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秋高逐鹿忙(2)
夕陽西下,隨著眾人三三兩兩的返回,皇家林場的營地漸漸熱鬧起來。
頭一天,眾人卯足了勁,收獲自是都不錯。就連蘇辰星等人收拾完柳慕容后,雖折了一匹大宛良駒,仍是心情大好,也獵得不少獵物,一行人滿載而歸。
“國公爺回來了,哈哈……哈哈……”
人群中不知是誰叫了出來,隨既便是一陣抑制不住的狂笑,引得大家紛紛側目。
就連虞陽帝也被這笑聲吸引過來,抬眼一望,不由瞠目結舌:“小五,你這一天的,是去打獵還是去打仗了?怎弄成了這般模樣?”
柳慕容面色不變,下馬一瘸一跛的走到虞陽帝身前,躬身行禮,萬分委屈的告狀:“陛下,這次您可得為我做主。蘇辰星那小子恁不是東西了,在我背后放冷箭不說,還把我打成這般模樣。”
他把臉仰起給虞陽帝看:“您看,我眼也被打青了,臉也被打腫了,衣服也給他扯破了。他定是還記恨六年前的事,刻意報復呢?!闭f著說著愈加委屈了,“陛下,我都去嶺南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過了五年了,他還想要我咋地?”
“蘇辰星,“虞陽帝叫道,“怎么回事?”
蘇辰星忙躬身上前:“回陛下,我不過是射獵物時一時失手,不小心差點誤傷了他而已,又沒把他怎么樣。可他倒好,上來就殺了我的大宛馬。陛下您是知道的,那匹馬我是為這次狩獵特意購的,花了老多銀子了,為此事我爹還把我罵了好一頓,罵我敗家。再說,也是他先動的手,我實在氣不過,下手就重了點?!?p> 虞陽帝看看柳慕容,再看看蘇辰星,肅聲道:“看看你們,比街頭混混都不如,成何體統(tǒng)?不得有下次,再有誰蓄意挑釁,朕定不輕饒?!?p> “是。”倆人忙躬身應道。
虞陽帝又看向柳慕容等五人馬后,伸手一指,愕然道:“小五,你這么一天,就弄了這么些個玩意?”
柳慕容等人的馬后,各懸掛著三、兩只野兔野雞,甚至還有數只拳頭大的麻雀。有只野雞還沒死透,倒掛在柳慕容的那匹威武霸氣的棗紅高頭大馬尾后,不時的還“撲騰”幾下。那野雞色彩絢麗的尾毛高高豎起,在淡黃的余暉映照下,倒也漂亮的緊。
眾人看著,不由哄堂大笑。蘇辰星更是樂不可支,直笑的前俯后仰。
柳慕容面有得色,一指吳明四人,對虞陽帝道:“您是不知道,他們幾個完全是廢物,連弓都不知道怎么拉,這些個都是我一個人獵的。陛下,我都六年沒摸過弓箭了,再說還我這帶著傷呢。這不少了,您數數,大大小小有好幾十只呢?!?p> 眾人向吳明等人望去,但見這四人跟他們主子一樣,灰頭土臉,渾身掛彩。見眾人望過,均縮頭縮腦的擠作一團。
眾人再次哄笑。
而這廂,柳慕容還在那兒喋喋不休的跟虞陽帝說:“陛下,下次狩獵我讓我哥把他的侍衛(wèi)多給我?guī)讉€帶著,保證把他們一個個都比下去。蘇辰星要是再敢動我一根指試試看,我不讓他們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我這‘柳’字倒著寫!”
虞陽帝看看那畏畏縮縮擠在一堆的四人,再看看一臉青紫紅腫還得意洋洋的柳慕容,頭疼的擺擺手打發(fā)他:“去吧去吧,找你姑母。讓她喚御醫(yī)給看看,別讓她擔心了?!?p> 柳貴妃的帳內。
柳貴妃端坐著,柳慕容就隨意坐在她腳邊地毯上。
看著柳慕容青紫的眼,高高腫起的臉龐,柳貴妃又是心疼又是氣:“小五,他們人多,你打不過不會跑呀,你看看你這給傷的……”
“娘娘,您不用擔心,我有分寸。”他停一歇又低聲道,“他這一動手倒省了我的事,若不然,我還得費心琢磨怎么弄點傷出來又能不露痕跡?!?p> 柳貴妃正小心給柳慕容擦著臉上的血跡,聞聽此言,捏著帕子的手不禁微顫。她眼前又浮現(xiàn)起清晨虞陽帝看著柳慕容背影時那微皺的眉,晦暗不明的神色。
半晌,才微笑道:“小五長大了?!?p> 不過短短五個字,柳貴妃說到尾音已是語帶哽咽了。她掩飾的低下頭,數滴淚便落在柳慕容的手背上。
“是姑母無能,護不住你們?!?p> 柳慕容親昵的靠到柳貴妃的腿邊:“姑母,您比我們難多了,宮內我也插不進手。不用掛心我們,您只需護好您自己和七殿下,外面的事,我來辦。”
第二天清晨,當眾人再次出發(fā)時,柳慕容仍在帳內蒙頭大睡,直睡至日上三桿。藉由身上有傷,索性就留在營地,讓隨行太監(jiān)送來各色佐料,和吳明等人架火烤肉。
