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未央宮的路上,凌雪瑤因?yàn)樗紥熘枨屣L(fēng)神情恍惚,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身后的木槿想要攙扶卻是不及。正當(dāng)凌雪瑤以為自己將要重重地摔倒在地的時候突然一個堅實(shí)且溫暖的臂膀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
時間仿佛停滯在了這一刻,四目相對間,兒時青梅竹馬的回憶接踵而至。他回來了!在凌家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自先帝駕崩后一直遠(yuǎn)離廟堂的康王回來了。
仿佛是身在寒潭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凌雪瑤幾乎要癱倒在楚潤的懷中。這懷抱是這樣的溫暖且熟悉,讓凌雪瑤不安的心在頃刻間有了安全感,他是為了幫助她才回來的嗎?這么多年沒見他還是會像小時候那樣,無論刮風(fēng)還是下雨他總是在她最困難,最窘迫,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出現(xiàn)。
楚潤的突然出現(xiàn)讓木槿大駭,這樣的情狀要是讓人看到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fēng)波,若是旁人可能還好些要緊的還是這位康王爺——最讓皇上猜疑忌憚的先皇嫡長子。木槿慌忙領(lǐng)著身后的婢仆跪下,高聲道,“奴婢該死,多謝康王爺搭救皇后娘娘,王爺萬福金安?!?p> 楚潤聞聲方才如夢初醒,迅速退后幾步,躬身向凌楚瑤施禮道,“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萬安?!?p> 凌雪瑤亦從剛才的恍惚中清醒過來,在這處處刀光劍影的皇城中,她日日夜夜噤如寒蟬如履薄冰,剛剛是一時大意才會貪戀楚潤懷里的溫暖亂了分寸。凌雪瑤微微地調(diào)整衣飾頷首道示意,“康王有禮了,殿下回京一路辛苦,可曾面見過圣上?”
凌雪瑤未施粉黛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的憔悴模樣,深深刺痛了楚潤的心。她在宮里一定過得很不開心吧?她那么愛自由的一個人如今被鎖在牢籠一般的皇宮中又怎么開心的起來。楚潤緊抿著嘴唇強(qiáng)自克制著自己,此刻他多想幫她將前額的碎發(fā)整理好,多想拉住她冰涼的雙手為她哈著氣取暖,就像小時候那樣!可他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這么靜靜地站著,想走進(jìn)一步都不行。
看到楚潤一直緊盯著皇后娘娘呆立不動,楚潤的侍從上前拉了拉楚潤的衣袖。楚潤這才回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本王剛剛進(jìn)宮還不曾見過皇上。”
“那本宮就不耽誤王爺?shù)臅r間了,告辭?!绷柩┈庪S即轉(zhuǎn)身而離去,離開時甚至沒有多看楚潤一眼。
凌雪瑤冷漠疏離的模樣楚潤心頭一緊,當(dāng)初活波開朗的,陽光爛漫的雪瑤妹妹,在入宮后竟變得這般冷漠持重,她眼神中的清冷似乎要將他凍僵。楚潤悵然若失,強(qiáng)忍下心頭的酸澀,拱手躬身全禮道,“臣恭送皇后娘娘?!?p> 天上飄著零星的小雪,楚潤一直躬身站立在雪中直到楚潤的侍從走過來提醒他,“爺,娘娘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咱們該去見皇上了。”楚潤這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去乾安殿?!?p> 乾安殿內(nèi),楚漓目光幽深地看著暖爐中的火苗,田文侍立再側(cè)。良久,楚漓起身拿起剪刀挑了挑燭臺上的燭心,剎那記火星四濺,劈啪作響。楚漓唇畔勾起一抹微笑,幽幽地說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國子監(jiān)祭酒竟然能驚動朝中大半寒門仕子,甚至連終日躲在江南流連于秦樓楚館的康王都回京了?!?p> 田文躬身答道,“凌清風(fēng)在前朝便是聲名赫赫的才子,自我朝立國起便擔(dān)任太傅一職,其聲望地位在文臣舉子心中舉足輕重,寒門文官和江南學(xué)子聯(lián)名上書為其喊冤不足為奇,不過我朝向來重武輕文,朝中大部分要職都出子豪門世家,寥寥文臣舉子不值一提。到是康王此番回宮,確實(shí)讓人費(fèi)解,微臣愚鈍,尚未想清楚?!?p> 楚漓輕笑一聲,略帶輕慢地說道,“先生可不能小看了那些文臣舉子,要知道前朝不正是亡在那些個終日只會子曰詩云的翰林手中,這大好的河山要是沒有那些迂腐的“能臣”我楚國也不會輕易取得?!闭谡f話間楚漓的第一暗衛(wèi)赤炎從殿外匆匆走進(jìn)在楚漓身邊附耳幾句,楚漓臉色驟然一變,眸中孕著森森寒意。
田文不明就里,楚漓沉著臉,冷哼一聲,“康王少時曾寄讀于凌府,與皇后青梅竹馬,潤皇兄果然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為博美人一笑怕是連命都不想要了?!?p> 田文和赤炎頓覺森森寒意,見楚漓眸中帶著殺意,田文即刻俯首勸到,“康王雖為先帝嫡長子但其離經(jīng)叛道已為先帝廢棄,放蕩形骸盡失天下臣民之心,皇上切不可為了這樣一個廢柴王爺而背上弒殺手足的罵名。”
楚漓眸中幽暗之火更甚,緊握著茶盞恨不能將其捏的粉粹,“他可不是什么廢柴王爺,在世人心中他一直都是那個忠孝仁厚因?yàn)楦富驶栌孤犘抛嬔圆攀柽h(yuǎn)廢棄的好皇儲,而朕則是那個依靠外戚,篡權(quán)奪位的亂臣賊子。”
田文、赤炎倉皇下跪,剛想開口,楚漓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砸向桌面,四散的瓷片將楚漓的手割破,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掌滑落滴落在潔白的瓷片上越發(fā)觸目驚心,楚漓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田文和赤炎,匆匆離去?!?p> 未央宮內(nèi),流云將剛剛煮好的血燕遞給凌雪瑤,憂心勸道,“娘娘多少吃點(diǎn)吧,自老爺被下獄以來娘娘就水米不進(jìn),這時間長了餓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p> 凌雪瑤揉了揉發(fā)疼的腦仁,接過流云手中的血燕,才舀起一勺勉強(qiáng)嘗了一口,才淺嘗一小口,血燕的腥氣就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凌雪瑤一陣惡心,將血燕推開,“我實(shí)在是吃不下?!?p> 流云見凌雪瑤如此,不由得心里一陣發(fā)酸,“娘娘不必如此,剛剛康王已遣小廝過來告知娘娘,康王爺向皇上請旨參與老爺?shù)陌缸?,皇上已?jīng)下旨讓王爺和三法司協(xié)同審理案子,讓娘娘放寬心不需多少時日定能還老爺清白?!?p> “康王向皇上請旨主審爺爺?shù)陌缸??”凌雪瑤緊緊皺眉,心里一時間五味陳雜,一方面感動于楚潤果然是為了凌家的事而回京,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擔(dān)憂楚潤的處境,自楚漓登基楚潤就一直隱在江南從不參與任何朝政,甚至故作放浪形骸來打消楚漓的猜忌,如今他貿(mào)然回京請旨,皇上雖然嘴上答應(yīng)了,可心里難免會疑心楚潤想借爺爺?shù)陌缸又鼗爻谩R援?dāng)今天子這樣敏感多疑的性子可能不但救不了爺爺還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