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聽到了大行商中有販賣奴隸的事,今天大行商正式舉辦集市,雷拉格就對這一方面留了一份心思,出于獵奇心理,即使他一個旅行求學(xué)者是根本用不到奴隸,也想要去看上一眼,美其名曰,增長閱歷見聞。
集市上地攤棚子連成一片,過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這些顧客自然不只是金戒鎮(zhèn)本地人,大行商只在一些重鎮(zhèn)富村舉辦,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居民,以及整個松木領(lǐng)東南部的大量冒險者,都在此期間紛紛聚集到了金戒鎮(zhèn)。今天并非任何宗教或者國家節(jié)日,但卻是金戒鎮(zhèn)一年當(dāng)中最繁榮熱鬧的一天。
日用品區(qū)域琳瑯滿目且人流密集,來自各地的食材特產(chǎn)或者布匹物件都集中到這里,雖然繁華熱鬧,但是這一片著實沒啥是雷拉格用得到的東西,肉干臘腸之類的帶到路上去吃,想一想倒是挺不錯的,但實際上雷拉格是獨自一人上路,而且以他的腳程來算,一天下來跑一個村莊鎮(zhèn)子倒還沒什么問題,所以帶干糧遠不及帶貨幣更容易。
所以這肉干雖然看上去很不錯,雷拉格卻并沒有多買,只是買了一點當(dāng)做零嘴解個饞,畢竟是過村沒店的貨,也不用去考慮溢價與否。
雷拉格的第一個目的地,是販賣奴隸的那一塊,趁早先去那邊看上一眼,然后自己再直奔冒險者所需的商品區(qū)。
售賣奴隸的一片旁邊,停著的并非是如同雷拉格所想象的那樣,是關(guān)押犯人的囚車,而用的是籠車,奴隸販子運送奴隸,就把他們看做與牲畜一般無二。雷拉格本以為奴隸應(yīng)該是如同犯人一樣,身穿粗麻臟污的衣服,戴著鐵質(zhì)的手銬腳鐐?,F(xiàn)實情況,卻是和普通窮人穿的差不多,只不過衣物都比較破舊罷了。
奴隸之間的關(guān)系也并不親近,他們相互之間分開,各自坐在牢籠的角落上。不讓奴隸們相互交流,是人口販子的精妙手段,只有保證他們不團結(jié)起來,各自勢單力薄,就能確保他們沒有聯(lián)合逃走的能力。
住的是臟污的囚籠,穿的是破舊的麻布,吃的是稀爛的漿糊,蓋的是干枯的草葉,即使是這樣,他們奴隸之間也依舊有矛盾,其中或有人口販子惡意利誘教唆,或有被抓進來時欺負新人積壓的仇怨,又或者是因為他們被抓住之前的思想意識不同。
就譬如一間女性奴隸牢籠中蜷縮在邊角上的一對母女,她們就很顯然使被孤立開來的,相比于其他的奴隸,她們潔白的肌膚和淡黃色的長發(fā),可以看得出來曾經(jīng)是貴族身份,但現(xiàn)在這些曾經(jīng)的榮耀光輝已然再無意義,但她們還是在固執(zhí)地認作如此,因而被其他奴隸排斥得更加厲害。她們那個的角落上只有母女倆相互取暖,其他的奴隸雖然中間隔空,但并不如疏遠她們兩個的空隙更大。
或許在這對母女的眼中,這段隔開的距離,是她們身為貴族的最后榮耀,但是對于那些出身貧民的農(nóng)婦來說,她們兩個是被排斥出去的。
母女倆姣好的容顏和發(fā)質(zhì),讓她們?nèi)缤Q立雞群一般出眾,尤其在一群農(nóng)婦出身的奴隸當(dāng)中顯得更是如此。只不過,這時候她們的美貌并不能給她們帶來任何幫助和保護,只會使她們接下來的人生變得更加凄慘。
在大資本商人的眼中,婦女有兩種價值,一種是適合做家務(wù),另一種則是適合生孩子,這兩個出身貴族的女性,很顯然是被人口販子當(dāng)做是后者。被以這樣的價值販賣的女性奴隸,被賣到買主家中之后,處境反倒更不如那些被當(dāng)做苦工勞力的奴隸。
在她們的心里,或許還在以她們榮耀的過去,期望著苦難的解脫,但事實必將會是殘酷地打擊她們……
這時,一個嬌嫩卻英氣的少女聲音從身后傳來,推翻了雷拉格之前的想法。
“商家,坐在角落上的那兩個黃頭發(fā)的女人,我替她們支付贖金?!?p> 話語指向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那一對兒出身貴族的母女,少女的意圖也很明白,是支付贖金而并非買回去。看來……這是千載難逢的落難小姐,遇上好心人的戲碼了?雷拉格不禁想要在此多逗留一番,看一看那開口贖人的少女是怎么回事。
雷拉格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很是空曠,奴隸市場的人數(shù)并不密集,只有在道路正中正對著自己的一個紅發(fā)少女。街上還是有行人流動的,不過這紅發(fā)少女相當(dāng)?shù)钠?,她只是往這里一站,便仿佛周圍再沒有其他人了一般。
少女的身高比雷拉格略微矮小,斜向上梳起來的一條赤紅色單馬尾追平了這一段身高差,身上穿著的皮甲將玲瓏的曲線貼合凸顯出來,雙手雙腳同樣是皮革制的護腕和重靴,身后斜背著一桿比身高略長的大槍。
