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屋里說著話,之后的談話,卻是讓孫毅涵也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來這個陳世昌在任上弄權(quán)牟利、強征苛斂,怨聲載道,這次戶部尚書周翰陶前來這里,也是因為有人彈劾陳世昌,說他貪墨官銀三百萬兩,而這次,周翰陶也是依旨對這陳世昌進行調(diào)查,看看這貪墨官銀的事情是不是屬實。
孫毅涵在聽到這件事兒后卻是一臉的驚訝,他沒想到這里面竟然還有這么大的一件事兒。
“那些貪墨銀子的事情可是查清楚了?”孫毅涵問道。
劉文濤搖了搖頭說道:“這陳世昌怕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了,做了準(zhǔn)備,這官銀卻是一分未少?!?p> 孫毅涵點了點頭,這事兒肯定沒那么容易查,畢竟這陳世昌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員,而且還是掛著京官的稱號,這朝廷當(dāng)中肯定也是有人與他交好,提前得到消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怕這陳世昌也是重新化銀填補了官銀虧空,這事兒怕是就不好追查了?!?p> 這官銀乃是用來填入國庫的銀子,多半都是各個州府的稅收,也是朝廷最大的國家收入。
官銀入庫前都是要刻下標(biāo)志或者是圖案,方便管理,而這官銀支付出去的,到了地方,或者是個人手里后,也是必須得重新將官銀融化一次,煉出新的銀錠,銀塊,這些也就是世面上流通的碎銀了。
同理,只要是有條件,這碎銀也是可以重新融化,然后鑄成官銀的,而陳世昌身為一省巡撫,自然是有這個能力的了。
不過這當(dāng)中有一點孫毅涵卻是怎么也想不通。
“大人,這陳世昌貴為直隸巡撫,雖不在天子腳下,但是此地離著京城如此之近,做出這等事情,也確實是有些膽大妄為了一些吧?”
孫毅涵的意思很簡單,這個陳世昌不像別的地方的封疆大吏,山高皇帝遠的,貪污受賄的也有可能逮不著他,而這地方可是直隸啊,就在京城邊上,一天的行程便是可以到京城了,如此大膽的行徑,若是沒有儀仗,怕是這個陳世昌也不敢如此囂張。
劉文濤雖說主管這一省的學(xué)政,但是朝廷的事情那也是比孫毅涵知道的多的。
“沒錯,這陳世昌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為,便是儀仗著定王,定王在保他,這下面的官員又有誰愿意跟他作對呢?!?p> “定王?”
孫毅涵對于朝廷里的事情一無所知,目前就知道現(xiàn)在皇帝年號是宣佑,至于他現(xiàn)在多大歲數(shù),底下有幾個孩子,有這個兄弟,太子是誰,等等這些他可是一概不知,而且他壓根也不想知道。
孫毅涵想了想,說道:“如今皇上若是真想徹查此事,怕是也有些困難了,況且現(xiàn)在陳世昌已經(jīng)是還上了虧空,皇上只怕就會斷了繼續(xù)追查下去的意思,畢竟繼續(xù)深查下去怕是會牽扯出更多的人來?!?p> 劉文濤點了點頭,一臉贊許的看了一眼孫毅涵,隨后說道:“不錯,子謙倒是看的透徹,皇上也確實有這個意思,已經(jīng)是讓周大人擇日返京了?!?p> 秦璐坐在一旁聽完這話,卻是突然開口問道:“那這派人來殺我們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嗎?”
