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兩盤棋一盤平局一盤慘敗。說簡單點也就是連續(xù)兩局,荼兒都沒有贏。這讓淑妃多少有了不悅,她冷冷的笑著,“荼兒你棋藝退步了?!?p> 荼兒渾身一抖,微微顫顫的說:“奴…奴婢……”
熹妃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不對,打著圓場,“妹妹,依本宮看不是荼兒棋藝退步,是咱們這個二小姐棋高一招呢,哈哈哈。”淑妃癟嘴,眼中不屑。她眼神余光似有似無的看著云溪靈跪著的墊子,嬌笑著,“那不如……”
“娘娘,皇后娘娘……”皇后身邊的風兒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打斷了淑妃的話。淑妃正想發(fā)怒,皇后先一步問道:“出什么事了,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樣子。”
“呼呼…皇后娘娘柳姨來了?!憋L兒上氣不接下氣的擦著頭上的汗,同時把手指向外面。
一時間除了大夫人和云溪靈以外在場的人臉色一變。就連囂張跋扈的淑妃都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大夫人覺得莫名其妙,她從未聽說過宮中還有一個叫柳姨的人物,“娘娘這柳姨?”
淑妃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問題,青淺就引著柳姨走了過來。柳姨臉上帶笑,一邊走一邊和青淺說著什么,看上去她們相處的很好。
就在眾人都注意著柳姨時,云溪靈迅速抬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隨著柳姨走進,大夫人也看清了她的樣子,柳姨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頭發(fā)灰白,穿著樸素,布衣布裙上甚至還有些補丁,總的來說就是一個農(nóng)家老太婆。
皇后等人對她恭敬有禮,柳姨也只笑這揮揮手,直接問:“這個小丫頭的小姐是哪位?”說著指指青淺。皇后攙扶著柳姨的手笑說:“柳姨您要過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
“是啊,柳姨。好久沒有見到您了,這幾日身體可好?”麗妃也笑著說。
柳姨慈祥的笑起,“都好,都好!勞各位娘娘們記掛?!?p> “這都是我們應該的?!?p> “就是,柳姨……”
所有人都圍著柳姨說笑,青淺急忙走到云溪靈身邊,她敏感的發(fā)現(xiàn)云溪靈的神情很不對勁。她低聲問:“小姐?你怎么樣了?”
云溪靈搖搖頭,手搭在她小臂上,踉蹌的站了起來。在她起身的瞬間,青淺眼尖的發(fā)現(xiàn)云溪靈雙腿膝蓋處一抹刺眼的血紅,她小聲驚呼:“小姐!”
“噓?!痹葡`急忙唔住她的嘴,并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她站好以后,把裙擺微微整理好把受傷的膝蓋遮住。柳姨和她們寒暄了一番后看到青淺扶著一個女孩,她道:“你就是云溪靈?淺丫頭的小姐?!?p> “臣女云溪靈,見過柳姨。”說著微微笑著點頭,沒有彎下身。柳姨笑著打量一下,“不錯,云小姐請隨老婆子一起去一趟梅園吧。老婆子有事請教。”
“柳姨謬贊了,請教可不敢當?!痹葡`輕柔的笑著,不卑不亢。隨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事,“那這棋……”
“你先和柳姨過去,棋改日再下。”皇后娘娘瞥了一眼淑妃。
淑妃本來還想說什么,可看到皇后眼中冷漠的緊告后,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臉上滿是忿忿不平??捎制骋姲导t軟墊上的顏色又深了些,她心中得意,也沒有在繼續(xù)揪著不放,“好吧好吧,二小姐有時間多來找本宮哦,本宮最喜歡你這樣的孩子了,呵呵呵?!?p> “溪靈領命,如果娘娘那個時候還有空閑的話,定來拜訪?!痹葡`對上淑妃含笑彎彎的眼睛,淑妃注視著她笑的暖洋洋的眸子心中有些毛毛的,云溪靈的話很正常沒什么意味,但是為什么聽在她耳朵里卻那么別扭呢?
