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繁花盛開。
景川十二年,林婉君修行的初心不變,只是西京城早已在時光的流逝中物是人非。
熙熙攘攘的街道還是和從前一樣熱鬧,只是此熱鬧非彼熱鬧,這座熱鬧的中心城,自一年前的某一天,某一事件開始后,便多了一些原本不該有的雜音。
“喂,老板,普普通通的一盒胭脂就要一錠銀子,這錢都夠我去肉販那里買三十斤肉了,你這價錢定得有問題?!?p> “買就買,不買就走,又不是紅顏樓里的舞彩,涂什么粉?!?p> ……
“唐二,再借我點錢好嗎?我已經(jīng)有三天沒有看虞姬和如雪了?!?p> “沒錢沒錢,好好的比武場不辦,偏要去看舞彩跳舞,還被人騙光家底,我才不要借錢給你這種窮鬼。”
“喂,你說誰是窮鬼!”
……
“娘親,我想要吃糖?!?p> “老板,你這冰糖葫蘆怎么賣?”
“走開走開,沒看見這里的牌子寫了嗎?已售罄,這些糖全是供給舞彩享用的,你這奇女子吃什么糖?!?p> ……
“嘻嘻,昨天做生意賺了一大筆錢,今天剛好是虞姬出場的日子,真是賺大了?!?p> “混蛋,你剛才不是說船漏水那些貨全部都沒了嗎?那你現(xiàn)在手里拿著的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娘子,痛,痛,痛,別揪我耳朵,快要扯斷了?!?p> ……
“沒想到不過是兩年的時間,這街上的奇女子竟變多了,不對,是這里的人怎么都成了奇女子?!?p> 梧桐樹下,一個奇女子裝扮的女孩抬頭看向另一個身高接近七尺的女人問,站在兩人身后的是一個戴著斗笠的青年男子,聞言,他的一雙冰藍色眼眸里同樣閃著好奇的光。
“小姐,你看我今天早上讓你裝扮成奇女子沒有錯吧?現(xiàn)在這西京城里的大部分女人都是這種裝扮?!毙√艺f著不自覺摸了摸臉上的面紗,就怕它會在自己說話時不小心松掉。
“現(xiàn)在的奇女子真的只能變多嗎?”林婉君皺眉,粉色面紗上是同情的目光,“我是說難道就沒有藥可以治好這種???”
“大概是沒有吧!不過這街上戴著面紗的也不一定就是奇女子。”
小桃說著隨手向林婉君指了一個正在買胭脂水粉的女人。
那女人以白紗裹臉,身上穿著的也是一件白色衣裙,一身的潔白,有那么一瞬間,林婉君以為自己看見了九美。
“像那人她就不是奇女子,我們透過白紗可以看見她的五官是正常,沒有任何扭曲,但她還是選擇蒙面,你知道為什么嗎?小姐?!?p> 林婉君搖頭,她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下過山,小桃也從未向她細說過這外面的情況,這西京城在她修行的這兩年里會發(fā)生些什么,她還真的是一點想法也沒有。
“那女人覺得自己不夠漂亮,不僅是她,現(xiàn)在西京城的女人大多都是這個想法?!?p> “不夠漂亮?為什么一定要漂亮?我覺得普普通通也挺好的?!绷滞窬龔暮茉缫郧熬蛯﹄僦凼裁吹牟桓信d趣,自然也就不懂這里的人為什么一定要追求漂亮。
“這可不一定?!毙√姨ь^,不再就著林婉君只有五尺的身高說話。
“小姐你在山上專心修行的這兩年可能不知道,可我就算是十天才下山一次也能感覺到了——這西京城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九美蠱惑了,也就是說九美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判斷一個女人長得美不美的標準。
而那些自覺自己長得不如九美的女人只能自卑,她們寧愿裹上面紗,被人誤以為是奇女子,也不愿露出真容示人。
至少,裹上面紗的她們能在別人誤以為她們是奇女子時感得寬慰。”
“這想法有些病態(tài)呀!”靈柏在她們身后嘆了一聲,抬手不自覺的把斗笠的帽檐拉下,遮住自己的俊臉,“你們說如果我把吾之俊臉示眾,這西京城的男子會不會因為自卑而不敢出門,還是說這斗笠將會成為新的時尚單品?!?p> 林婉君眼皮無奈的下垂,面無表情建議道:“我覺得你在想這些事之前,還是先把人話學(xué)好再說?!?p> “嗯?我的人話沒有問題,是你聽不懂我在說什么而已。”
一個出生于古代,一個來自于未來,就算是兩人一同修行了兩年,林婉君對于靈柏說的話,很多時候也只能讀懂一半意思而已,這樣的結(jié)果就導(dǎo)致兩人經(jīng)常不能好好說話。
見兩人似乎又要吵起來,小桃連忙打斷他們,“好了,別忘了我們今天出來是要做什么的?時間緊迫,我們一定要盡快制定出一條計劃打倒九美,不然整個西京城遲早就是她的天下?!?p> “要制定計劃就得先考察這周邊的情況?!膘`柏被小桃拉回神來了,“小桃,這西京城現(xiàn)在的局勢如何你比我們清楚,等今天我們挑選好劍回去,你再跟我們細講。”
“嗯,”小桃重重的點頭,“一切包在我身上?!?p> 以前她總是怕外頭的這些雜事會影響到他們的修行,而且也摸不清林正德之前與付知時定下的約定如何,但現(xiàn)在二年過后,林正德已經(jīng)同意他們的行動,而他們也決定要在五天后把九美趕出西京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理由去隱瞞了。
小桃與靈柏相視一眼后點頭,正準備去買劍,向前走了一步卻發(fā)現(xiàn)缺少了點什么,她扭頭,只見原本應(yīng)該站在她身側(cè)的林婉君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見了。
“小姐不見了!”
“那樹上好像扎了一張紙。”
靈柏眼尖的看到樹枝上飄著一張紙條,他手一伸長,輕輕松松的就把林婉君好不容易才掛上的紙條拿下。
“上面寫著:我想一個人去街上走走,我會在日落之前回去,勿念,附加,今天晚上我想要吃紅燒獅子頭?!?p> 小桃嘆氣,就算是在山上修行了兩年,意志力的鍛煉已經(jīng)達到付知時先前定下的標準,但小姐依舊是小姐,永遠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刻。
“靈柏,這都是你的錯!為什么要教她寫便條?”
靈柏聳肩,“走吧!以她現(xiàn)在的實力,她是不會有事的?!?p> 說完他已經(jīng)不顧小桃,率先向前走了。
“可是小姐她現(xiàn)在拿著的是木劍?!毙√腋陟`柏身后擔憂的說。
“放心吧!正是因為是木劍,周圍的人才沒有那么容易受傷?!?p> “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吧!她紙條后面不是留言說想要吃紅燒獅子頭嗎?”
小桃一驚,“這道菜制作起來可是要花費半天的時間,不好,我們要快點把事情做完回去?!?p> 話落,她走得比靈柏還要快,靈柏一笑,抬手把帽檐拉低,緊跟著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