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道尖銳的嘯聲,整個巖洞開始了劇烈的震顫,洞外極遠處,已出現(xiàn)了道愈來愈明顯的亮,就像是一輪旭日東升。
可這明明是西方!
誰都知道那聲嘯意味著什么,還活著的墓雕們徹底放棄了求生之欲,頭朝內(nèi)撅著屁股圍成了一圈,只有那剛剛發(fā)生了些變化的小女孩一臉高興道:
”媽媽,是媽媽回來了!”
“那是你媽,它回來我們就都死定了!”
陳少卿在姬霜衣驚恐的目光中隨便就給了小女孩一個板栗,女娃哇的呼了聲痛,抱頭委屈的哭了起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從陳少卿的倒數(shù)開始,這個洞里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過了姬霜衣的理解范疇,她甚至懶得去想為什么這女童突然氣勢大衰,為什么她看起來那么怕陳少卿,為什么她的翅膀忽然不見了,只是麻木問道:
“接下來,該怎么辦?”
“什么該怎么辦,我又不是神仙!”
陳少卿望了眼遠處,抓著腦袋一臉痛苦,只有一個出口的山洞,分分鐘就會回來的炎翅紫睛鸞,如今再想著爬下山肯定是死路一跳,往黑門內(nèi)走?
直覺告訴陳少卿,原路返回只適合有翅膀的生物,自己三人要是那么干,必死無疑。
等等,翅膀?
他忽然想到了某雙翅膀,轉(zhuǎn)頭望去,卻是立刻一聲慘叫:
“你,你翅膀呢!”
小女童倒是混不在乎的模樣,想了想,嘻嘻笑道:
“炎兒才找到了主人,此刻修為已消散一空,得以后慢慢磨演,才能恢復,至于那對翅膀,我向來不喜,主人你看,這手多好??!”
“好你個大頭鬼??!”
陳少卿心中唯一的希望落了空,絕望的坐在了地上,喃喃道:
“沒想到我的穿越大業(yè),那么早,就敗在了一只扁毛畜生手里,都怪那黑不溜秋的混球,要不是他……”
他抱頭懊惱,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洞頂看到一物,忽然一怔。
腦中無數(shù)畫面如走馬觀花紛至沓來,被困在那個金色小球中穿越,像個球一樣被踢下,李沛斯的出現(xiàn),詭異的小女孩,一只VIP寵物,還有這洞頂窟窿中那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瘢痕。
大腦極速的運轉(zhuǎn)中,似乎有一條痕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忽然如醍醐灌頂,陳少卿一聲大吼道:
“我知道這是哪里了!”
也不管姬霜衣和炎兒一臉莫名其妙,他急急爬進鸞巢朝上望去,忽然回頭道:
“以你二人全力,轟這窟窿!”
“為什么?”
姬霜衣一臉莫名,炎兒卻是滿臉興奮模樣,蹦蹦跳跳鉆了過來,在那屏息提氣,雙掌朝上一聲大叫:
“看招!”
一陣微風襲來,黑黑的窟窿依舊安然無恙,陳少卿呆呆看著炎兒,這丫頭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主人,對不起,炎兒忘記自己如今已沒有修為了!”
“搗什么亂,邊玩去!”
再次頂著姬霜衣的驚恐,陳少卿一把撥開了那個叫炎兒的,如今壓根無法形容描述探究的類人形生物,朝她招了招手:
“愣著干嘛,不想活命了?”
她喔了聲,木愣愣的站到了窟窿下邊,迷茫問道:
“要,要怎么轟?”
“全力,拿出你這輩子的全部力氣,往死里轟,死或者生,就看你能打出多大的勁了……”
姬霜衣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閉上眼調(diào)息一番,整個人都似乎發(fā)生了些變化。
她忽然開口莊嚴吟誦道:
諸天神佛,
萬獄鬼魔,
吾,
愿以此肉身精血,
以萬世輪回功孽,
以吾之一切惶惶祭之,
望能掃吾迷茫,指引迷蹤,
以億萬萬一之念眷于吾身,揚汝威名榮光!
...
陳少卿咽了口口水。
哪怕是他這樣的半吊子,也看的出姬霜衣正在吟誦的招數(shù)完全不同于平日,這甚至根本不像是個武法招數(shù),而是一種儀式。
一種顯然代價巨大的獻祭儀式。
“快,快阻止她!”
