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蕓,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粉色的身影消失,天際卻傳來一陣空靈的聲音。
這聲音,讓獨孤蕓想起那一夜,不禁毛骨悚然。
“宸哥哥!”獨孤蕓拉著沅宸的衣袖,委屈巴巴、可憐兮兮道,“你看她,實在太可怕了,你說她以后還來殺我怎么辦?宸哥哥,你可得保護蕓兒??!”
沅宸冷著臉,嫌棄地將手抽出:“你不給她機會,她就殺不了你?!?p> “……宸哥哥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會給別人機會殺我??!”獨孤蕓尷尬地懸著手,心虛地回避他的眼神。
“獨孤蕓,你藏著魔蠱,本就被四界敵視,如果安分守己好好呆在鬼影門內(nèi),我們會保護你,但是……”沅宸看著她,仿佛將她所有心思都看穿,“你三天兩頭到這個人跡罕至的松林里,這出了名的守衛(wèi)疏散,你敢說你不是故意要引小桃來殺你的?”
“我……”
“獨孤蕓,我不管你打什么小算盤,但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打在小桃身上,否則別怪我不管這份交情!”沅宸向前逼近,渾身散發(fā)著令獨孤蕓害怕的氣息,“父親交代,為了魔蠱,我會護你周全,但如果你自己找死,我不阻止!”
為了魔蠱,他才護她嗎,那是不是她一旦交出魔蠱,他就不管她的生死了?
難道他忘了,小時候是誰冒著風雪到極寒之地那里為他取下的一課救命雪蓮嗎?
難道他忘了,小時候是誰常常在他毒發(fā)之時護在他身邊,耗廢靈力為他取暖嗎?
他忘了!他現(xiàn)在就只有那個“小桃”!
心猝不及防地碎了,獨孤蕓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找死?哈哈哈……“在沅宸面前一向乖巧溫柔的獨孤蕓卻瘋了般大笑著,邊笑邊哭,”宸哥哥,你說我找死,那你呢?你不也在找死嗎!明知道蕭靈就是燒毀鬼山的兇手,明知道她會是魔族日后最大的威脅,而你呢,你卻完全不舍得傷害她!你剛才明明有機會可以抓住她,但你呢?你收起靈力,只守不攻,就是怕傷害她半分!“
“閉嘴……“沅宸低吼著,血一般的紅曈冒著殺意。
誰知獨孤蕓反倒歇斯底里喊著:“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啊,宸哥哥?但你們是沒結(jié)果的!這樣你只會毀了她,她也會毀了你!“
“你閉嘴!“沅宸怒吼一聲,一時間,獨孤蕓那瘋狂的笑容僵住了。
“獨孤蕓,我喜歡上誰都不關(guān)你的事,但我警告你,不許傷害她?!八f著,那認真的眼神讓獨孤蕓恍然大悟。
是的,他喜歡桃夭了……
可是憑什么啊,明明是她先認識宸哥哥的!
視線逐漸模糊,獨孤蕓看著沅宸決絕走遠的背影,只覺寒徹心底。
“呵呵,哈哈哈……!?!蔼毠率|瘋了,笑得很癲狂。
沒事,沒事的,很快,她的宸哥哥就不會喜歡那個賤人了。
“桃夭,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
沙漠深處,一場讓人害怕的沙塵暴在狂舞,沙石漫天飛,隱約中,一座雄偉的宮殿矗立在飛沙走石。
宮殿全都是用沙石所做,占地極大,外面飛沙走石,一墻之隔里面卻清新寧靜。
那是時夢樓,一座就地取材建成的宮殿,石質(zhì)建筑極多,卻在這些僵硬的建筑中修建了沙漠罕見的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建筑者似乎刻意將水鄉(xiāng)風格強加在這片雄渾中。
送走了獨孤蕓,水離閑來無事就愛泡澡,在這缺水的沙漠里,泡澡可謂是一間奢侈之事。
水霧裊裊中,漆發(fā)如瀑,膚如凝脂,那倩影出落得如芙蓉出水,如九天仙女下凡,如果忽略那雙嗜血的紅曈的話。
不久,一位異域風情的少女走進,她身姿曼妙,手捧瓷瓶來到水離身旁,將瓷瓶中潔白的沐浴液倒入浴池中。
“尊主,獨孤蕓果不負你所托。“少女跪在她身旁,恭敬得很。
“本座看人一向很準。“水離撩撥著水中飄來飄去的花瓣,笑得顛倒眾生,”獨孤蕓這棋子下完了,接下來,該另一枚棋子上場了?!?p> “好的,尊主。“少女領(lǐng)命,起身一拜才離去。
水汽成絲漂浮在空中,朦朦朧朧,讓人仿佛身在仙境中。