論樣貌身材,這少女與凱琳娜不相上下,但性格上卻是各自鮮明,凱琳娜是那種既有小家碧玉的可愛又有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而面前這個紅色單馬尾長發(fā)的少女,結(jié)合她方才的言行舉動,雷拉格判斷,她應(yīng)該是出自一個中小型武者家族的次女以后。
普通的冒險者大多是為了裝備而入不敷出,很少有能夠這樣裝備整潔體面,而且她背著的這把大槍槍刃寬厚,并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制式武器,這種頭重腳輕的大槍很顯然是獨門兵器,因而也就可以說,她是出自武者家族的女兒。至于次女以后,是因為她的言行舉動,身為家族長女的話,必定要考慮到持家,既然花了錢,也至少要把她們當(dāng)傭人買回去,斷然沒有直接放生這一說。中小型的家族照樣經(jīng)不起分家,因為一分家就都成了平民了,為了保住他們那來之不易的騎士爵位,所以只能在小兒女成年之際外放出去,來保住家族的嫡長主干。
這紅發(fā)少女,給雷拉格的感覺,就是因為同是貴族出身,卻又無奈于現(xiàn)實生活的逼迫,因此對囚籠中這對母女心生同情憐憫,因此才會用自己做任務(wù)積攢下的金錢,來幫她們無償贖身?
“小姑娘家家的,別因為一時腦熱,既賠了自己的錢,又害了別人的性命。小姑娘你有這個閑錢,倒不如去買兩件新衣服,沒必要在奴隸市場浪費掉?!?p> 人口販子聲音尖酸,讓人一聽就能感覺得出來是個奸商,而且也只有這種奸商的語調(diào),才更適合做奴隸販賣生意。商販的語說出口并不中聽,但意思上還是有善意的,他是在提醒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即使她給了這兩個貴族母女自由,但這母女倆以后沒有生活來源,到時候一樣是要餓死,要么還是會被人口販子抓走。因此,只有真正要她們有用處的人,才能夠保證她們往后的人生至少可以活得下去。
“錢是我的,要怎么花我樂意就好,我要拿這錢贖她們,你沒理由攔著,我們?nèi)素泝汕濉!?p> 奴隸商販皺了皺眉頭,他是真有些為這個小女生,以及這一對兒貴族母女奴隸,而感到不值當(dāng),作為商販他自然不愿意拒絕生意,但是這筆生意即使是賺了錢,也同樣不是一筆好生意。
“好吧,商人怎么會和錢過不去呢?你肯出價我就肯賣,成交!”
奴隸商販接著轉(zhuǎn)過身去,叫守在囚籠旁邊的壯漢伙計吆喝,讓他們將那對兒母女帶出來。人口販子的伙計同時也是作為打手,因為要有用到武力去讓奴隸老實的時候,打手干起抓人這活計來,可真是用“抓”的,直接就是生拉硬拽,把那對兒母女從牢籠里給拎了出來,一直將其拖到了商販老板的面前。
與此同時,紅發(fā)少女也將錢數(shù)好,交給了商販。支付了這一筆巨款,她那原本還鼓鼓囊囊的小錢袋,現(xiàn)在里面只剩下少得可憐的幾個銅子兒了。
“小姑娘,雖然我們做生意的講究錢貨兩清,原則上概不退貨,但是只限于今天之內(nèi),如果你沒有什么好的計劃安置她們倆的話,我的攤子一直在這兒,等你回來退貨?!?p> “不必了,人貨兩清!我沒有什么可后悔的。”
“哎,好吧,”奴隸商販轉(zhuǎn)頭看向那兩個被拖出來的貴族女性,“這位紅頭發(fā)的小姑娘,就是你們的買主了,以后你們聽她的話便是,不再屬于我的管理了?!?p> 聽到自己已經(jīng)獲得自由了,原本虛弱無力的兩母女頓時情緒上升了不少,眼睛激動地看向了紅發(fā)少女。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母女倆來日必會厚報?!?p> 其中的母親向著紅發(fā)少女言謝道。
聽到來日相報這個詞,一旁的雷拉格搖了搖頭,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貴族客套口吻,富人報之以財,窮人報之以義,可笑這落難的貴婦人,到現(xiàn)在還把自己當(dāng)成是有錢的貴族。
“不必了不必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已經(jīng)是自由之身,去尋找自己的人生吧。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來日再見?!?p> 紅發(fā)少女此刻正是心滿意足,感覺自己救下了兩個落難的苦命人,但是當(dāng)聽到她是這么一說的時候,提起了“自謀生路”的意思,那母親頓時面露出難色來。方才因為重獲自由而忘乎所以,現(xiàn)在提起來之后才猛然想到,生活來源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出身貴族的她們,除了養(yǎng)尊處優(yōu)之外,并不擅長做任何謀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