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直站著沉默不語,猶如看客的莫語看著五婆,問了一句,“重子京是什么?”
五婆雙眼充血一般,死死瞪著她,問道:“是誰跟你講的?”
“無意間聽你們說的,”莫語問她,“你們把孩子當(dāng)作靈體,是打算做什么?”
“胡說八道!什么靈體什么重子京,莫語姑娘,試問我們老兩口可曾傷害你分毫!?你胡說八道詆毀我們,有何目的?。俊蔽迤乓谎砸辉~,聲聲質(zhì)問,“好吃好喝侍候著,拿你當(dāng)親生孫女看,你就是這樣回報的???家里養(yǎng)條狗都曉得幫主人看家,你反過來倒咬我們一口?。俊?p> 莫語眉頭輕輕皺了皺,好看的遠(yuǎn)山眉逐漸清晰,她道:“我只不過問下重子京是什么,你不必反應(yīng)這樣大吧?!?p> 楚言慎命人將掛在香案上的胖年畫娃娃取下來,放在桌子上細(xì)細(xì)觀摩著。
他道:“重子京是一種嬰兒,與普通嬰兒不同之處在于有兩種命運,生命和死命,道家上有順其自然,無為不爭之說,重子京便是如此?!?p> 莫語看著楚言慎,一臉茫然,搖搖頭,“沒聽懂?!?p> 楚言慎繼續(xù)道:“佛家有前生今世輪回因果之說,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此為死命與生命……重子京亦可做載體,生生世世佑人多福多壽……”
莫語心下一跳,心跳都漏了半拍……
周身發(fā)涼。
渾身上下的血液直涌入大腦,一片空白。
“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
“倘若前生重子京胎死腹中,今世定會平安降生……”
楚言慎的這句話一直在她耳畔回響,如山間寺廟內(nèi)洪亮的晨鐘暮鼓,余音繞梁。
楚言慎說得沒錯,她活了兩世,前世她喝打胎藥落了腹中胎兒,今世她是存了與腹中胎兒共存亡的念頭……
一生死,一生活……
莫語目光落在楚言慎身上,眼神空洞渙散,她把楚言慎當(dāng)做了聚焦點,在發(fā)呆冥想。
這件事細(xì)細(xì)想起來著實是很奇妙,細(xì)思極恐。
她到底是因為腹中孩子是重子京才重生的,還是因為她重生了一世,故而腹中胎兒才會是重子京?
究竟哪個是前因,哪個是后果?
“莫語?”楚言慎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又在發(fā)呆?!?p> 莫語怔忪了片刻,隨后答道:“嗯,我剛才在想,重子京怎么做載體?”
楚言慎應(yīng)道:“重子京落地時,由專門的鬼婆封入甕中,一月之后,開甕作法……”
說到此處,莫語忍不住打斷他,“一個月之后再開甕,那孩子不是早就被活活悶死了?”
楚言慎點頭說道:“沒錯,唯有死童才可拿來供奉,庇佑村民。在封甕時,鬼婆會在孩子身上和甕沿口邊緣涂抹上一層香油,再封甕,以保尸體不會腐爛發(fā)臭,一個月后,嬰孩的尸體便會干燥緊致,與活時并無二樣?!?p> 五婆皮膚皺褶粗糙干黃,此刻混濁黃水一般的眼珠盯著楚言慎,她問楚言慎道:“你怎么知道的?!”
五婆神情慌亂,似乎是秘密被人揭露了之后的羞愧,又像是壓箱底的神跡被人偷走之后的憤然。
楚言慎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老白喝道長。
五婆猛得一回頭,眼神如光似箭,直射老白喝道長。
老白喝道長被捕快一路羈押過來,半拖著押到五婆住處,早已累的七魂不見六魄,他急忙解釋以證清白,“不是貧道,不是貧道說的!”
很快五婆鎮(zhèn)定下來,異常淡定,她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古籍異志上記載的傳說,當(dāng)不得真,做不得數(shù),大人若是以此定我們幾個老家伙的罪,只怕是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