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山深處,一名身穿碧色青衣,長相儒雅的男子,正在竹海中撫琴。
琴音裊裊,男子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伴隨著清風(fēng)拂過,長發(fā)飄動,宛如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一樣。
就在山中的飛鳥聞音而來,停在樹梢觀賞時(shí),琴音卻被不知何時(shí)而來的下屬打斷了。
“少主,族長希望你和圣女多多親近,培養(yǎng)一下感情……”
男子聽后,沒有回答,低頭繼續(xù)撫弄琴弦。
身后之人無奈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去了。
一只彩翼小鳥落在男子的肩膀上,這鳥兒是前些天撞到樹上受了傷,被男子所救,傷好后便經(jīng)常黏著男子,時(shí)間久了,男子便喚它“知音”。
男子停止撫琴的動作,用修長的手指逗弄著鳥兒的毛發(fā)。
“知音啊知音,我與馨兒妹妹本就只是兄妹之情,可奈何造化弄人,族長讓我倆結(jié)為夫妻……”他嘆道:“在這深山之中,我本就沒什么可求的,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出山遇到心儀之人……”
想到這里,他輕笑:“即便如此,我這靈族少主的身份也注定了這輩子只能困于不歸山了。”
知音鳥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只是嘰嘰喳喳的叫著,過會兒就突然飛走了。
劉湘正在趕往不歸山的路上。
原本以為踏云獸就像現(xiàn)代的馬匹一樣,不過此刻劉湘才知道,這踏云獸居然還會飛。
可是為什么這一路都在陸地行走呢?
雖然劉湘想著返程回墳?zāi)鼓抢锟纯?,但是她?nèi)心深處的正義感還是阻止了她。
現(xiàn)在救人要緊,畢竟夜銘是被她所傷。
劉湘心里盤算著:先把人救了,反正辰?,F(xiàn)在在我這里,等床上那個(gè)冷面鬼醒了,再想辦法回家也不遲。
劉湘摸著踏云獸的頭,笑道:“等忙完這個(gè)事兒,就讓你的主人自求多福吧,反正我是不會乖乖過去成親的。”
就在劉湘心里美滋滋的想著回家后和身邊的朋友同事好好炫耀一下她的經(jīng)歷時(shí),踏云獸忽然停了下來。
劉湘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前方是一片天梯。
她咬咬牙,從踏云獸的身上下來。
天梯的盡頭直通云霄。
要從這里上去嗎……
劉湘暗自給自己打氣,不就是爬樓梯嗎,一口氣沖上去!
她對踏云獸說:“在這里乖乖等著我!”
隨后開始原地小跑,拉筋熱身……
“沖啊??!”
只見劉湘身后如同安了個(gè)小馬達(dá)一般,一溜煙沖上了天梯。
開始還好,劉湘暗自道:就這還能難倒我?從小到大的學(xué)校運(yùn)動會長跑比賽,我都是冠軍!
可是過了一會兒,只覺得腳下越來越沉,似乎有人在身后拉著她。
怎么回事?這也沒過多長時(shí)間啊……
汗水慢慢浸濕她的衣服,劉湘覺得有點(diǎn)冷……
只聽心底一個(gè)聲音傳來:放棄吧,你本來也不屬于這個(gè)世界,為了一個(gè)不相干的人……值得嗎?
劉湘努力無視這番話,可是她不禁想到可怕的后果,這樣下去,她會累死的……
不如就這樣回頭?
腦海里回憶著這些天與夜銘一起度過的時(shí)光,似乎沒有什么開心的……
可是當(dāng)她想起那晚偷潛夜銘房間時(shí),夜銘衣衫不整的俊俏睡顏,讓她又有了動力。
劉湘搖了搖頭,怎么突然想到這個(gè)?
“你就這么在意他?”
那個(gè)聲音又來了,劉湘連忙否認(rèn)道:“他在怎么說也是個(gè)帥哥……我是個(gè)顏控,如果是別的帥哥,我也會這么做的!”
說完這番話,她在心底連連贊同,她太了解自己了,就因?yàn)樗偸侨菀讓θ艘灰婄娗?,所以第一次談戀愛就被對方騙了。
想到現(xiàn)代中前任出軌后還說她活該被騙時(shí),心底的傷疤被揭開了。從那以后,她再也沒談戀愛,唯一的愿望便是安心賺錢買個(gè)房子,結(jié)果卻來到了這個(gè)奇怪的世界。
“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如果你回不去家,有一天他出賣了你,要?dú)⒛?,你還要救他?”
這句話使劉湘內(nèi)心糾結(jié)起來,她大喊道:“我要救他,不管怎樣我都要救他!別想動搖我!”
她嘴里一直念叨著“我要救他”,腳下也沒有停,可是這云梯就像沒有盡頭般,無法到達(dá)終點(diǎn)。
萬般疲憊下,劉湘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yuǎn)處傳來“吱吱”的聲音,知音鳥飛來巡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一名女子躺在山腳之下,它立刻飛回深山中那名一襲青衣的男子身旁,一邊“吱吱”叫,一邊用嘴叼住男子的衣角。
“知音,你怎么了?”
男子見狀,只覺得知音鳥要把他帶到另一個(gè)地方,于是他便跟了上去。
這一跟,便是來到了山腳之下。
知音鳥飛到正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劉湘身邊,似是很滿意自己為男子做的媒,激動的在空中翻了幾個(gè)跟頭。
男子看著眼前昏睡的貌美女子,無奈笑道:“你啊……我雖說想找一名心儀女子共度此生,但也不至于是個(gè)女子就行吧,最起碼,我要先了解這個(gè)人,倘若她的本性為惡,長相再美又如何?”