不過當下也沒時間給她多想,她冷掃了一眼荼兒,荼兒快速的起身離開的同時順手把軟墊帶走。淑妃滿意的揚起眼尾,一掃心中奇怪的感覺。
在荼兒退下的同時,柳姨看似不經(jīng)意的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暗紅軟墊,眼中神色微變,道:“云小姐走吧。各位娘娘們不用送了?!闭f完,她就轉(zhuǎn)身離開。
云溪靈對她們笑了一下后也跟著離開,步伐穩(wěn)定,臉上神色自若。
淑妃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了才緩緩收回視線,她輕咳了咳,“今天時間也不早了,臣妾身體有些乏了,就不打擾皇后娘娘和幾位姐姐們了,先告辭?!?p> “妹妹身體不適?可要讓太醫(yī)看看?”皇后關心的問。
淑妃搖搖頭,“不用那么麻煩,就是有些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好吧。風兒替本宮送送淑妃?!被屎笠膊粡娗螅^吩咐風兒。
“是!”風兒走到淑妃身邊,恭敬的做出一個請的動作。淑妃理了理衣服就走了出去,大夫人也跟著一起離開。
才出鳳儀殿淑妃看了一眼荼兒,荼兒輕點頭,指間有一抹紅色,淑妃這才高興的把視線移開。
鳳儀宮這邊,皇后看她們離開后輕嘆了嘆,“淑妃還是……唉?!?p> “倒是為難那個孩子跪了近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她訴苦。”熹妃道,麗妃沉默的看了一眼云溪靈剛剛跪的位置沒有說話。
另一側,云溪靈隨柳姨漫步走近梅園,她四處環(huán)顧了一周,果然這邊路還是如印象中清凈。此刻她總算可以松口氣了,青淺一臉心疼的攙扶著云溪靈,而柳姨走的速度還越來越快,她本想開口讓柳姨走慢一點。
可小姐卻對她搖搖頭,她不明白小姐都傷成這樣了,為什么還要那么快速的走路呢。
不多時,梅園到了。
一簇簇紅梅含苞待放,院子四周空無一人煞是寧和。柳姨慈祥的回頭指著園中唯一的掛椅道:“扶你家小姐過去坐下?!?p> “不用了,還是婆婆坐吧?!痹葡`伸手攔住青淺,柳姨哈哈一笑,“小姐請在此稍等片刻?!?p> “婆婆請便?!?p> 柳姨從一條小路穿了過去,這時云溪靈才面露苦色,青淺眼睛紅紅的輕輕拉開她的裙擺,頓時臉色大變!
剛剛隨意瞥見卻不想盡傷成這樣!
云溪靈膝蓋處血紅一片,細細密密的血痕盤踞著,血色浸濕了棉褲,殷紅順著腿一直蔓延到腳踝,血色染紅了她的褲子和內(nèi)裙擺,之前一直沒有滴落在地上,大概是因為冬裝厚重,血都被吸了進去。
青淺不知道云溪靈到底傷到什么程度,也不敢去撕扯衣服,生怕讓云溪靈痛上加痛。
“小姐,這……你痛不痛啊?”
“還好,不過是有人見不得我好過,讓我在墊子上跪了一個半時辰左右?!痹葡`滿不在乎,這種痛對她來說還真不打緊,比起前世的話。
踏踏踏……
云溪靈敏感的聽到有腳步聲,隨即一把將衣服拉下遮住,柳姨扶著一個更加年邁的老婦人走了過來,介紹道:“這位是太后娘娘。”
太后!
青淺一臉懷疑,有太后打扮的那么樸素的嗎?不戴后冠,不穿錦繡棉襖,周身打扮和柳姨差不多,唯一的差別就是沒有補丁。
云溪靈在看見太后的瞬間眼中出現(xiàn)薄薄的水霧,但很快又散去。她無視了青淺擔憂的神色,忍住膝蓋處一陣陣的刺痛,正要跪下,柳姨趕忙一步拉著她的手,在云溪靈不解的目光下強行讓她坐在掛椅上,語氣略帶些責備,“膝蓋上有傷就別跪了,你這腿以后不想走路了!?”
“婆婆,你怎么知道小姐膝蓋有傷?”青淺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著云溪靈一邊問。
柳姨搖搖頭,“這梅園可不比鳳儀宮有各種香薰,老婆子我雖然老了,但是鼻子還是很敏感的。這空中里除了梅的冷香,還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看來是受傷了吧?!?p> 青淺剛想把淑妃為難云溪靈的事說出來,卻感覺云溪靈暗中拉了拉她的衣服,云溪靈笑笑,“不是什么要緊的事,不知太后娘娘找臣女有何事?”