水離微微一笑,伸出玉蘭般的繡花指,輕輕捻起一塊飄來的花瓣,細細觀賞著那花瓣的紋路,魅惑人心的眼眸露著似霧一樣朦朧的笑意。
“一步一步來,別急……“她一點一點地捏碎著花瓣,自言自語。
***
“唔!“黑色的血沿著嘴角成行留下。
桃夭凝神打坐,額冒冷汗,渾身黑氣環(huán)繞,看上去痛苦萬分。
也不知道獨孤蕓給她下了什么毒,桃夭負傷回來后一直調(diào)息卻始終不能將毒素逼出,反倒毒素好像隨著她的氣息一點點滲入自己靈丹里,雖偶爾毒發(fā)疼痛難忍,但卻和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達成某種奇怪的平衡,桃夭現(xiàn)在只知道這種毒她解不了,但暫時不會危機到自己性命,于是她便打算等師傅回來看看能否解掉。
夜幕降臨,月亮悄悄爬上屋檐,桃夭收回氣息,看著窗外撒進的月光,她疲憊一嘆,提上一壺酒依舊走向月湖閣
月湖閣依舊月明風清,但今夜桃夭卻不用自己一人獨飲冷酒了,因為一個藍衣公子早就站在月湖閣那等待著她。
凌子軒搖著那把昂貴的折扇,臉上掛著他那標志性的玩世不恭,看見桃夭那詫異的目光后,他很是得意地沖桃夭眨著那能電死萬千少女的桃花眼。
“我就知道你回來這!“他笑著走進,問都不問就拿過桃夭手上的酒,拔開瓶塞聞了聞,贊道,”好酒?。 ?p> “子軒哥,你什么時候來了?“桃夭疑惑著。
貴為乾玉門門主,如果凌子軒到訪千圣門,桃夭不會不知情。
凌子軒一點也不客氣地喝了一口氣,笑著像只狐貍:“剛剛,溜進來的?!?p> “溜?“桃夭更加疑惑了,”干嘛要‘溜’進來,你得罪我爹啦?“
“你哥我這么風流倜儻人見人愛,怎么會得罪人。“凌子軒翻給桃夭一個白眼。
“那你為什么這么偷偷摸摸?“桃夭好氣地搶回那壺只剩一半的酒。
“別那么小氣啦!“凌子軒卻又把酒搶了過來,笑得瀟灑不羈,”你哥我都要離家出走了,給我喝嘛!“
“……!“桃夭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你瘋啦,你離家出走,乾玉門怎么辦!“
“別激動別激動!“凌子軒生怕桃夭把其他人驚動,連忙捂住她的嘴,解釋著,”我不是有個叔叔嘛,他回來了!我決定了要將乾玉門交給他?!?p> 桃夭瞪著他,狠狠拍開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爪子,沒好氣道:“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只沒腳的鳥,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困在乾玉門這幾十里地上當什么門主?!八@著,”這十幾年我也忍夠了,反正叔叔這次回來,他就別想逃了,這門主我就給他了!“
“那你有沒有告訴凌叔叔?“
“告訴了,寫信呢!“凌子軒說著,就從行囊里翻出了一封信,”等我離開中原后就寄回乾玉門。“
好小子,連信都沒寄,先斬后奏呢!
“……我覺得你叔叔會滿世界追殺你?!疤邑灿樣樥f著,”你要離開中原,那你打算去哪?“
“西方?。 八罋獾睾攘艘豢诰?,笑道,”威廉口中的西方好美,我想去見識見識一下,等在西方玩夠了,我就四海為家,走到哪玩哪,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反正四界大得很!“
他說著,眼中泛著比星星還耀眼的光芒。
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嘛?
“真好……“桃夭很是羨慕,如果她也能像子軒哥那樣瀟灑那該多好。
“怎樣,小桃,你不是也很向往西方的世界嗎?要不要跟哥一起浪跡天涯?“凌子軒笑著遞給她那壺酒,引誘著。
有那么一瞬間,桃夭差點就答應了,可是,她沒有。
她接過那壺酒,在凌子軒驚喜的眼神中猛喝一口,后卻說出了讓他失望的話:
“不了?!八嘈χ蔽铱蓻]你那么大膽。“
“可是小桃?!傲枳榆幱行┲保稽c也不瀟灑道,”你不逃,你就要嫁給榮戰(zhàn),而且……“
而且,你終會像你母親一樣去祭樹,九死一生……
可是,凌子軒終是不忍說出這句話。
“放心,我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我?!碧邑灿趾纫豢?,卻皺著連道,“這酒也不怎么好喝??!”
