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你先去坐著,我馬上就端過來?!边B找盤子都是得心應(yīng)手。
“好吃嗎?”
“超級好吃?!彼蟾磐耆藨?yīng)該要回避甘忱的這件事。
“那就好,最近怎么樣?在做些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之前說要開一個咖啡館,現(xiàn)在在弄裝修?!?p> “還需要些什么?我可以幫你?!?p> “不用,那個都交給設(shè)計師了,我只要負責準備付錢就行了。”
“那錢夠嗎?”
“好歹我也算是個還比較有名的編劇,雖然比不上你,但也沒那么窮困潦倒?!?p> “是我想給你做點什么?!?p> “不用了,你都給我買了這么多好吃的,用的,還給我做意面,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p> “那就給我做杯咖啡吧,也可以把我當作是小白鼠,我不介意的?!?p> “那怎么能行,我給你做我最拿手的?!?p> “我去洗碗,你給我做。”
“都是我來,你都給我煮面了,這種小事怎么能讓你來,手還得上鏡,不能做多余的事?!?p> “我手本來也沒那么好看。”
“好看!”
“嗯,那好吧,好看?!?p> 方譯給甘忱泡了一杯白咖啡,其實這不是她最擅長的,通常做的都是焦糖拿鐵,只不過覺得甘忱不能攝入太多的糖分,挑了只用咖啡豆就行的。
“怎么樣?”
“好喝。”
“那就好?!?p> “下次,還有嗎?”
“當然啊,等我咖啡店開門了,來店里,喝什么都行?!?p> “待會有事嗎?”
“也沒什么大事,一些小事而已。”
“你愿意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什么地方?還是不要去了,會被拍到,網(wǎng)友又要鬧一場,既然是今天放假,那你就好好休息,不用特意過來找我,有什么事的話,可以發(fā)微信?!?p> “嗯?!?p> “你如果有什么困難,我一定會傾囊相助的?!?p> “還沒到那份上。”
“反正我是站在你這邊的?!?p> “是嗎?”
“嗯!”
“那你要考慮和他分手嗎?”
方譯愣住了,這個直進球讓她說不出話來。
“阿譯——”
“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
“我原以為我不是一廂情愿的,如果沒有網(wǎng)上那些破事,還以為我們能走到一起,可只能看著你離我越來越遠,你對我越來越客氣,避著我,不搭我的話,不看我,連笑容都沒有了,還有我送的手鏈,一次也沒見你戴過?!?p> “我不是那個意思?!?p> “一定有什么原因,就是因為網(wǎng)上那些傳言導(dǎo)致你不敢靠近我,我經(jīng)歷過,當然知道輿論的可怕,所以你還喜歡我,是真傻,才會這么想?!?p> “我。”
“后來你身邊有了個叫韓宇的男人,我看著你對他笑,放松沒有顧忌,才開始慢慢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對我有意思,或許從一開始我就需要思考這個想法的正確性,答案當然是不對,你都有男朋友了,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還怎么可能喜歡我?”
不是的。
“昨天晚上,我朋友剛好聽見了你說的話,真夠丟人的,我告訴他說有多喜歡多喜歡你,結(jié)果回過頭來聽他講你有多么不想和我扯上關(guān)系,阿譯,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很讓你討厭?”
“不是的,不是的?!?p> “你不要哭,你哭什么?明明是我失戀了,你別哭,讓我覺得你是在同情我?!?p> 甘忱拿著紙巾給方譯擦眼淚,突然被她抱住了,哭聲變得不可收拾,他沒辦法,只好哄她,輕拍她的背。
“阿譯,不哭?!?p> “阿譯,我沒生你的氣。”
“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怪自己傻,你明明對我這么客氣,我還自以為是。”
“對不起?!?p> “沒事了?!?p> “對不起,甘忱?!?p> “好了,我沒事,你也不哭了?!?p> “我不是那個意思?!?p>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對不起我,做朋友就夠了,我們都好好的?!?p> “甘忱?!?p> “我在?!?p> “不是這樣的?!?p> “我知道?!?p> “真的不是。”
“好。”
方譯眼睛哭腫了,紅彤彤的,她一旦哭了就會這樣,眼球里全是紅絲,腫了一點,臉部發(fā)熱,嘴唇好像涂了透明膠,會顯得楚楚動人,甘忱一直盯著她。
“是不是很丑?”
