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后,鄉(xiāng)主府仲杳臥室里,季小竹幫剛洗浴完的仲杳束發(fā),沒好氣的呵斥:“又是不聲不響的去胡鬧,族衛(wèi)沒注意到的話,你已經(jīng)自己挖墳把自己埋了!什么時候能省省心啊,整個梓原這么多人都依靠著你呢!再胡鬧我真的……”
本是氣勢十足,說到后面卻低了下去,眼中淚光盈盈:“我真的不理你了!”
扎好發(fā)髻,少女的聲音變低:“能找到這幅畫我的確高興,但這不值得你去冒險。你才是最寶貴的,懂嗎,阿杳?”
仲杳趕緊握住少女的手懺悔,被這么誤會有些心虛,不過平空得來的便宜嘛,不占白不占。
少女抽出手敲他的頭:“再胡鬧我就搬到隔壁守著你!”
季小竹又?jǐn)?shù)落了會才離開,仲杳長出一口氣,今晚還真是大賺!
就是根土又消耗一空,沒土吃快要死了。
仲杳掙扎著起身,又要去涼亭吃土,窸窸窣窣一陣響動,藤蔓自窗外探入,還勾著一大團土。
淡紫小花中紫光閃動,紫蘿跳了出來,恢復(fù)了紫發(fā)紅瞳的原貌,笑嘻嘻的道:“知道你餓了,給你帶了點吃的。”
仲杳急不可耐的攝土入嘴,一邊吃一邊問:“你真的沒引起懷疑吧?”
紫蘿攤手聳肩:“你那個大力丫鬟早就睡得死死的,呼嚕打得震天響。你的青梅竹馬嘛,也不必?fù)?dān)心,我們已經(jīng)……嗯,有默契啦?!?p> 她不愿說,季小竹提到她的時候也不在意的樣子,仲杳就懶得問了。女孩子的事情女孩子自己搞定吧,他一個大老爺們摻和什么。
內(nèi)視陶碗,根土淺淺蓋住碗底,仲杳只覺疲憊至極,準(zhǔn)備入睡。
紫蘿卻沒一點出去的意思,被問到還很理直氣壯:“剛才不是說了嗎,你那小丫鬟打呼嚕!吵死藤了,我才不跟她睡一屋!”
那你也別來擠我啊,要知道你這人身連十歲都沒到……
仲杳還沒說呢,藤蘿窸窣伸展到屋梁上,如蛇般繞了幾圈,紫蘿則化作一道淡淡紫光,投入了藤蘿中。
下一刻紫蘿又從藤蘿中探出,擺著手說:“晚安?!?p> 老實說藤蔓里忽然探出一顆小女孩的腦袋,再擠出上半身沖你擺手,不管小女孩長得再可愛,笑容再甜美,聲音再嫩脆,都會令人汗毛起立。
仲杳只是呆了呆,也沒當(dāng)回事,之前住帳篷的時候,他跟紫蘿就是這么共宿一帳的。
打著呵欠,正要上床,窗戶拂過一絲涼風(fēng)。
藤蘿忽然咻咻急展,探出無數(shù)細(xì)絲,纏住一團陰影。
那陰影看上去就是團漆黑煙氣,在藤絲間扭曲變幻,還發(fā)出呲呲尖利細(xì)聲。
煙氣跟藤絲糾纏片刻,也拉成了長長細(xì)絲,帶著藤絲一陣亂扭,居然脫困而出,朝著仲杳激射而來。
藤絲扭成了死結(jié),眼見來不及縛住煙氣,紫光瞬閃,投入仲杳衣袖。
滿袖細(xì)絲噴出,如張洞眼細(xì)密的大網(wǎng),將煙氣迎頭兜住。
這下不管煙氣再怎么變換,也無法脫困而出,就在距離仲杳兩尺遠(yuǎn)的地方劇烈掙扎。
仲杳反應(yīng)過來,正要攝起竹劍,煙氣忽然膨脹到人形大小,將網(wǎng)眼撐大了若干倍。
網(wǎng)眼中鉆出一道清光,直射仲杳胸口,紫光追在清光后,想要卷住清光,還聽到紫蘿的急呼:“小心——!”
仲杳卻不緊張了,神念一動,用來攝起竹劍的真氣落到清光上,同時順手一攬。
紫蘿被他攬在臂彎里,而那道清光顯出原形,就是一跟細(xì)長竹條。懸在仲杳胸口前幾寸,輕輕振蕩著,再也進不得一絲。
放下紫蘿,拈起那根竹條,轉(zhuǎn)到背面,竹皮上果然刻著“仲杳”二字。
他低低笑道:“原來是涂糊的使者啊,來就來吧,何必打這么熱情的招呼?!?p> 網(wǎng)中的模糊黑影顯出人形輪廓,就聽尖尖細(xì)細(xì)的脆聲說:“你還是完蛋了!剛才要是換成我的劍,你已經(jīng)死了!”
