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每天都會外出,所以婉湫夜里便給他留了大門,每晚酒鬼回來都會輕手輕腳,怕驚擾到婉湫。
而稻草人不同,婉湫走到哪它跟到哪,但婉湫卻不讓它離開大院,免得被人看見。
早晨婉湫起得很早,她輕輕的敲了敲酒鬼和稻草人的房門說道:
“今天晚點出去,吃完早飯再走!”
酒鬼獨自在院內(nèi)徘徊,時不時看看是否有什么東西放歪了,有沒有雜亂的地方,都動手理理。
婉湫朝他喊道:
“快來吃飯?。 ?p> 酒鬼則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
“要不我就在院里吃,就不上桌了吧!”
“還真把自己當看門狗了?你這都賴在我這這么久,我可都習慣了,快來!”
酒鬼低頭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或許對于他來說,無功不受祿,之前睡別人門口,并沒有受多大恩惠,而現(xiàn)在又是給住處又是給吃的,他的確有些過意不去。
才上桌,酒鬼端著碗筷還沒吃,便說道:
“我沒有什么惡意,你的大恩我也會報答的!”
稻草人站在一旁也蹦了蹦,表示贊同,而婉湫卻風輕云淡的說道:
“哪來什么大恩,我這家里空蕩蕩的就我一個人,有你們在,我也不覺得心里那么空嘮嘮!”
飯后酒鬼一如既往的出了門,不知道去哪,而今天婉湫得背著麥子去城里換點油鹽。
婉湫穿過村里時,住在村頭的王二正蹲在家門口曬太陽,王二半瞇著眼朝婉湫喊道:
“嫂子,你這背這么多東西,要不要我?guī)蛶兔Π。 ?p> 婉湫頭也沒回冷聲道:
“不用!”
說著,只見王二一下站了起來,快步向婉湫走來,走到婉湫身邊一個勁的低頭去看婉湫,婉湫有些不適,便說道:
“看什么呢?我自己能行,不要你幫!”
王二則嬉皮了起來:
“我哥這也是命不好,這么好一個嫂子,哎!”
婉湫厲聲道:
“你給我閉嘴,一會兒我叫人了哈!”
“叫什么人,你還能叫誰呢,嫂子你看我怎么樣?我也不嫌棄,你考慮考慮?”
婉湫背著麥子,一巴掌朝王二的狗臉打去,王二左臉被打得通紅,他氣憤得一腳踹在婉湫腰上,婉湫當時就翻倒在地。
而王二卻不依不饒還要沖上來打婉湫:
“一個小寡婦,你怎么還這么不識趣呢?”
婉湫見王二咄咄逼人,便大叫了起來,而不一會兒村里人稀稀落落的圍了過來。
王二也沒得法,只好罷手。
村長厲斥王二:
“你整天游手好閑,你嫂子一個人孤苦伶仃,你還來欺負她!”
王二低著頭道:
“我這不是看她可憐幫她嘛,我又不嫌棄!”
“呸,你也不看看你啥樣,更何況這是你嫌不嫌棄的問題嗎?”
村里人算是給了婉湫一個公道,可她城里也沒去成,只好回了家。
到家后,婉湫蓬亂著頭發(fā),一下將麥子放倒在地,自己也坐在地上無助的哭了起來。
稻草人不會說話,只能一個勁的在她面前蹦跳,但婉湫依舊坐倒在地泣而無聲。
晚上酒鬼回來,但婉湫已經(jīng)入睡了,只有稻草人在活蹦亂跳,像是要把什么事告訴酒鬼。
酒鬼問道:
“家里出事了?”
稻草人蹦了蹦,接著酒鬼到院里看了看,那一地的麥子都還沒清理,雖然不明真相,但酒鬼大致知道,畢竟她一人在家,在所難免。
沒過幾日,王二找來劉婆婆:
“劉婆婆,幫我說說媒唄?”
劉婆婆直接就揣測到了他的用意,趕緊搖手道:
“要不得,要不得!”
王二繼續(xù)笑瞇瞇,然后從身后拿出一包東西,邊塞給劉婆婆邊說道:
“哪有劉婆婆說不了的媒嘛,您就幫幫忙,也算做門好事兒,是吧,您看她一個人也難!”
好說歹說劉婆婆也答應了,就說去找村長問問,找婉湫商量商量。
家里油鹽已盡,婉湫不得不去到城里,她再次背上麥子,又一次經(jīng)過王二家門口,王二像是知道她要來,急忙迎面跑來。
婉湫正要叫人,王二急忙說道:
“嫂子,別氣別氣,我是來給你賠不是的,是我王二豬狗不如,冒犯你了,你別放心上。”
婉湫繼續(xù)低頭走,不搭理他,而王二看著婉湫的背影,自顧自念叨道:
“多好的一個嫂子啊。”
換完油鹽后,婉湫便要回家,路過一家酒館時,看見一人被店小二攆出門來:
“趕緊滾滾滾,有了錢再來!”
“今天先賒著,明天給上,就一口,就一口,求求你了!”