“沒有,反而更好看了。”
“騙人?!?p> “下次只能在我面前哭,不要在他面前哭。”
“我又不是好哭鬼?!?p> “誰的面前都不能哭,只能在我面前哭。”
“你還真當我是愛哭鬼!”
“不是,就是,反正,你傷心的時候就找我,我做你的垃圾桶?!?p> “你不用為我做什么的。”
“好歹讓我在你身邊,至少是沒人可以傾訴的時候,記得找我?!?p> “甘忱?!?p> “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嗯?”
“既然我都說清楚了,你以后就不要避開我,也不要和我客氣了,就像朋友一樣,我們舒舒服服地相處,只要我們是清白的,媒體說再多,那也不關(guān)我們的事,他們外人鬧得天翻地覆,也和我們沒關(guān)系,知道了嗎?”
“嗯?!碑斎徊皇恰?p> 怎么沒關(guān)系,大眾輿論會像暴風一樣席卷她整個生活,把所有的一切都擾得無法罷休,他就更是,靠著網(wǎng)絡(luò)工作,靠著數(shù)據(jù)點找資源,生活完全是以此為基準點,說的這句話根本就行不通,自己也不過只想過個簡單的生活,不想剛認識一個人,遇見一個人,他們就會問到,你和甘忱的事情是真的嗎,恭喜恭喜啊……諸如此類。
“看個電影吧,我剛剛看到你家有投影儀,你也不愿意出去。”
“是我們不能出去,會被拍到?!?p> “都說了不用怕了。”
“我怕還不行嗎?再鬧的話我媽都要過來質(zhì)問我了,這男的誰?怎么整天和你上新聞,他什么來頭?。磕氵@交的什么朋友?”
“你就回答說我是你男朋友?!?p> “更要打死我了?!?p> “也是,畢竟你有男朋友了,你們也早就見過家長了?!?p> “算了,我們還是看電影吧,你想看什么?”
“都可以……”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方譯蜷著腿,像是結(jié)婚不久相處融洽的小夫妻,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機,如果不是電影有點無聊的話,她可能都會忘記甘忱的存在,可自己最后睡著了,在電影放到一大半的時候,頭一下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甘忱身體一僵,不敢動,偏過頭看她,終于有點笑意,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里很讓人放心的意思?才會這么沒有防備地睡倒在自己身上。
方譯醒來的時候人是在床上,甘忱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緣由是自己打瞌睡睡著了,使勁拍了額頭,又丟人了!
是甘忱把自己抱到床上的嗎?
甘忱的消息:“我走了?!?p> 不能淡定了!
下午沒事,想到之前提過玉米汁拜師的事,聯(lián)系了韓宇,打的電話。
“小譯,有什么事嗎?”
有點吵,那頭的聲音?!澳阍谀模俊?p> “在外面,有點事?!?p> “我是因為,之前不是和你提過玉米汁的事,然后問一下你有沒有和那個朋友聯(lián)系過。”
“對,我說好了,你只要過去就可以馬上安排人。”
“看來你這朋友是拜把子的啊,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p> “沒有,他一直等著見你呢,這不應(yīng)該的?!?p> “那你待會打個電話給他,說我馬上就過去,行嗎?”
“當然行。”
“不過你今天去哪的?”
“也沒,出來——”那邊有個女聲:“經(jīng)理,經(jīng)理,你怎么還沒打完電話!”
這聲音,分明是,葉蔓蔓。
方譯有點愣住,轉(zhuǎn)而一笑,這丫頭是真有辦法,再過不久,自己這女朋友的位置恐怕很快就要易主了。
韓宇顯得有點慌,解釋道:“那個,我不是自己愿意來的……”
被她打斷,“昨兒個這小姑娘和我聊天,我說最近都沒什么時間和你約會,她就說要大發(fā)善心陪你玩,我還以為你這么木訥沉穩(wěn),是不會被她帶著跑,沒想到是我小看她了?!?p> 韓宇一聲笑:“原來你們都達成一致了,瞞著我呢?!?p> “小姑娘帶你玩什么去了?”
“滑雪,溜冰,我這把老骨頭,哪適應(yīng)得了這些?”
“可以啊,你和蔓蔓講,改天帶上我,一直都沒玩過,就指著你們這些高手能教我?!?p> “下次我?guī)銇恚€帶她干什么!當電燈泡嗎?”
“行,等我忙完這陣子?!闭f不定,自己還可以拉郎配,成紅娘。
“我馬上打電話給他,你隨時可以出發(fā)。”
“靠譜!”