她沒有拉著太后大吐苦水,反而毫不在意的一語帶過,讓太后對她的印象又加深了很多。
太后第一眼看到云溪靈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孩子與她很有眼緣,在來的路上柳姨早已告訴她在鳳儀宮所見所聞。
太后聽后眼中顯出一抹異色,她久居深宮,更是尊為太后,宮里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她心里清楚的跟明鏡兒似的。
倒是這個小女孩心性堅韌。
剛剛她見自己過來就把衣裙將傷口遮住,可那殷紅還是讓她看見了。受了委屈也不大聲招搖,知道自己是太后也不求自己幫她做主。
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太后拿出一個盒子,云溪靈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己先前給青淺的。
太后慈善的問:“女娃娃,你為什么要把梅花和九露香草放在一起?”
云溪靈眨眨眼,“臣女自小喜歡研制各種花香,無意發(fā)現(xiàn)這九露香草和梅花放在一起可以安眠甚至能養(yǎng)顏?!?p> 太后顯然對這個東西特別感興趣,聽著連連點頭,“好東西,可這九露香草很是難得,你那里找到那么多的?”
“臣女一次出游機緣巧合下找到的。”云溪靈認真回答著,太后笑了起來,“機緣巧合?那還真是好運氣。女娃娃,哀家也不跟你繞圈子,這東西哀家很喜歡能送給哀家嗎?”
云溪靈有些為難,“這……”
見她面色猶疑,柳姨笑道:“二小姐,既然太后喜歡就送給太后娘娘吧。”
太后看出云溪靈眼中的不舍,于是道:“這樣吧,哀家用這個和你換?”說著把手上的一串白色晶瑩剔透的白水晶手鏈取了下來。
柳姨詫異的瞪大眼睛,那串白玉琉璃鏈可是太后從不離身的啊!
云溪靈看了一眼手鏈,有些俏皮的歪著頭,“其實太后娘娘喜歡臣女送您就好了,不過既然太后娘娘有寶物相贈,臣女一定會收下?!?p> “哈哈哈,鬼精靈!”太后一聽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小丫頭就是故意等自己這句話呢。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心中沒有怒氣,反而欣賞她的坦率。于是親自把手鏈幫云溪靈戴上,又吩咐柳姨道:“把上好的玉露膏賞給這女娃娃。”柳姨誒了一句,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玉做的精致玉盒給了青淺。
云溪靈滿懷感激的對太后和柳姨笑起,“多謝太后厚賞!”
隨后太后又道:“柳姨吩咐一頂軟轎把云小姐送回去?!?p> “太后,臣女還是和母親一起回去……”
云溪靈剛解釋,太后就打斷她,“你先回去,你母親那邊哀家自會讓人去通知的?!?p> “是,溪靈遵命?!痹葡`十分的聽話,言語間就有一頂轎子出現(xiàn)在梅園門口,云溪靈看了看太后,只見太后微點頭,她才讓青淺扶著她走過去上了轎子。
這時太后突然冷聲道:“去查查今天在鳳儀宮發(fā)生什么事了!”
“奴婢剛剛就派人去查了?!绷绦Φ溃骸敖裉於〗愫驮坪罘蛉巳雽m面圣,后不知怎得淑妃提到讓二小姐與宮人下棋,還把棋桌放于地上,讓二小姐同那個宮女一起跪著下棋。后來熹妃說二小姐一直跪著膝蓋受不了,于是淑妃就讓人拿了一個軟墊給二小姐。之后兩人一直下棋下到奴婢過去為止?!?p> “哦?那墊子后來呢?”太后又問。
柳姨嘆氣,“淑妃讓人收走了。奴婢瞅著是一個暗紅色的?!?p> “那娃娃犯錯了?”太后慈祥的微笑中有了絲陰沉,柳姨搖頭,“二小姐很懂規(guī)矩。”
太后含笑的眼睛一冷,冷哼,“哀家想來也是。那娃娃乖巧的緊,倒是淑妃……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柳姨不敢說話。
太后一直對淑妃不滿,但礙于皇帝很多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這倒是讓她的氣焰越來越囂張了!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這云溪靈是皇帝要見的人,不久前皇帝才賞賜了她一番,結果一轉(zhuǎn)眼人就傷成那樣。
要是云溪靈不管不顧的鬧起來,皇室這臉就丟大了!