聽起來是個比紫蘿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就是口音很古怪,她忿忿的道:“把神印還給我!不然我不告訴你狼妖穆金牙帶著一群妖怪準(zhǔn)備踏平你這的消息!”
仲杳收了捆妖蘿絲,看到一只身材嬌小,圓耳長尾的……蘿莉,頓時呆住。
直到后頸被藤蘿上的尖刺錐了下,他才回過神來,再收到紫蘿一對大大白眼。
“哎呀我好像已經(jīng)說了……”
貓耳少女懊惱的捂嘴,下一刻又嘻嘻笑道:“可你們不知道那家伙在哪里!”
這少女一看就是還沒化形完全的貓妖,圓圓小臉、深褐肌膚、碧綠眼瞳,比紫蘿高不到半個頭的身軀裹在黢黑的緊身皮衣里。
她的長長貓尾在身后緩緩蕩著,看似悠閑。不過尾巴尖上乍起的毛,還有腦袋兩側(cè)微微抖著的圓圓貓耳,卻將緊張與戒備的姿態(tài)泄露無疑。
“我叫涂黑,涂糊的女兒。”
她抱著胳膊,盡量把尾巴藏在身后:“你們?nèi)俗鍥]深入過貫山,不知道貫山妖族的厲害。狼妖穆金牙煉氣四層,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一口獠牙能吞鐵吃銅,他手下四個兄弟也是煉氣境界,還帶了上百林狼!”
“你們這區(qū)區(qū)仲家堡,哪是他的敵手?想要活命,就跟著我走,去我爹和我?guī)煾競儨?zhǔn)備的巢穴避難,還有一線生機?!?p> 說到后面,貓耳少女放開了些,尾巴晃得更厲害,耳朵也不再趴著了:“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把山神的神印還來,我就給你們帶路。那神印是我的,不是涂糊的,他沒資格送人。”
仲杳暗暗發(fā)笑,一只狐妖,居然有個貓妖女兒,你們貫山妖族還的確厲害。
不等他說話,紫蘿不屑的冷笑:“貫山妖族是厲害,可你們這些小小毛妖,哪來的資格自稱貫山妖族?我還沒沉睡那會,區(qū)區(qū)狼妖算什么?就算是鷹熊虎豹之類的妖怪,也不過是我們逗弄的毛娃娃?!?p> 她上下打量貓妖,目光在貓耳和貓尾停留得最久:“狐貍野貓什么的妖怪,連做寵物的資格都沒有。”
涂黑喵嗷低叫,張牙舞爪的道:“不就是只藤妖嗎?剛才是一時失手被你纏住了,現(xiàn)在你再試試!”
話音剛落,驟然消失。
紫蘿沉哼一聲,發(fā)絲無風(fēng)鼓動,化作根根藤絲,自仲杳身前憑空縛出一團陰影。
“剛才是怕搞出動靜,驚動其他人?!?p> 紫蘿磨著牙說:“不要以為憑著一點隱匿之能,就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恣意妄為!”
蘿莉老妖動真氣了,藤絲上綻開朵朵淡紫小花,瑩瑩閃爍,而那團陰影呼應(yīng)著閃爍節(jié)奏,劇烈震顫,發(fā)出模糊的喵嗷慘叫。
都忘了紫蘿還有類似吸星大法的能力,小貓妖最多也就是筑基六層,離先天還遠(yuǎn),仗著身形靈活有隱匿能力鬧騰。在專治靈巧還能吸真氣的紫蘿面前,就是只小貓。
聽涂黑叫得凄慘,仲杳正要勸解,沒料紫蘿不迭松開藤絲,一副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樣子,打著哆嗦嚷道:“死貓!臭貓!好惡心!嘔嘔!”
陰影化作人形,涂黑重現(xiàn),軟得跟爛泥似的趴在地上,卻得意得像大勝了一場。
她吐出粉紅舌頭,舔著尾巴尖,嘿嘿笑道:“你那藤條上的刺能有我舌頭上的刺多么?是不是很舒服呀?”
尾巴尖又指向仲杳:“堡主小子,要不要嘗嘗?我的舌頭很厲害的,連你的魂兒都能舔出來喲?!?p> 仲杳趕緊擺手,這種事情就敬謝不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