大概花了三十分鐘,騎著小電驢,進了飯店,有個穿著休閑的人隨意地坐著,手機明顯開著,不知道看些什么,因為已經(jīng)沒人吃飯了,所以前面也沒什么人,只有前臺神情懨懨的站在那里。
方譯走到男人身旁,問他:“請問你是龐澤嗎?”
那人抬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自己,先笑出來,起身伸出手來,“你好,我叫龐澤?!?p> 方譯搭上手,道:“我是方譯,你好?!?p>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方小姐應(yīng)該就是網(wǎng)上那位很火的編劇?!?p> 方譯一愣,笑著開口:“是,龐先生沒認錯。”
“既然方小姐是以韓宇的女朋友身份來的,那網(wǎng)上那些事看來都是記者胡說八道的了?”
“也不全是,我和甘忱關(guān)系確實挺好的。”
“這么說,我倒是明白了不少,既然這樣的話,剛剛恕我多有冒犯,怎么說,我和韓宇也算是關(guān)系很好的兄弟,這個情況我得有個答案在心里,希望你不會因此而怪我?!?p> “當然不會,但是我本來打算用個人情來抵消龐先生這么慷慨地愿意讓我和你們廚師學(xué)習,現(xiàn)在我可以拿回這個人情嗎?”
“當然,當然可以,這次就當是我冒犯了?!?p> “這沒什么的,那廚師在?”
“在里面,我?guī)氵M去?!?p> 學(xué)完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方譯出來的時候,龐澤一本正經(jīng)地站在門口等著,看她往這邊走,道:“學(xué)好了?”
“嗯,非常感謝?!?p> “別說客氣話,我剛剛喊了韓宇,在這待會,一起吃個晚飯吧。”
“他說了要來?不是有事嗎?”
“我喊他,他必須來啊?!?p> “我先打個電話給他?!?p> “行,你打?!?p> 方譯給韓宇打了電話,問他是不是這樣,他回答:“嗯,正好也介紹你們認識。”
“那葉蔓蔓呢?”
“那小丫頭,總不能一直跟著我,送她回家了?!?p> “她沒不開心?”
“她有什么好不開心的,我都陪她瘋了好幾個小時了,也就她敢?!?p> “那好吧,我在這等你。”
“馬上就到了?!?p> “好?!?p> 龐澤看自己掛了電話,湊過來,“怎么樣?我沒騙你吧?!?p> “我只是為了確定他的事有沒有做完,不是不相信你。”
“今兒個咱們方編劇教會我一個道理,這凡事啊,都不能看表面,待會兒我敬你一杯,就此和好,你看行嗎?”
“我真沒生氣,你讓廚師給了我秘方,我感謝還來不及,至于那些新聞,更沒什么事了,一般遇到熟人也會這么問,好奇心我都明白,剛剛說那些交易的話,也不過是想讓你答應(yīng)我,沒想到你還真認真了,真的沒什么事?!?p> “沒想到?。〔唤?jīng)意間,這算是被擺了一道吧?”
“可能因為我是韓宇的女朋友,所以你考慮到我的心情感受,才會誤會,我可不會承認我擺了你一道,這只是誤會而已?!?p> “行,都是誤會?!?p> 聊了一會,韓宇才來,兩個人像多久沒見似的,一見面默契地笑出來,然后走到一邊說些悄悄話,方譯都能猜出來,肯定是說些什么關(guān)于自己的話,她也不想知道。
吃完飯韓宇照例送方譯回家,車上他主動提起了龐澤說的話:“你今天占了他什么便宜,讓他能這么夸你?!?p> “夸我?這是真的?”
“當然了,你不知道他身邊可沒什么人能占到他便宜,就連我都是常常被他坑,能占他便宜兩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今天你們是第一次見面,結(jié)果被你耍的一愣一愣的?!?p> “是他大意了?!?p> “我女朋友真聰明。”
“那當然了。”
“對了,最近有時間的話,陪我去奶奶家看看她,年紀大了,總是念叨著要見你,馬上要年末了,公司里太忙了,都沒什么機會能陪她,要是你去的話,肯定特別高興。”
“行,我也想她了?!?p> “那明天晚上我去接你?!?p> “你怎么知道我有時間?”
