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中,大皇子霍啟怒不可遏。
他費盡心機才勸說左蕪梁那老狐貍上折子彈劾老二,如今看,父皇竟然按而不發(fā),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幕僚們看他如此煩躁,大氣都不敢出。
劉居中不得不向前。
“殿下不必動氣,須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p> “何解?”大皇子還有一絲理智。
“二皇子貪慕女色,在府中豢養(yǎng)歌妓,最為受寵者竟是罪臣之女,圣上知道之后,絕對不會無動于衷?!眲⒕又锌隙ǖ?。
“女色一事可大可小,依小人看,圣上未必會因為此事處罰二皇子?!?p> 霍啟的臉色一變,就要發(fā)問。
劉居中話頭一轉(zhuǎn):“但若是二皇子為了此姬妾耽誤了政事……”
不言而喻,霍啟哈哈大笑:“為了一賤妾,不思進取,沉迷女色,這樣的人怎可擔(dān)當(dāng)國之大任!”
眾幕僚都是聰明人,紛紛道賀:“恭喜殿下,大事可期!”
霍啟自是心滿意足,若是事情最后能有如此結(jié)局,那便再好不過了。
卻原來,霍啟一幫人費盡心機,才打探出二皇子霍昭行事有何疏漏。
霍昭乃是石貴妃獨子,在這宮里從來都是母憑子貴,子以母榮的,他清正自持,貴妃又護得緊,外人難以找到攻詰之處。
也是霍啟塞進霍昭府中的探子夠心細(xì),通過庫房進出賬目的細(xì)節(jié),察覺出異常,這才順藤摸瓜,找出他府中有一極受寵的歌妓。
平日里霍昭并不單獨見她,只在用度上稍稍偏向此女。
此女也甚是知趣,無怨無求,安靜地待在霍昭身旁,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連霍昭的王妃都不知曉。
“謹(jǐn)姑娘,這是今兒的湯藥,喝了吧!”一近侍走進房內(nèi)。
此處明顯是間下人房,朝向北面,光線不是甚好,室內(nèi)陰涼之氣倒生。
可這床上物件兒卻又不一般,絳紫色的帳子,大紅色的綢緞棉被,金絲鏤菊的圓枕,這些個東西可不是一個歌妓能用得上的。
“擱下吧!我一會兒就喝了?!敝?jǐn)姑娘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露出光潔無暇的玉臂。
“主子說了,良藥苦口,趁熱喝下才最好。”近侍面無表情,走下前來,就要伸手喂她。
“不必了,我自己來?!笨此麆幼鳎@位謹(jǐn)姑娘唰地起身,披在身上的斗篷順勢滑下,她并不管它,奪過近侍端起的湯藥,一飲而盡。
“姑娘好生歇息!”近侍留下話來,轉(zhuǎn)身離開。
室內(nèi)只剩歌妓一人,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霍昭看上去溫潤如玉,誰也不知他私下里竟有如此一面。
花謹(jǐn),就是這個歌妓,她本是荊州知州袁昊的女兒,袁謹(jǐn)薇,袁昊貪了長陵縣的銀子,拒不開口銀子的去處,已是入了死牢,只等秋后問斬了。
他的家眷也都受了連累,男丁充了軍,女眷入了教坊。
當(dāng)初霍昭去荊州鐵礦,手下之人便把已為歌妓的袁謹(jǐn)薇送了來。
罪臣之女,受此屈辱,茍活于世,哪里還用得著原名,便改了名號,被人喚作花謹(jǐn)。
花謹(jǐn)二八年華,風(fēng)華正茂,婀娜多姿的同時,兼有一般歌妓都沒有的貴氣。
自到了霍昭身邊,在眾多歌妓中,不說是一枝獨秀,也稱得上風(fēng)頭無兩。
她本以為這是上天給自己的一線生機,可不曾料到,霍昭只是要了她,每逢侍寢之后,必然會有一碗避子湯藥按時送來。
她若是不喝,自然有近侍親自灌入口中,痛苦百倍。
這便是皇家之人,哪怕是溫潤如玉的二皇子,骨子里也有冷酷無情的一面,花謹(jǐn)這種人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個物件兒罷了,不配有他的孩子。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紅顏未老,花綻枝頭。轉(zhuǎn)眼就到了花朝節(jié)。
寶和居里,林氏又給唐晅怡制了新衣。
“有什么好試的,我原來的衣裳不就挺好的!”唐晅怡被擺弄著,不高興地嘟囔道。
“你這丫頭怎么回事兒,以前你不是最喜歡纏著我要新衣裳的,這身兒可是我特意找霓裳坊最好的繡娘做的?!绷质嫌H自給唐晅怡系上腰封,又從匣子里拿出一串柔青色的珠子,掛于腰封之上來壓裙。
看女兒滿臉的不情愿,林氏便道:“你自己瞧瞧去,好看的緊呢!”
鵝黃色晴暖,襯得唐晅怡格外開朗活潑,腰間特地配了豆綠色的腰封,青春少艾的氣息迎面襲來。
但唐晅怡并不樂意配合,盛裝打扮只是為了跟萊國公府的二公子見上一面,明明她已經(jīng)說過了,朱正先優(yōu)柔寡斷,心腸過熱,她不是很中意,可母親卻一意孤行。
“好了,翠薇你們幾個出去吧,我跟怡兒說幾句話!”看她這種態(tài)度,林氏只得耐著性子,和女兒單獨聊聊。
“是。”丫頭們不敢多言,從內(nèi)室撤出。
“怡兒,母親可會害你?”林氏語重心長道。
“自是不會?!碧茣t怡脫口而出,母親才是她的依靠,她不是不懂。
林氏挑出釵環(huán),替女兒簪到發(fā)髻之上,順勢讓唐晅怡自己也瞧瞧鏡中自己的裝扮。
這才接著道:“萊國公府也是簪纓之家,與我們鎮(zhèn)國公府不相上下。若是這門親事真的成了,絕不會委屈了你!”
這個道理,唐晅怡明白的很,可供她挑選的公子實在是有限的很。
只是她終究對那晚發(fā)生的事,心懷芥蒂,在沒有查清楚之前,她不愿和朱正先接觸太多。
“朱家公子寬厚有道,風(fēng)評頗好。況且他學(xué)問也做得不錯,蟾宮折桂指日可待,哪怕是日后為你掙個誥命也是有希望的。”林氏為她分析利弊,只不過怎么說都是有利無弊罷了。
考慮到女孩兒心思,林氏放低聲音又道:“母親托人打聽過了,朱家公子一心向?qū)W,屋里也是干干凈凈,絕對沒有鶯鶯燕燕之事?!?p> 這話臊得唐晅怡臉紅生氣:“母親說這個做什么,他房內(nèi)怎么樣又關(guān)我什么事!”
“傻丫頭,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這有什么可害臊的!你若是能讓他為你魂牽夢繞,那才是你的本事呢!”
林氏把什么都說開了,青春少艾時,誰還沒有期盼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呢,只是她求而不得的幸福,希望女兒能擁有罷了!
“怡兒,不是你任性的時候,萬萬不可隨意而為。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去見上一面,有沒有緣分還另說呢!”
“知道了,女兒去就是了?!碧茣t怡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母親說了這么多,她不能不識好歹,只顧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