劉文濤搖了搖頭說道:“不,這件事兒待查實了,老夫也是會如實的稟奏皇上的,雖說是不能罷了他的官,不過給他一些警示也好讓他可以收斂一下?!?p> 孫毅涵聽完卻是搖了搖頭,既然這陳世昌敢叫人來殺自己,那么這些人肯定也是打死不會供出主謀的,而且即便是供出來了,估計也是將責(zé)任歸到了陳文韜身上。
陳文韜跟自己的梁子整個直隸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到時候陳世昌再管教無方為由,主動請罪,那么這事兒,怕是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過孫毅涵還真是覺得這陳世昌,陳文韜父子二人有些心狠手辣啊,自己不過就是在陳文韜的生辰宴上出了個風(fēng)頭,這陳文韜竟然就是要讓人殺自己,這心胸也實在是有些的狹隘了,讓孫毅涵都覺得不寒而栗。
而且這次若是不把這陳文韜他們整走,怕是以后孫毅涵也得過得提心吊膽的了。
想到這里,孫毅涵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便是對劉文濤說道:“大人,這官銀的事情學(xué)生覺得也是得讓周大人說上一說?!?p> “哦?子謙可是有什么想法,只管講來?!?p> 孫毅涵聽完點了點頭,隨后略一沉吟便是說道:“即便是陳世昌趁著周大人來前,準(zhǔn)備好了新的官銀,不過這官銀與官銀之間還是有所區(qū)別的,其一,新鑄成的官銀顏色要更加的清白一些,一般的官銀都是成色偏灰,而且這近來也沒有雨水,更不存在陰冷潮濕之說,所以這官銀顏色便是問題?!?p> “其二便是這官銀相敲的聲音,一般來說市銀敲出來的聲音比較的清脆一些,而這官銀敲出來卻是更加的尖細(xì)一些,這陳世昌所補齊的官銀肯定都是市銀所融化后所鑄的,那么這敲出來的聲音便是會跟市銀一樣的清脆?!?p> “其三便是這火耗問題,陳世昌匆忙之下鑄造的官銀其火耗肯定也不盡相同,中間肯定有所虧欠,而且學(xué)生以為這官銀即是朝廷入庫所用,便是應(yīng)該直接讓周大人接管為好,避免再出差錯?!?p> 孫毅涵這這招出的好啊,按照大楚律例,這戶部尚書卻是有權(quán)利在查驗府庫沒有虧空后,可以直接的接管過來。
這樣一來,這陳世昌怕是要想再把自掏腰包充做官銀的錢拿回去,怕是就再無可能了,這樣一來,皇上那邊即是會嘉獎周翰陶,而且在得知這銀子是新做的之后,恐怕也會對陳世昌心生防備,即便是不罷免了他,估計也是會給他調(diào)回京去,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他了。
劉文濤和王守仁聽完卻是一臉驚訝的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二人都是為官多年了,孫毅涵說完這些以后,便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意思,隨后過了一會兒,這王守仁卻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子謙竟是還有此等主意,此法倒是可以一試?!?p> 劉文濤也點了點頭,看向?qū)O毅涵的眼神卻是有了變化,之前他只是覺得孫毅涵有才學(xué)是個不可多得人才,多加培養(yǎng)也定是會成為國之棟梁的。
不過現(xiàn)在,劉文濤卻是覺得,這個孫毅涵不僅僅的才學(xué)了得,這心思也是極為縝密,短短一會兒便是想出來了一個自保的辦法出來,令他也是刮目相看起來。
這件事情,劉文濤便是負(fù)責(zé)去跟周翰陶細(xì)說去了,此時也已經(jīng)是到了四更天,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后,劉文濤便是起身告辭了。
而孫毅涵和秦璐二人,也是從王守仁那里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秦璐進屋還是有些的生氣,她確實沒想到,天下竟然還有像陳文韜的這種人,簡直是氣的她也恨不能一刀砍了他。
孫毅涵捋了捋秦璐的后背,讓她消消氣,自己也很無奈的說道:“這個陳文韜仗著他老爹,只不過是一時的,你也不用這么生氣,咱們現(xiàn)在不也好好的呢嗎,以后有的是機會報復(fù)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就先忍一忍吧?!?p> 秦璐聽完點了點頭,她自己心里也明白,現(xiàn)在也確實是沒辦法報仇,就算這個陳世昌真把他們殺了,那又如何?他也不可能是以命頂命啊,畢竟人家在朝廷里的靠山那可是定王,想要徹底的拔去陳世昌,估計現(xiàn)在也是有些的困難。
“你方才說的這些真能讓陳世昌父子離開直隸?”
孫毅涵搖了搖頭不確定的說道:“那就要看周大人的了,根據(jù)我得推斷,這劉大人還有周大人肯定背后也是有人,或是太子,或是別的王爺,不管是誰,總之這趟渾水,咱們能別摻和就別摻和,即便這次的事情沒有把陳世昌父子倆趕走,不過有了皇上的關(guān)注,他們估計也能消停些日子了?!?p> 孫毅涵心里確實沒譜,他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皇上是個什么狀況,態(tài)度又是怎么著的,而且朝廷里只要一出現(xiàn)這種奪嫡的事情,那么勢必都會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講真的,他還正是不想過多的摻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