“就當是我拜托你了?!?p> “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你了?!?p> 周一晚上,兩人一起去韓奶奶家吃飯,老人家一副大有直接讓他們兩人去領(lǐng)證的架勢,實在受不住,著急忙慌地逃了,之后大概一個星期,都是忙得腳不著地,根本就沒空去管別人,約會不行,蹭飯吃也沒空,原本方譯想著韓宇都把她介紹給那么多朋友了,自己也應(yīng)該稍微有點表示,讓他見見阿月,可都太忙了,根本沒這個機會。
在這個大家都非常忙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余力,韓奶奶病倒了。
方母打了電話來,聲色十分緊張,她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媽,你說什么?我沒聽清。”那頭裝修的聲音還在不停響著,方譯人往外走。
“我說,你快來醫(yī)院!小宇他奶奶出事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我看你們最近都忙,她一個老人家一個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所以過去看看,結(jié)果我在廚房洗菜的時候,她就直接暈倒在地上了,我怎么喊都喊不醒,叫了救護車,現(xiàn)在進了手術(shù)室,我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她就這樣了……”
“媽,媽,您別著急,不要慌,我馬上就來,你給韓宇打電話了嗎?”
“打了,我在路上就打電話了。”
“好,你在那坐著,我馬上就過來。”
掛了電話,方譯就立刻往醫(yī)院趕,韓奶奶說過,韓宇他爸媽從小就不怎么在意他,都是奶奶帶著,長這么大也只有這么個親人一直在關(guān)心照顧他,就算是打罵,都是對他的愛,可現(xiàn)在這么個人突然病了,都無法想象到韓宇的表情,是全世界毀滅吧?
韓奶奶說,希望她能好好對他。
原來這句話不僅僅是叮囑,還有愿望。
韓宇崩潰地坐在椅子上,頭低低地埋著,一眼看過去就是非常痛苦的樣子,方母慢慢走過來,喊她:“小譯,你來了?!甭詭Э耷弧?p> “韓宇怎么樣?”
“肯定特別難過。”
“我去看看。”方譯走到韓宇身邊,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會沒事的,奶奶可能就是低血糖或是什么的,年紀大的話肯定避免不了進醫(yī)院,肯定馬上就出來了?!?p> 韓宇沒說話。
“我知道你很擔心,我會陪著你的,我們一起等奶奶出來。”
依舊沉默著。
方譯意識到,這對他的打擊可能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大。
再過了大概有二十分鐘,韓宇的狀態(tài)依舊沒有變化,手術(shù)室的燈突然滅了,門被從里面推開,醫(yī)生出來問:“誰是病人家屬?”
韓宇立刻奔上前,直接說:“我是,我奶奶怎么樣,她沒事對吧?”
醫(yī)生很明顯沒什么好表情,只猶猶豫豫地說著:“你要做好心理準備?!?p> “什么心理準備!你把話說清楚!我明明看她都是好好的!誤診!我告你!”
“您別激動,我知道你的心情,但確實不是誤診,還請先生您做好準備。”
“我不要做好什么準備!你話給我說清楚了,我前幾天還和奶奶坐一塊吃飯的,怎么就突然這樣了?是不是你們不夠?qū)I(yè),醫(yī)療事故!我要告你們!這是醫(yī)療事故!”方譯怎么都攔不住他,但好歹還能預(yù)防一下動手事件的發(fā)生。
“先生您冷靜一下!我猜大概你們平時不住在一塊,是嗎?”
“住不住一塊關(guān)你什么事!”
“韓先生,你聽好了,你奶奶得的是癌癥晚期,所以說先前肯定有征兆你們沒發(fā)現(xiàn),她也沒告訴過你,之前她來醫(yī)院做過檢查,我勸過她來做化療先住院,至少還能多活幾年,她說不需要了,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而且她孫子也就是你已經(jīng)找到好女孩了,她已經(jīng)很放心了,所以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還說,不治療的話,疼起來會要命,她說那你給我開店止疼藥就好了。我還讓她把這事告訴你,她說不想這么做,說你孝順,肯定會送她來住院,花特別多的錢,精力,時間用來給她治這個病,那又何必和老天爺多要幾年的命,我能看出來,她是非常非常愛你?,F(xiàn)在我也知道了,你很孝順,還很愛她。”
第一次見到韓宇哭,平時他都看起來一副聰明睿智的樣子,哪怕是那次來問她為什么選擇愛情,整個人都是精神飽滿,有活力,可現(xiàn)在呢,霜打的茄子,懸崖邊上岌岌可危的人偶,天空重重地壓在他的臂膀上,奄奄一息,人看上去要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