知音鳥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依舊“嘰嘰喳喳”的叫著。
男子小心翼翼蹲在劉湘身旁,輕輕捋起她的衣袖,用修長潔凈的手指把了把脈。
“論脈象,她不是人類,也不是魔物……”
男子仔細(xì)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道:“是幽界的古老亡靈……”
隨后男子起身,正欲離去,卻見知音鳥飛到他的面前,似是不理解男子的做法。
男子也沒生氣,很有耐心的解釋道:“放心,幽界的亡靈都有魂丹附體,不會輕易死掉的,況且……她來不歸山的目的不明,我們不能輕易暴露行蹤……”
就在這時(shí),男子聽到劉湘嘴里說著夢話:“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男子欲離開的腳步頓住了,他緩緩轉(zhuǎn)身看著女子冷艷的面容,只見女子如同經(jīng)歷夢魘一般汗如雨下,白皙的面容上蒙了一層水霧。
他再次來到女子身旁,輕聲道:“圣族有規(guī)矩,不能隨意救人,我身為少主,自是不能逾越……”隨后,他苦笑道:“不過你既然是為了救人前來,還在幻境中堅(jiān)持了那么久,可見你的毅力非同一般,我便破例一次。”
只見男子用食指和中指在劉湘的耳根后按了按,原本處于昏迷中的劉湘,只覺得大腦一陣清明,一吸一呼之間聞到一股淡淡的竹香味,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男子溫潤如玉,嘴角處掛著淡淡的微笑,這溫暖的感覺讓劉湘有了一種錯覺,她已經(jīng)死了,此刻正處于天堂中。
“你是……天使嗎?”
知音鳥見劉湘蘇醒過來,興奮的叫著。
男子聽到劉湘奇怪的稱呼,笑道:“在下碧海峰,天使……是什么意思?”
劉湘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不在天梯之上了,立刻坐起來,驚道:“不好……天梯呢,我還要救人……!”
碧海峰按住劉湘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天梯只是幻境,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于不歸山腳下了?!?p> 看見眼前女子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碧海峰繼續(xù)道:“你想救的人是誰?說來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你?!?p> 劉湘正欲開口,卻又怕靈族的人知道夜銘的真實(shí)身份不肯出手相救,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故作悲情,淚眼汪汪的說道:“是……是我相公,前些天我們在山里遇到了一伙山賊……相公為了保護(hù)我,上前幫我擋了一刀,正中心口處……如今他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嗚嗚……”
劉湘雙手捂住臉,發(fā)出哽咽聲,試圖激起對方的同情,然而卻見對方一臉平靜,笑道:“姑娘不要說笑了,來自幽界的亡靈……打不過山賊?”。
聽了此話,劉湘才知道眼前這名男子居然能看出來她是幽界的人。
“額……實(shí)不相瞞,是因?yàn)樾∨舆^于愛慕夫君,得罪了家父,家父為了讓小女子回心轉(zhuǎn)意,便派人暗殺……”說到這里,劉湘突然跪在碧海峰面前,一邊磕頭一邊哭嚎道:“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心系之人,只要能救他,小女子什么都愿意做!”
劉湘試圖讓自己的戲演的更逼真一些,竟使全力用額頭磕地,原本光滑的前額逐漸被磕出血來。
碧海峰見她如此,也不敢再多做懷疑,畢竟看她的舉動,確確實(shí)實(shí)是個(gè)癡情人。
“姑娘快快請起,碧某只是怕遇上別有用心之人,不過見姑娘如此癡情,是碧某多慮了?!?p> 碧海峰扶起劉湘,感嘆道:“想不到天地間竟有姑娘這般癡情的女子,真希望有朝一日,碧某也能遇見如姑娘一般的人共度此生。”
劉湘尷尬笑道:“會的會的……哈哈哈……”
心中則暗暗道:“夜銘,你這個(gè)冷面鬼,我為了救你可是犧牲了名聲,等你醒過來,我們各走各的,從此也就兩不相欠了?!?p> 隨后劉湘問道:“碧公子可有辦法救我家相公?”
碧海清有些猶豫,最后開了開口說道:“救人……是要付出代價(jià)的?!?p> 劉湘立刻答道:“這個(gè)放心,只要能救他,當(dāng)牛做馬無所謂?!?p> 可眼前的男子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指當(dāng)牛做馬,而是要你最珍貴的東西。”
最珍貴?
這可難住劉湘了,她并不是這個(gè)世界的人,最珍貴的東西,莫過于回家了……
“公子說的最珍貴的東西是什么……小女子不明白……”
只聽碧海峰道:“世上總有傳聞,不歸山的靈族能讓世間萬物起死回生……不過,這個(gè)起死回生,只有山頂?shù)纳駱淠茏龅?。神樹常年干枯無果,只有心誠之人獻(xiàn)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才能令鐵樹開花,得到起死回生的果實(shí)?!北毯7蹇粗鴦⑾胬^續(xù)道:“至于這最珍貴的東西是什么……只有姑娘你自己知道?!?p> 自由?一定是的,是我回家的自由……
碧海峰見劉湘有所猶豫,緩緩道:“姑娘……不妨先考慮一下,我可以等一等”
說罷,碧海峰找了個(gè)角落盤坐在地,閉上了眼睛。
劉湘則是和內(nèi)心深處的自己作斗爭。
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yàn)橐粋€(gè)毫不相干的人讓自己永遠(yuǎn)留在這個(gè)鬼地方,真的值得嗎?
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