一連數天均是如此,自己獵的烤完了,吳明等四人便充分發(fā)揮了偷雞摸狗的專長,東邊帳內摸只羊,西邊賬內順只鹿。碰到好酒,更是不放過,五人直吃的滿嘴冒油。
吃飽喝足了,精力充沛的幾人,就滿場子調戲隨行而來的宮女。趙老四尤過,連長相清秀的小太監(jiān)都不放過,調戲之余還要借機摸上幾把。每日里那四人除了圍著柳慕容百般奉承,就是極盡猥瑣之能事。
最后,虞陽帝實在看不下去了,叫過柳慕容好一頓訓斥:“小五,讓你來是狩獵的,不是賞景野炊的。朕看你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該動動了?!?p> 于是次日柳慕容便帶著四人隨著眾人清晨出發(fā),傍晚便早早歸來,每日仍不過獵上幾只野雞野兔。
出去了三日,第四日柳慕容說什么也不去了,又一瘸一拐的去找虞陽帝:“陛下,騎馬太累了,您看我騎了三天,這大腿內側全磨禿皮了,連路都走不好了?!?p> 邊說邊四處張望:“陛下,您要不信,咱去那邊帳篷內,我脫下褲子您看看。不騙您,大腿真的全磨爛了,可疼了?!?p> 虞陽帝瞪著他涎皮賴臉的模樣,直接無語了。真是懷疑自己的眼晴,先前怎么會覺得柳慕容極其肖似其父?面前這小子,雖是長的相似,但身上何曾有半分柳老國公的風骨?
偏柳慕容還在那兒賴著臉,巴巴的問他:“陛下,都出來這么多天了,咱們什么時候回去呀?這山里蚊子可多了,特別是晚上,一咬一個大包,又癢又疼的。陛下……”
虞陽帝直接扔下他轉身上馬就走。
回程時,柳慕容硬纏著柳貴妃,要一輛馬車。柳貴妃被他糾纏不過,只得讓宮女擠擠,均了一輛馬車給了他。他又嫌拉車的馬不好,把他那匹日行千里的棗紅良駒給換了上去,他自己就悠哉的高臥在馬車中。混在馬車隊中的用著絕世好馬拉著的馬車確實甚是威風。
但據聞服伺柳貴妃的宮女傳出,這一路上,柳貴妃躲在馬車中,都在暗自摸著眼淚。
柳公府。
柳慕容赤著足,褲腿卷的老高,拎著鐵鍬,宛如老農。
不過二十余天沒來,“李小玉”的墳上已落滿了黃葉,長出了雜草。柳慕容細細的清理著,柳平上前要幫忙,被他打發(fā)著去花園里多移些秋菊過來。
李小玉喜歡花,可卻并不特意去鐘情于某一種。只要是盛開的、鮮艷的、芳香的,她都喜歡。木棉、紫荊、茉莉、白玉蘭、小紫薇……他經常取笑她花心,她卻不以為然。
只要上了山,她便看到什么就采什么,大大的一捧,抱回家用瓶瓶罐罐裝上溪水養(yǎng)著,放在家中的角角落落里。
冬天了,百花凋零,她便連常綠的樹枝都不放過,掐下來插在瓶里,放在桌上柜頭,那個簡陋的房子,硬被她弄出春意盎然一片生機。
于是,在李小玉的墳墓四周,柳慕容也親手雜亂的種上了各色的花卉,百合、月季,茶花、牡丹……
九月了,正是金菊盛放,柳慕容便又移栽過來各色菊花來。
已是涼意襲人的秋,柳慕容還忙出了一身汗。終于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才放下鐵鍬靠在墓碑上歇息。
天邊斜陽西下,殘紅正濃。
柳慕容靠著李小玉的墓碑,心中是一片寧靜。
“小玉,跟你說啊,這幾個月來,我認識了許許多多奇怪又有趣的人。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魚有魚道蝦有蝦路了。要飯的有丐幫,小偷小摸也有他們的道,就連這長安倒夜香都有他們的組織,還有街頭天橋各處賣藝的,大家都是抱成了團的……”
“說到這里,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最近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每日里在天橋上爬桿玩雜耍的,是爺孫倆。那老頭的孫女兒長的有幾份像你,也是又活潑又愛笑的。我便多去了幾趟,多給了些賞錢。前些日子我發(fā)現(xiàn)那姑娘一見我就臉紅,還總偷偷的看我。你說她是不是喜歡上我啦?”
柳慕容微微歪著頭,仿佛李小玉就坐在他身側,他的臉上浮出幾分夢幻般的甜蜜:“你那時就是那樣的,總偷偷摸摸的瞧我,我就在心里揣測著,這丫頭是不是喜歡我呀?就象我喜歡她的那種喜歡?可說喜歡吧,你又偏偏總不搭理我,成日里都跟曾阿?;煸谝黄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