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正好風過。一地葉落,花舞飄香。
“好了,別悲春傷夏了,也太不適合你了?!碧K打一掌拍在他肩上,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姣偽也很適時地恢復活力狀態(tài),好像剛才那個悲傷無奈的他不是真的他,而只是一次有趣的故作姿態(tài)。
“你可別說,我研究過,像我剛剛那個憂郁帶點可憐的表情,再加上我的俊美瀟灑,可是女孩們的最愛,可惜啊,他們注定是得不到我了?!?p> 蘇打笑笑,心下卻如負重釋地呼出一口。
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很快就到了地方。
姣偽帶蘇打走上了一道石子路,落石一直蔓延到一顆參天老樹前,這老樹旁間又生出很多枝蔓,形成很多很多的分枝脈絡,它們根須纏繞復雜,自成一派奇異的風貌。樹與樹之間,連和一體,碎枝木須繁密雜多,隱蔽遮陰,各有良用。
“我倒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樹,茅草屋都沒有這么大吧?”蘇打感慨萬千。
“這到底是什么樹啊?”她好奇地問。
姣偽捏著下巴,正兒八經(jīng)的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我也忘了它是什么品種,之前聽小貓們說應該是榕樹類的,應該是?!彼膊皇呛艽_認的模樣。
“榕樹不能這么大的吧?”
“所以我說我忘了呀。”他理直氣壯道:“我當時選了這地方,正好這桶子山里有一個從霧海出逃的木系靈物,我也懶得抓它回霧海,就驅(qū)使它幫我改造了一下。之后這片的樹就變成這樣了。然后我又讓它順便幫我挖了個洞,將里面打通了,建了個小房子,我就住在里面咯。”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說過你犯了一個錯,難不成給你的懲罰,就包括將那些離家出走的小靈物給帶回霧海去!”蘇打這么一想,就解釋得通了。
“那你這算不算得上是徇私枉法,公器私用,又或是恃強凌弱?”
姣偽才不會承認自己是恃強凌弱呢,他只是說:“在霧海階級、等級是算得很清楚的,它們這些雜草精怪,平常想瞻仰一下我的樣子都難,更遑論說為我服務。算了,與你說也說不明白。你只要知道以我的身份,從來都不需要強迫誰?!?p> “好了,知道你天下第一?!碧K打也很給面子。
“不過......”她歪頭,指著從表面觀看沒有任何進出口痕跡的樹堆,笑意靨靨:“可是不知這里如何能進。”
姣偽狡黠一笑:“跟著我?!?p> 姣偽領著蘇打來到一面被根須流穗覆蓋的一面,只輕輕敲了兩下,那樹皮蹭溜溜,將穗子收起來,像是女孩子將散落的劉海撥到耳邊一般,里面開一個紅色的小口,往里拉開,初始走進去,光色并不明亮,似黃昏之色,那口子及窄,蘇打才一米六左右的個子,都要屈膝低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地板和上頭,姣偽的個子少說也有一米八九了,更是碰碰撞撞,難以通行。
蘇打不禁抱怨:“這路又黑又難走,你得變成貓才好走吧!”
姣偽一聽,突然一敲自己腦袋,恍然道:“對啊,我怎么這么笨,我今日變?nèi)诵螘r間都快到了,要是超標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化人了?!闭f著一個變幻,化成雪色白貓的模樣,這才笑語:“果然還是變成貓才比較好走?!?p> “你是方便了,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蘇打看他一下變得這么輕松,難免埋怨道。
“別著急,過了這條路,一直下去就開闊了?!?p> 下去?還能往哪里下去,本來就是接近根系那里開的洞口,再下去就是地底了吧,這里都是黃沙地,土質(zhì)松散,真要挖洞,也成不了形啊。
難不成下面還真的別有洞天?蘇打想了想,僅憑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實在是想不出來。心里迫切的想要問他,但是為免姣偽看出自己的淺薄,來嘲笑自己,為了避免出現(xiàn)這種狀況,還是先閉嘴吧。
通過一道黑黑窄窄的小路,往下走了幾個環(huán)狀的木質(zhì)小樓梯,上面還鋪滿了青草小黃花,一點都不滑溜,只覺得清香沁潤。昨晚下樓梯到了一個洞口,洞口一排透明的小圓兔子中空玻璃,玻璃里面銀色鈴鐺,因著他們的靠近帶來氣流,而清脆作響。
真的是太漂亮了。
沒想到姣偽住的地方這么有少女心,難不成他也是外強中軟,外表俊雅內(nèi)里中二少女的假漢子?
本來是姣偽走在前面,但再稍一走近,那玻璃里面竟然開始發(fā)光,紅的綠的黃的,再仔細一看,里面居然有一種黑黑的小蟲子,在里邊爬行。
蘇打趕到姣偽前面,伸手敲了敲那小玻璃,里面的小蟲子感到敲動,走動地更快,光彩更甚,蘇打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這個是什么蟲子。”
“這個不是蟲子,是蠱?!?p> “蠱?蠱不是有毒嗎?”
