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尋得真相,那么便要從始作俑者處去尋線索。二人一拍即合,按那季老先生所說地址,趕往那一并毒發(fā)身亡的堂兄生前住所。
不多時便到了。眼前這屋子破舊狹窄,可見原主人家境之窘迫。此物并無人打掃,此時已成了荒屋,塵埃遍布,蛛網(wǎng)密結(jié)。
兩人直接尋鄰里去,這附近只稀落幾戶貧寒人家。
男子皆下地去了,只幾名老弱婦孺在。婦人們一聽此人姓名便啐幾口,不愿多作回答。是為人太差,還是死得太不吉利,鄰里們不愿提起?
正疑惑著,忽見東邊屋子有個白發(fā)老翁佝僂著背在屋前坐著,模樣比蒼耳子還老一些。
“老人家,”謙洵上前問道,“你可知西邊那屋子的主人去哪兒了?”
老翁背很駝,緩緩抬起頭來。眼珠發(fā)白,似是瞧不清物事,對著兩人的方向大聲道:“做什么?”
謙洵指著西邊荒屋:“老人家,我們要尋那家主人。”
老翁又扯著嗓子:“你們是誰,做什么?”
兩人這才明白這老翁耳朵不好。
小九清了清嗓子,彎腰靠近老翁,放大聲量:“老人家,隔壁屋子怎么荒了,主人搬哪兒去了?”
“???”老翁大聲回了一句,“我家大小子去田里了!”
二人無可奈何,打算再去別人家問問。
“你們要尋鄭有德?”忽聞一年輕男聲,二人回頭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皮膚曬得黝黑,肩扛耕作工具,身上有些泥土。黑少年又道,“他數(shù)月前已死了,你們不必費心找他了?!?p> 兩人裝作驚訝的神情。
黑少年放好工具,走到老翁身邊,雙手搭在老翁肩上,嘴巴湊近他的耳朵,“大小子回來了。您老還要曬會兒么?”
老翁點著頭:“好,好?!币膊恢烤褂袩o聽清。
黑少年瞥一眼二人:“我爺爺耳朵不好,時靈時不靈?!?p> 謙洵點點頭表示理解,問黑少年:“隔壁那人怎就死了?我們自他老家過來,臨行前他家里有信兒托我們帶給他?!?p> 黑少年皺皺眉頭,猶豫片刻,開口道:“不必帶了。中毒死的,吃了什么毒野菜,尸首交給官府處理,后來聽聞有人將他下葬了。瞧你們不像壞人,沒必要和這樣的惡棍扯上干系。本就搶劫欺辱婦人,害人性命。本關(guān)在牢中,卻給放出來。幸而這禍害不到兩日就死了,真是報應(yīng)。”
二人這回真正訝異了。
一旁的老翁忽道:“有德啊,住這兒三十多年,耶娘死得早,越大越壞,我一勸就要揍我。犯事兒被抓了,回來跟我炫耀有個管事兒的保他,做什么壞事都不打緊。”自言自語一般,“當(dāng)我沒聽見,我聽見了,不想理會。”
黑少年抬頭:“對了,鄭無德雖是外地人,但我記得爺爺說過從他耶娘一輩就搬到長安來了,也從未聽說還有什么老家的親人。你們……”
兩人聞言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小九靈機一動,編了個理由:“他家祖墳近來被雨水沖刷,那一脈的人商量著遷個好去處,托我們來京時告知他?!?p> 黑少年并未深思此話,嗤笑著:“是該遷個祖墳,改改風(fēng)水,別子孫皆這樣。”
老翁瞪著泛白的眼珠子:“祖墳,有德說他祖墳冒青煙,才有那樣好人兒。什么青煙,他家祖上功德被他敗光了?!?p> 好人兒,指的是那毒發(fā)身亡的一家子么?
謙洵皺著眉,問黑少年:“你可知是誰保他么?”
黑少年搖搖頭:“這樣蹊蹺的黑事兒,他也只敢跟爺爺炫耀?!睖惤鼏査麪敔斂煞駮缘茫衔痰芍喊椎难壑?,一臉茫然。
黑少年抬頭對二人道:“誰知那人說的真假,他的話一直不可信。你們別管了,也算盡了力,是他們家沒人了。”言罷便要進屋去忙活了。
兩人一時無法再問出什么,只得告辭。
走出數(shù)步后,那小老兒忽然想起來一樣,大聲道:“有德說的阿兄也不是好人。”
黑少年在門口停了步,回過頭走到老翁身旁:“爺爺,那壞人鄰里們皆不愿提起,他的事與我們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