對一個不認識的臣子之女濫用刑法,尤其人家還一點兒錯都沒犯,平白無故就去責罰,這事怎么說都是皇室理虧!
“好在那個女娃娃懂事?!碧箢^疼的揉了揉眉心,柳姨這時才反應過來,“太后是為了安撫云小姐?才……”
“也不盡然。那娃娃哀家瞧著甚有眼緣,性子也討喜。反正哀家早就想教訓一下淑妃,那孩子剛好給了哀家一個很好的借口?!?p> 太后瞇了瞇眼,柳姨了然一笑,扶著太后緩緩離開梅園。
再說云溪靈這邊,青淺把云溪靈扶著做好后,轉(zhuǎn)身吩咐抬轎的人讓他們走穩(wěn)一點。
隨后急忙跪坐在云溪靈腿邊,“小姐,我?guī)湍惆阉幫苛?,你忍著點兒?!?p> 云溪靈臉色有些蒼白的笑著點頭。
青淺小心翼翼地把衣裙圈到膝蓋以上,用一把小巧的剪子緩慢而認真的把云溪靈膝蓋周圍的褲子剪開,盡管她的動作已經(jīng)很輕了,可云溪靈還是蹙起了眉頭。
受傷的皮肉有些和衣物粘在一起,加上在外面走了一陣,天寒。有些地方的血已經(jīng)凝固,如今要上藥就必須把這些于皮肉粘在一起的衣服除去,可一拉扯這些衣物勢必會扯到傷口。
看著云溪靈血肉模糊的膝蓋,青淺手一抖,一條碎布從傷口上撕了下來,一瞬間血又開始流動,而云溪靈也因疼痛而微微顫抖,青淺感覺自己的手上全都是汗。
她淚眼汪汪滿懷歉意的看著云溪靈,“小姐是不是很疼?我?guī)湍愦荡怠!?p> 說著,輕輕對著傷口吹氣。溫熱的氣息流過,云溪靈摸摸她的頭發(fā),安慰道:“沒關系的,我不疼。”
青淺一臉不相信,她低著頭小心仔細的把傷口上的衣服除盡,又拿起玉露膏一邊涂抹一邊呼氣,希望這樣能讓她的小姐好受一點。
折騰了好半天才把兩個膝蓋上的傷處理完畢,青淺取過玉盒中早已備好的繃帶仔細的包裹好以后,才將之前圈起的裙擺理好放下。
云溪靈看她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一樣,笑道:“好了,快別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小姐才不會欺負我呢!”青淺嘟著嘴把臉上的淚痕摸去,忿忿的問:“小姐這次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怎么不讓太后娘娘為你做主罰那個淑妃?”
看她恨不得沖出去為自己評理,云溪靈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傻丫頭,你家小姐我可不會白受罪的?!?p> “可是……”
“青淺,你要知道她是皇帝的寵妃,我不過一個臣子之女,若是當時把事兒鬧大,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你家小姐我,這樣一來才是真的得不償失?!痹葡`打斷青淺,“現(xiàn)在先忍下不說,不代表就是吃虧??粗?,有人會替你家小姐好好收拾淑妃的?!?p> 云溪靈的話顯然意有所指,青淺思考的一下瞪大眼睛,“小姐是說……”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覺得這樣的結果會更好嗎?”云溪靈笑道。
青淺點點頭,眼神狂熱的盯著云溪靈,就好像見到神明的信徒一般,看的云溪靈都不好意思了,“你這么看著我。”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個柳姨不是一般人?。俊鼻鄿\一副好奇寶寶的問。
“這個嘛,我說我猜的你信不信?”云溪靈無法說出她重活一世所以知道這個事實,想了想只能胡亂編一個理由,誰知道青淺這丫頭頭點的跟個波浪鼓一樣。
云溪靈瞬間覺得她似乎有忽悠人的天賦。
青淺對于云溪靈給的回答沒有多想,反正她知道小姐超厲害就好了!
云溪靈看她那么可愛,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自語,“淑妃呀淑妃,你我本無太大怨仇,可你非要與我為難,那就怨不得什么了?!?p> 說著,云溪靈挑起一側的轎窗,眼中滿含嘲諷但笑容異常燦爛的望向淑妃的落櫻宮。
不知道今天過后,淑妃還會不會是這后宮中的專寵。
她啊,可是非常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