兒來,可她摸不著它喜歡那種,送是白送。
絳鎏記仇,才不會收她施惠,氣呼呼地將那些花踩的稀爛。
杳玉在碧璽樓的日子并不好過。
可她與我有仇,那些恩怨糾紛的一幕幕,以及吾洲施壓莫老頭的忍辱,我記得一清二楚,自不會有半絲憐憫。
杜長淩教杳玉的是青符相關的資深之術,教我的是基礎。
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根基深,才會在符篆之道上走得遠?!?p> 他也知道,與杳玉決斗時,我作的青符一百道有特殊,只當是“曇花一現”的驚艷,說我實際并未達到那種層次。
翻著杜長淩給的一本《異聞雜錄》,看到他用赤紅圈出來的一段話。
“虛衍之體,上天無法揣測之體,擁有此體之人,其人其身其魂其命皆為空虛,天賦絕頂,古往今來妖孽之資,可逆天而行?!?p> 我知道自己是傳說中極為罕見的虛衍之體,可沒料到此體如此絕倫。
那區(qū)區(qū)黃符無名之輩,能在青符作畫道、是大符師之類的奇異……都歸結于虛衍之體的神秘。
無聊看了許久,合攏書,我緩緩從欄臺案廳的軟榻滑下,走到院中,恰好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三學部弟子吾洲,二學部蔣摩、扶子貘、雜房江益仁、一學部莫央拜見殿主?!?p> 五位師者整齊抱拳躬身。
他們在九雪殿是老師,在杜長淩面前卻是妥妥的弟子學生。畢竟符篆一道,就是杜老家伙一手帶出……
“嗯?!倍砰L淩淡淡頜首,神色清閑地坐在篁沁竹椅上,杳玉遠遠站在一邊,他不說話,氣氛異常安靜。
“莫老頭~”小聲叫喚,有些時日不見,莫老頭明顯憔悴了許,面色不好,看到我,有氣無力地微微一笑。
我心里一緊,總覺得這樣的莫老頭,讓我很陌生。
正要說甚,杜長淩音色冷冷道:“魏陵,今日允你出去,摘些絳鎏愛吃之食?!?p> 說罷衡紆陣顯現一條道路,直通碧璽樓外。
“殿主……”我有點迷糊,老家伙什么時候對絳鎏這么好了?平日不許我出半步,現在為了它吃東西……
看看情形,幾位老師應有要事相商,杜長淩把我支走,該是不想讓聽見。
“弟子遵命?!弊鞫Y退后,絳鎏飛到肩上,一同從道路踏去。
衡紆陣恢復時,我回頭,接觸到杳玉及吾洲陰冷的視線。
這時候便是知道,一群人多半又是因我而來。
莫老頭……
“唧?”絳鎏輕啄我的發(fā)絲,歪著小腦袋,問怎么了。
“沒事?!?p> 已是秋季,碧璽樓外的瓊殿玉房,銀杏蕭瑟,撒一地夏盡朽葉。
西風憑添幾許凄涼。
我在華池邊悠逛,逗了會兒錦鯉。
然后走到一殿,行到第六棵樹下,找到第三堆枯敗花叢,再走三十八步,輕輕跺跺,確定泥土沒被翻開過。
方放心點頭:“看來很保險,藏的銀子沒人發(fā)現?!?p> 總有一天,杜長淩會光明正大讓我出殿,該準備的不能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過好當下。
不信以我跟他這么親近的“師徒關系”,往后沒有出去的機會……
我搖頭晃腦,似乎還有些困擾沒有解決……
五個老頭子不授課,意味著是休沐日,休沐日嘛……自然每位弟子都在住所。
我摩拳擦掌,邁步進一殿。很快哀聲一片…
出來時抖抖身上一點點揍人惹出的塵埃,我哼哼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禍從口出,要付出代價?!?p> 可沒忘晉升考核時記住的一眾可惡嘴臉。閉眼回想,還有哪些人說我壞話來著……
我慢慢悠悠走到二學部,似乎這里也有人說過,而且,師姐在里面。
一學部作為基礎學部,上學和住所一殿是分開的,不加約束;而二三學部為了更好培養(yǎng)弟子,學部在外,殿在里,外學后住。
要進二殿,首先就要進二學部,進二學部……
“唧?”絳鎏叫著,進去嘛?
“嘶,二學部向來不許外出,牢籠一般,他們出不來,外人進不去...”很是犯愁。
“唧唧,唧。”絳鎏絮絮叨叨,畢竟不懂獸語,只能靠猜測。
“對啊,殿主都開金口了,怕什么!”叫給絳鎏摘花,只是支我出門堵幾個老師的搪塞之言。
他都作了擔保,肆意一下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叭。
我興奮地跳到二學部前,紅木大門禁閉,中間一張看門獅面,金毛閃耀,頭頂麒麟角,相貌兇惡。
察覺生人,幽光乍現,一雙暴戾之眼睜出,吼聲沉悶:“來者何人!”
除了一學部,其他學部都設有攔門陣法,嚴加管教弟子。
但凡陣法都有激活之物,衡紆陣是衡紆術,二學部是妖獸獅天,三學部好像叫什么燭陰…
我在杜長淩給的《異聞雜錄》上看到過,獅天傳聞乃上古神獸獬豸不知多少代后門子嗣。
它是杜長淩從妖邪長廊攝來的妖族獸類,囚在陣中激活二學部看門陣,因二學部位于九雪殿北處,又稱它北門獅天。
生而為符師要滅之妖,卻要守護滅命之人...
我長嘆,道:“殿主近身弟子,魏陵?!?p> “原來是上神的弟子?!豹{天斂下惡色,想來它也知道殿主親賜弟子之事,并無多疑。
連忙換上恭敬的態(tài)度道:“小的無禮,此事小的聽說過,得罪了陵姑娘,該死?!?p> “是我莽撞到來,你職責所在,沒有關系?!蔽椅⑿?。
倒是看不出這妖獸,對杜長淩竟如此尊重,‘上神’二字叫得誠誠懇懇,崇拜之意不像是作假…
腦中忽地想到以前林纓纓說的話:妖族入侵,他年方十歲以孩兒身,借符篆之勢力戰(zhàn)群妖,未傷一絲一毫,卻讓所有妖群駭然投降……
杜長淩,到底有什么魅力?
我出怔地想。
“陵姑娘來此,二學部蓬蓽生輝?!豹{天的眼多在絳鎏身上停留了會,隨即亮道:“是你!”
“唧?”絳鎏疑惑偏頭。
“不,不像,它明明是個死物…不可能活的……許是看錯了?!?p> 獅天很快否定,神色奇怪地喃喃,金毛耷拉,仿佛思索良多。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它在說啥:“呃…什么死的活的,那個,可以進去嘛?”
“小的需請示一下上神,陵姑娘稍等?!豹{天閉目,不多時開眼,紅門大開道:“姑娘請?!?p> “多謝?!本椭蓝砰L淩會打點好,我一身輕松跑進二學部。
絳鎏飛到獅天大腦袋前,小聲唧唧了什么,后者猛地面色大變。
“你干嘛呢?”我好奇的在前面等。
兩個不同種類的獸獸,談論了些什么?駭得獅天這副表情?
“唧~”絳鎏扇著可愛的小翅膀飛來,小豆子眼純潔無辜。
“調皮!”我沒多想,只當兩只獸獸打趣。卻沒料到這一次的未察覺,差點讓今后的自己置身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