姜山主忽然聲嘶力竭喊道,陳少卿猛然一驚,再也顧不得任何別的,朝那女子撲去。
為時已晚。
冥冥中,整個原本明亮的洞穴內(nèi)忽然暗了一暗,好像有道至暗至穢的存在悄然降臨。
就連自始至終都一臉滿不在乎的炎兒,似乎也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極的存在,滿臉慘白間躲進了陳少卿懷中。
一絲詭異的風悄然盤旋。
帶著無法形容的腐敗惡臭,那些風聲,仿佛是千萬人在地獄中的凄號。
一瞬間,轟然大作,巨大而漆黑的風席卷,吞噬著洞中的一切,陳少卿猛然覺得自己體內(nèi)不多的力氣,精神,甚至是生機被那些可怕的東西拼命撕扯著,想要離體而去!
“這到底是什么!”陳少卿竭力抵抗著那股撕扯,艱難望向了姬霜衣,他忽然愣了愣。
滿洞腥臭漆黑中,有只潔白的小手伸了出來。
那些恐怖至極的黑風,毫無顧忌的灌入姬霜衣的體內(nèi),少女面露痛苦,咬牙喝道:
“天眷-冥獄大空!”
一道可怕到無法想象的黑色颶風轟然自她身內(nèi)拔地而起,整個巖洞似乎都再也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量,數(shù)不清的碎石落巖崩塌而下,陳少卿大吼一聲也顧不上姬霜衣,連忙拿身子護住了發(fā)呆的炎兒。
這股絕對不屬于脫凡境的巨大颶風很有問題,這是陳少卿的第一直覺,那股強大的破壞力甚至不是它的一切,巖層被輕易腐蝕,幾頭墓雕在一瞬間被某種東西吸干了身體,甚至連姜山主的身體都開始了蜷縮和萎靡,整個可見的空間內(nèi)都被染上了一種詭異的黑暗,那是種完全不該存在于人間的黑。
“停,停下來,撐不住了!”陳少卿朝颶風中心的那個人大叫道,姬霜衣的身子忽然一顫。
她終于放下了一直舉著的雙手,颶風在無奈的晦澀咆哮中不甘心的消散,依然持續(xù)幾乎十息才緩緩散去,陳少卿緊緊抱著炎兒許久,終于緩緩抬起了頭。
舉目望去,姬霜衣依然站在原處,只是臉色蒼白面如金紙,在她頭頂,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深不見底,通向不知多高處的漆黑大洞!
“果然如此,賭對了!”
陳少卿愣了半天,忽然握拳大吼,聲嘶力竭。
他猜的沒錯,這里是天虞山山腹之內(nèi),而那個窟窿,甚至包括這個巖洞,都是自己十六年前那次驚世駭俗的隕落造就的。
因為那道金色的痕,他猜到了一切。
陳少卿很早之前就覺得那種金色很眼熟,只是他一直沒有把它和自己手中那塊金色石頭聯(lián)系在一起,可當那么多事情連續(xù)發(fā)生后,他忽然明白了。
所有的金色,都源自黑甲者束縛自己的那個淡金色小球,那種東西顯然超出了這個世界的物質(zhì)范疇,它輕易保護自己沖開高高的天幕,甚至毫發(fā)無傷的墜入天虞山巔,降生在這個大陸。
絕大多數(shù)剩余的淡金色物質(zhì)應該都融入了自己的神魂,成了與生俱來的那塊金色石頭,可還是有意外中的一絲掉落在地,輕易滲入并熔化了看似堅不可摧的山石,最終停留在這個巖洞之上。
陳少卿沒辦法確定,到底是機緣恰巧,才讓這種超越人類理解的物質(zhì)恰巧停留在這里、還是那只天造地設他親自刷的新手村守衛(wèi)異獸感覺到了那東西的神奇、特意在此筑了巢穴。
但他可以確定、壓根不該有子嗣的炎翅紫睛鸞突然有了后代,一定跟那種金色的物質(zhì)有關!
那到底是什么?
他沒時間多想了。
天邊那道如朝霞般的紅云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接近著、一道更加清晰、也明顯離得更加接近的嘯聲再次讓巖洞猛然巨震,姬霜衣站在遠處,目光黯淡、魂不守舍的轉(zhuǎn)身:
“這樣,夠嗎?”
“夠夠夠,足夠了!”
陳少卿忙不迭地點頭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讓我轟這洞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上面會真的有一個早就存在的大洞,實際上我對今天發(fā)生的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但如果你要從上面逃出去,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我們?nèi)齻€人、包括這個古怪的東西,都不會飛、根本上不去。
陳少卿點了點頭、又望了眼遠處的洞口,忽然一笑:
“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但就是這種事到臨頭的小聰明特別多、我們幾個的確不會飛,但這洞里會飛的東西、可著實不少?!?p> “會飛的東西?”
姬霜衣眉頭一皺、忽然望向了洞里某處角落。
在那里,一堆碩大墓雕撅著屁股圍成一團,似乎、壓根就沒想過逃這個字。
姬霜衣的眼睛猛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