“……那好吧。”凌子軒無奈笑道,有些失落。
“子軒哥。”桃夭伸出那壺酒,往地上一撒,祝福著,“祝你一路順風,從此逍遙自在。”
“好!”凌子軒接過那壺酒,也學她向地撒酒,大笑道,“承你貴言!“
滿天繁星,酒盡之時,曲終人散。
從此,世上再無凌子軒凌門主,唯有一位風流倜儻的藍衣公子,手持一折扇,遨游于天地之間,瀟灑自在。
甜酒入喉,可桃夭卻覺得異常苦澀,她忽而發(fā)現(xiàn),那些和她一起放河燈的人正一個個離她遠去,回頭一看,原來自己已經(jīng)一人在孤獨中走了很遠。
***
鬼山,鬼影門。
主殿內(nèi),獨孤蕓一席紫衣,老神在在地坐在上座茗茶,完全忽視在座某些人著急的眼神。
“蕓兒,萬事應以大局為先,先將魔蠱交出來可好?“她身旁的沅宥萬般溫柔勸解著,可惜縱他萬般溫柔,獨孤蕓卻瞧都不瞧他一眼。
不理他就算了,獨孤蕓竟然含情脈脈看著對面的沅宸
但沅宸一直低頭看著杯子的茶水,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他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連眼角都不抬一下,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那樣。
沅宸不是不關(guān)心魔蠱下落,相反他比誰都想知道魔蠱在哪,只是他明白如果自己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對魔蠱的興趣,哪怕一絲,獨孤蕓就會咬著這點不放,更不會說出魔蠱在哪。
反正軟硬兼施都問不出魔蠱下落,倒不如先跟她耗著,看她耗得起還是鬼影門耗得起。
果然,見沅宸毫不關(guān)心,獨孤蕓很不爽,立刻道:“讓我交出魔蠱可以,先幫我滅了千圣門。“
“荒謬!“沅宥身旁的甲午看不下去了,氣抖著那把又長又白的胡子,”無知小兒,千圣門是何等存在,豈是你說滅就能滅?!?p> 雖然近百年魔族實力不斷增大,已超過仙門,可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之生命之樹在四界的影響力,就算魔族眾人怎么想滅了仙門,也只有想的份!
獨孤蕓當然知道要他們現(xiàn)在滅了千圣門簡直癡人說夢話,她也只是說說而已,只有一開始把要求提大,那么接下來她真正想要的才容易得到。
于是她裝作為難,妥協(xié)道:“那好,不滅千圣門,那就把圣女殺了!“
這次甲午不再出聲,殺圣女正合他意,生命之樹控制在仙門那,他們得不到,就不如讓那棵樹永遠沉睡下去,反正現(xiàn)在魔蠱現(xiàn)世了。
“不行!“一直低頭不語的沅宸竟然說話了,而且語氣十分憤怒。
看著沅宸激動的樣子,獨孤蕓簡直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她不理會沅宸那要殺了她的眼神,起身向主座的沅銘恭敬一拜:
“沅門主,圣女非殺不可?!?p> “噢?“沅銘玩味一笑,”給我個理由?!?p> “滅我蠱魅門,毀你鬼山的人,正是蕭靈!“獨孤蕓道,語氣帶著滔天的怒意。
“什么!“沅宥和甲午不敢相信,都驚呆了。
不是說千圣門圣女不學無術(shù),廢材一個嗎?
“就是她,而且就她一人?!蔼毠率|繼續(xù)說著,”可想而知,那個蕭靈靈力有多強,千圣門竟能將她的實力隱藏如此之深,肯定在謀劃著什么?!?p> “她能滅蠱魅門,就能滅鬼影門,滅了魔族,蕭靈對于魔族來說就是一個威脅,不除,不可!“
沅銘聽著,邪笑著點頭。
“父親……”沅宸慌忙起身,正欲解釋,卻被沅銘制止住。
他兒子的心思他怎不知。
“宸兒,你最近也累了,該好好休息?!便溷懙?,“這樣,你先把手上的影衛(wèi)交給蕓兒吧!”
“可是父親……”拒絕的話在對上父親眼中的厲光后,說不出了。
“宸兒,退下?!蹦窃捳Z,冷到冰點,不給任何反駁拒絕的機會。
一瞬間,主殿鴉雀無聲,人人緘默不言。
沅宸看著他的父親,怒火一點點在他心中燃燒,他死死握著拳,指間發(fā)著“咯咯”的聲響。
沅宥等人卻在幸災樂禍。
“好!”沅宸忍者怒火,甩袖走人。
看著沅宸怒而離去的身影,獨孤蕓的心有點難受,她的宸哥哥好像真的生她的氣了,但一想到即將能毀了桃夭,她心中那一絲難過瞬間煙消云散,嘴角漸漸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天上烏云滾滾,一場暴雨好像在拼命醞釀著,等著給世人一個驚嚇,它來時,天地瞬間失色。
遠在海外的扶風還不知道,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已經(jīng)悄悄拉開帷幕,她的小桃,將是這場好戲的第一個表演者。
而她更不知道,她所害怕的那場火海將再次重現(xiàn)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