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佟顯的電話已經(jīng)是臨近過年，臘月二十三。
老宅冷清，佟婉從放假就一直泡在解剖館或是圖書館，認(rèn)真專研。除了每天和穆瑾言早中晚“請安”聯(lián)系，她的手機(jī)一直風(fēng)平浪靜，也快忘了年關(guān)臨近。
中午的時候，導(dǎo)師實在看不下去了，將她“趕回家”。他一臉無奈地懇求，“小佟啊，這大過年的。你也給老師放個假成嗎？”
佟婉靜默，咬了一下唇?！袄蠋?，我可以自己在這里，我不怕。”
導(dǎo)師：“……”這孩子也太倔了。好想把她拎出去怎么辦？算了算了，畢竟是自己最看好的學(xué)生，不能殘暴，要溫柔，溫柔，溫柔！
他贊賞地點點頭，這么拼，怪不得成績霸榜，屠殺一片。隨即，他又搖頭，不行不行，佟婉在這里不走他也不能離開。要是學(xué)校發(fā)現(xiàn)她一個人在解剖館，他就慘了……
想了想，導(dǎo)師輕咳一聲，勸告道，“小佟啊，你看……這都臘月二十三了，你也得讓老師回家過個年是不是？趕緊收拾收拾回家，乖??！”
佟婉驚訝地看著他：“今天臘月二十三了？”
原來爺爺和笙笙都已經(jīng)走了快兩個月了，她都忘記快過年了。怪不得昨天穆瑾言問她是不是打算在學(xué)校住到明年？
看著導(dǎo)師無奈的表情，佟婉不好意思撓頭，麻溜地收拾好自己的書本，跟他道別離開了學(xué)校。
關(guān)門時，導(dǎo)師還不放心的叮囑：“過完年晚點回來??！多玩幾天！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佟婉大聲喊道：“……知道啦……多給您放幾天假！”
導(dǎo)師“……”這丫頭，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那么聰明干什么？！
一點都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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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陽光明媚，微風(fēng)徐徐。但還是很冷，北方的冬日，從來明媚清寒，是不能用來取暖的。佟婉攏了攏圍巾，雙手插兜，慢慢往前走。
過年，要給自己買一串糖葫蘆，再給佟七買一串。
在北方，臘月二十三已經(jīng)是小年，街頭巷尾到處張燈結(jié)彩，節(jié)日氣氛濃厚。
小孩子們穿著棉襖跑來跑去，小臉凍得紅通通的也不會停下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寫對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燉大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兒發(fā)；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童聲清脆，天真無憂。
風(fēng)吹來沙子迷了眼，佟婉眼眶酸澀，莫名委屈。
過年，闔家團(tuán)圓。她卻只能一個人坐在路邊的長凳上，曬著并不溫暖的太陽，這里，至少還能看見面帶喜色的行人。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振動傳來，佟婉摘下手套拿出口袋里的手機(jī)。
眼淚就這樣滾出……
“爺爺……”佟婉用力扣著手心，企圖壓下心頭的委屈。
“婉兒，你在哪里呢？”那頭，佟顯的聲音略帶疲憊。
“爺爺，我在街上，正準(zhǔn)備回家?！?p> “那就好，早點回家啊，路上冷，別感冒了?！?p> 電話里，傳來佟凱壓抑的咳嗽聲，佟婉心頭一緊，急切問道：“爺爺，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時沉寂，咳嗽聲漸遠(yuǎn)，直至聽不見。
佟婉握緊手機(jī)，聲音微高，“爺爺？爺爺你怎么了？笙笙呢？”
無人回答。
佟婉看了一眼手機(jī)，通話正常，怎么會聽不見聲音呢？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掛斷電話重新?lián)艽虻臅r候，男聲傳來，沙啞低沉。
“小姐，不要擔(dān)心，這邊一切都好?！?p> 佟婉僵在原地，微微發(fā)抖，嗓音哽咽，“笙笙？你……是笙笙嗎？”
佟一站在窗前，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男人，雙眸微斂，“小姐，我是佟一。”
也許是太久沒見過家里親人，佟婉早已顧不得是電話那頭是佟一還是傅笙，哽咽控訴。
“你們?nèi)ツ睦锪?？說走就走？丟下我一個人……”佟婉的怨氣如同六月飄雪，震驚了電話那頭的所有人。
他不接電話還好，如今聽見佟一的聲音，佟婉之前壓抑的所有委屈，難過，不舍，全都在剎那間爆發(fā)。
陽光明媚的行人街頭，她坐在長椅上握著手機(jī)淚流不止。
“你們都不要我，丟下我一個人守著佟家，過年也不回來……”
佟婉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大街上，哭得這么沒有形象，但是太難過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人待過這么長時間。
她寧愿泡在解剖館，也不愿回家面對空無一人的寂靜，至少這里還有人陪著她。
那頭，佟一握著手機(jī)失神良久，記憶中的小姐從來天真爛漫，何曾這樣肆意痛哭？
這次，對她真的影響很大！
但是如今，他們還無法回去，這邊的事的確棘手，再加上傅笙受傷，佟顯病重，更是脫不開身。
良久，哭聲漸漸停止。佟一才緩緩開口，“小姐，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可能都無法回津，你照顧好自己。有事直接吩咐佟七?！?p> 佟婉僵在原地，佟一說的最近無法回來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此時，理智逐漸回歸，她恢復(fù)冷靜：“佟七，爺爺呢？”
腳步聲傳來，佟七將手機(jī)遞給佟顯，轉(zhuǎn)身離開。
佟顯輕嘆一口氣，“婉兒，爺爺在。”
“爺爺，您回來之前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p> 聽著小丫頭委屈地聲音，佟顯忍不住發(fā)笑，“和瑾言一起來接我嗎？”
佟婉：“……”爺爺是怎么知道的？！
“好了好了，在大街上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丟人。趕緊回家，感冒了過年多不吉利?！辟★@笑罵道，心里泛起細(xì)密的苦澀，這是第一次他們不能一起過年……
佟婉：“……”自知理虧，她也不再多言。在大街上哭確實很丟人。
“要不你去穆家過年吧？”佟顯試探著問她。
既然有些事終究無法避免，還不如順其自然發(fā)展，也許結(jié)局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