“是,但它們是我養(yǎng)的,再毒它們都會怕我,一見到我就會蹦蹦跳跳地四處逃竄,但是又需要活在我特制的玻璃里,所以就會在這個器皿里驚慌爬動。你看它們身上的顏色,好看嗎?”姣偽驕傲一笑:“我特意用的彩虹鹿的口水和便便喂的它們,只要它們一害怕就會發(fā)光,情緒越深,光越好看。”
“咦~”蘇打一臉嫌棄:“先不說這彩虹鹿為何物,用口水和糞便來養(yǎng)蠱,還只是為了好看,再好看也惡心吶,包括你?!蹦┝?,還做了個鬼臉。
蘇打拉開那道玻璃幛子,一個亮堂的空間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只見這空間呈六邊形,上空七轉(zhuǎn)八彎布了好些個小孔,正對著光源,射出堪比白織燈的光亮,澗水綠蔓,彩色花簇,翩躚飛蛾,家居桌椅齊全,里邊無數(shù)只雪白的兔子跳躍在石桌木椅上,碧綠的葉子被啃地亂七八糟,扔了滿滿一地。
姣偽卻是一派享受的模樣:“果然看到同族就神清氣爽?!?p> “給你創(chuàng)收的不是那些貓貓小弟嗎?結(jié)果你卻喜歡兔子?兔子!”蘇打簡直想為那些小可愛野貓們叫屈。
姣偽狡辯道:“兔子多可愛啊!你看,我的本體本就是兔子,只是犯了罪被拿去了身份做了只貓,可我就是愛它們,就算只會搗亂我也覺得可愛極了。算了,這種心情你不會懂的。跟我來吧。”
蘇打驚呼:“這邊下去還有空間呢,你這是在這里整了個樓盤,建了個樓嗎?”
“哪有那么夸張,只是那幫我造房子的是霧海的兩生草,也就是一顆雜草,但是呢,它又有些特別。它根系兩生,一頭向上,一頭向下,上頭長出來的是樹,下頭也會同樣長出軀干。只是上面會多生枝葉,分了營養(yǎng),所以軀干還不算長得太大。”姣偽停頓間,蘇打在心里默默無言:什么是長的跟荒野破草房一樣大了,這還不算大,怎樣才算大?嘖嘖。
姣偽繼續(xù):“但是長在下頭的就不一樣了。它是只長軀干,所以呢,會比上面長的還要多個兩三倍。”
“它改造了這片樹的基因,所以別說就在下面建個小屋子,就算建個小村莊,都夠了。”
這么神奇!蘇打張大嘴。
果然往下再走下幾架臺階,還別有洞天,只見純木制的小道兩旁鋪滿碎花和圓兔子鈴,進去了就看到一掛水幕,落水如珍珠一般,緩慢而優(yōu)雅,極具美感,里面才算是姣偽的居所,毛絨絨的純白地板,上面鋪一層琉璃透明板,踩上去就能看到地下映出的雪白治愈之貌,室內(nèi)四周掛著滿滿玻碎珠鏈,中間的圓石床內(nèi)陷半許,里面墊了純黑的綢布,床頭尾都有裝飾新花翠草,一眼望去,眼睛簡直享受非常。
“我真服了,我還以為你與這人間的野貓一樣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可沒想你自己占山為王,房子也還不落。你不落就不落吧,這里還這般好看,姣偽,你可真是個土財主啊,要不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吧,我太喜歡了?!碧K打蹦跳起來,左摸右碰,都快忙不過來了,結(jié)果太激動了,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身子孱弱地抖了抖,硬把咳嗽給逼了回去。
“可別,男女授受不親?!?p> “你是什么男啊,你是貓啊,是兔啊,又不是人類,還分什么性別?!?p> “哼。我家可不歡迎女人?!?p> “你就小氣吧?!碧K打不客氣地坐到姣偽的小窩上。
“對了,你確定這個地方安全嗎?”蘇打干脆躺在姣偽的床上,試試這床體的舒適程度。
“自然,只要一到了夜晚,我們就要開始干活了。”
“我一個疑問。為什么一定要等到晚上?其實你也是忌憚寧家的人追過來。如果這個地方安全的話,我們完全可以現(xiàn)在入夢。畢竟夢識之境比較緊急,不是嗎?”蘇打道,聲音因為虛弱也慢慢小了。
在夢里久了,她真的有點得意忘形了,以為自己的身體一直那么好來著,想到此,真的是苦笑連連。
“你說我是因為什么?”姣偽將蘇打從自己床上擠了下來,自己舒服地窩在那軟綿綿的凹處:“正好到晚上八點還有五個小時,我看你狀態(tài)也不是特別好,你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調(diào)整休理一下。”
姣偽翻了個身子,繼續(xù)說:“其實不瞞你說,當我發(fā)現(xiàn)夢識之境不見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不妙。雖然夢識之境沒認我為主。但我至少可以感知它的方位??蛇@次我試了很多次,完全無法感應到它的存在。我猜想如果不是這個東西被滯留在一個并不屬于凡世的空間里了,那么這個東西一定被別人認主了。如果真的是第二種,那問題可就很難辦了?!?p> 說到這,蘇打就迷糊了。
“可你們不是說它認我為主了嗎?難不成它可以認幾個主人?”蘇打內(nèi)心深處有了一絲小裂縫:原來我不是唯一的,夢識之境的主人也是可以替代的嗎?
“我也覺著疑惑不已,所以我要等到晚上再確認,你也調(diào)理好狀態(tài),如果真那樣,我們還有一場硬戰(zhàn)要打,你要有最好的狀態(tài)與我一起。”
蘇打有些感動:“可如果夢識之境真的認了新主,你跟新主一起合作也一樣的吧,為什么?為什么......”
姣偽義正詞嚴:“你可是我選中的人,你只要不主動放棄,作為同伴,我也會撐你到底?!?p> 同伴嗎?
真是溫暖的詞。
蘇打笑了,不再糾結(jié),會心一笑:“那就坐等夜晚來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