店小二沒個好態(tài)度,嘲笑道: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樣,拿命賒?。俊?p> 那人雖然卑微,但笑道:
“那不行,我這命有人要了!”
“呸,就你這賤命!”
說完店小二便轉(zhuǎn)身進店去了,而婉湫聽著這聲音熟悉,這便跑到跟前去瞧,就是酒鬼。
酒鬼卻沒發(fā)現(xiàn)婉湫,則是習以為常的想要轉(zhuǎn)身離開,而婉湫則上去拉住酒鬼,啥也沒說就往店里走。
酒鬼見是婉湫,更是頭低得抬不起來,還站在原地不走了。
“走啊,不就喝個酒嗎?低聲下氣,睡我家門口時,怎么就理直氣壯了?”
酒鬼依舊沒有抬頭,但被婉湫硬是拉進了店里,店小二先是笑臉相迎,隨后立馬變臉道:
“不是讓你有錢再來嘛!”
婉湫則站直了身子:
“上二兩酒,再來個小菜!”
“你們認識?”
“廢什么話,趕緊去!”
酒菜上了,而酒鬼坐在桌前卻難受無比,他一生好酒,但這次是他唯一一次看見了酒不想喝。
但婉湫則不慌不忙的拿起筷子:
“吃啊,吃完和我一起回家!”
這頓飯,酒鬼沒吱言半句,甚至不敢去看婉湫的眼睛。
婉湫用麥子換油鹽剩余的錢,付了一頓飯錢,這便和酒鬼離開了酒館。
朝離城方向沒走多遠,酒鬼終于開了口:
“你先回吧,我還有別的事!”
說完他便一個人悶頭走了,婉湫也不想多言,便自己一個人回了家。
才到家門口,便看見劉婆婆手里拿著一包紅色喜紙包的東西,笑瞇瞇的看著她。
婉湫見劉婆婆便知道她是為什么事而來,婉湫上前沒等劉婆婆開口:
“劉婆婆,您還是別操這份心,請回吧!”
劉婆婆則笑著說道:
“不操心,這事兒我找村長說了,大伙兒覺得都行?!?p> 婉湫不在有笑臉:
“大伙覺得行,關(guān)我什么事?您做媒事不也得分寸分寸?”
婉湫不再多說,也不問劉婆婆是為誰來說的親,她轉(zhuǎn)身進了屋,便關(guān)了門。
劉婆婆被冷落在外,可遲遲不走,她在門外時不時往遠里瞅,但依舊不見得婉湫。
等了好一會兒劉婆婆這才說話:
“你也別把我劉婆婆當壞人,我就是替人跑跑腿,也是和你商量,這要是的確不合適,我也回去有個說法,東西我就給你放門口了哈?!?p> 說完劉婆婆便走了,而劉婆婆走到坡上時,正巧遇剛回來的酒鬼擦肩而過,酒鬼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東西,小路窄,差點將劉婆婆擠滾下了坎。
惹得劉婆婆一陣咒罵,但酒鬼也不做搭理,反正被罵習慣了,隨她去。
可劉婆婆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人之前婉湫打聽過,說是天天睡在她家門前,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要飯的。
想來也是難,這婉湫死了相公后,是個人都來欺負她,然而劉婆婆卻不走了,遙遙的站在坡上看著婉湫家,就想看看這酒鬼是怎么個睡法。
只見酒鬼走到門口敲了敲門,婉湫便開門讓他進了去。
這么一來,劉婆婆想法可就多了。
酒鬼進院后,婉湫便問道:
“不是有事嗎?回來這么早!”
酒鬼禮貌的笑了笑:
“忙完了,就早些回來!”
“你每天早出晚歸去那城里就為了換點酒喝?”
“嗯”
說著酒鬼便將手里那卷起來的紙筒給到婉湫并說道:
“我這命也不值錢,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我就只會這點伎倆,你看看能不能底一底酒錢?!?p> 婉湫接過后,便將紙張展開,是一副用炭筆作的畫,但是婉湫卻驚呆了,因為那畫中栩栩如生的竟是她自己。
了解后她才知道,這酒鬼雖然好酒,但他這伎倆卻不得了,有色便能作畫,過目便能下筆。
他每天就去到城里,隨處找個黑炭,再找人借些紙張,說是賣了畫后,雙倍付紙錢,賣不出去就先賒著。
一開始別人不信,可見他出手作畫后,那家店的紙每天都會給他幾張。
婉湫將畫掛了起來:
“你這不說能圖個榮華富貴,但至少不會落魄如此啊?!?p> 酒鬼含笑道:
“不才,不才,小伎倆,只能圖個酒錢!”
這時婉湫突然生智道:
“要不你來找我買酒吧,麥酒我也會做,也還省得你去受那些氣?!?p> 婉湫笑著繼續(xù)說道:
“以后你還是去賣你的畫,換了錢就來我這買酒,我多給你些便是?!?p> 酒鬼應了聲,稻草人也在一旁蹦了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