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雨欲來

　　“上香？”

　　有那么一瞬間，云溪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否則怎么會聽到如此荒謬的話語。

　　“阿鵑姑娘確定，夫人要我陪同上香？”

　　這話問的，云溪靈自己都覺得好笑，而她也確實笑了出來。

　　被喚作阿鵑的丫鬟低垂著頭，聲音平淡的沒有起伏，“是的，夫人親口說的，要二小姐陪同。”

　　云溪靈秀眉上挑，笑而不語。

　　阿鵑作為康愨的貼身侍女，很多事情要比別人看的清楚，她明白云溪靈笑顏下的調(diào)侃，也聽得出對方的言外之意。但是那又如何呢？夫人給她的任務(wù)只是傳話，除此之外，并無其他。

　　“話已帶到，二小姐若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卑ⅨN邊說邊欠身行禮。

　　既然人家都把請辭的姿態(tài)擺出來了，繼續(xù)追問下去也是無意。云溪靈看了眼身邊的蝴蝶，示意她送人離開后就仰起了頭，原本如墨的夜空不知何時被烏云覆蓋，一絲水汽滴在眼角，清涼的觸感使她眨了眨眼。

　　快下雨了....

　　云溪靈鳳眸輕瞇，隨即收回視線向屋內(nèi)而去。她前腳剛踏入房間，后腳大雨就傾盆而至。春夜的雨來的又急又快，不過片刻的功夫，帝都就被雨霧所籠罩。

　　這場雨斷斷續(xù)續(xù)的下了三日，也不見停歇。不知不覺間，到了該去上香的日子。

　　大清早的，洪忝就忙的腳不沾地，不是檢查車輛，就是拉著夜七和另一位駕車的小廝叮囑。在確保所有東西都帶齊后，才領(lǐng)著一眾仆從們?yōu)橹骷宜托小?p>　　“小姐，看來這次少爺是氣急了?！焙畔萝嚭?，端坐在軟椅上的云溪靈聞言似乎笑了笑，她心情不錯的翻著手中游記，邊看邊聽著車外的喧囂褪去。

　　“姐姐出發(fā)了？”自上次吃完飯后就鬧脾氣的云霖問道。

　　“是的，兩輛馬車已經(jīng)從鎣華街駛出帝都。照速度，最遲巳時就能到伽藍(lán)寺。”零安對著他的背影低聲匯報。

　　云霖漫不經(jīng)心的的嗯了聲，視線下垂，潔白如霜的劍刃上倒影出他精致的眉眼，“之前我讓你查的事查清了么？”

　　零安動了動嘴，罕見的有些沉默。云霖不催他，猶自擦拭著佩劍。詭異的靜默讓氛圍越發(fā)低悶，零安掩蓋在陰影下的雙眸沉浮不定，內(nèi)心一番掙扎后，無聲長嘆?！安榍辶耍写炭褪怯裢醺乃朗?，而后襲擊小姐的箭羽來自皇宮?！?p>　　“哦？”云霖手下動作微頓，頭往左側(cè)傾斜，“湖中刺客不重要，說說最后那支箭吧?！眲e以為他真的什么的不知道，玉王府那邊姐姐早就處理了。零安此時提及玉氏，無非是想分散注意。

　　少年語氣輕快暗含深意，零安面上再次閃過無奈。

　　“射箭之人的右臂上有暗紋刺青，那種記號所代表的是皇室清道夫。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jīng)死了。周圍很干凈沒留下其他線索。另外，在我之后還有兩波人，分別隸屬于容王和....皇室?！?p>　　“這倒是稀奇了，暗殺姐姐的是皇室，事后追查的也是皇室?！痹屏胤畔卤?，笑彎的眼尾上帶著譏諷，“他們皇家人辦事就不能先提前商量么?！?p>　　“皇室內(nèi)部紛爭激烈，四王十府態(tài)度不明?！绷惆策呎f邊不著痕跡的瞥了眼窗外，“小姐的出現(xiàn)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帝都中對她懷有惡意的人不在少數(shù)。我們?nèi)粝霃夭榈降?，很難?！?p>　　究其原因，就是暗殺者身亡，線索全斷，查無可查！

　　云霖斂著眼拂過劍身，冰冷而鋒利的劍刃劃破手指，他卻恍若未覺的揮手，“此事先這樣，你退下吧?！钡恼Z氣聽不出喜怒，零安右手放于胸前微微鞠躬。

　　“對了，還有件事。上次的那只獵鷹，換了?！?p>　　零安后退的腳步僵在原地。云霖依舊保持著背對的姿勢，方才那只被劃破的手正杵在桌案上。鮮血順勢向下滑落，很快就沒入了衣袖，他像感覺不到疼般的摩挲著傷口，“不是我訓(xùn)出來的，終歸差了點兒意思。左右也不聽話，還不如放它歸去。你說是吧，零安?！?p>　　“....諾?！?p>　　離開寧閣后的零安一路目不斜視的穿過回廊，他走的很快，路上又刻意借助假山草木遮擋，以至于根本無人留意到他。深若鴉青的衣擺因主人的急行而揚起。在經(jīng)過一道圓形的拱門時，才緩緩?fù)Ｏ隆?p>　　零安眼珠轉(zhuǎn)動，瞟向右側(cè)陰暗處，“我記得主上讓你面壁思過?！?p>　　“有什么關(guān)系?！?p>　　隱藏于陰影下的零傑走出，高挑的身體懶洋洋的靠著墻壁。零安冷淡的看著他，“你最近僭越上癮了么？”

　　“話不能這么說。”零傑笑容肆意，輕佻的語氣里滿是無所謂，“而且比起我，你私自告訴小少爺真相，豈不更加僭越?！彼Φ碾S性，可眼底卻冷的不見溫度?！案?，你應(yīng)該清楚，那位不希望他摻和進(jìn)去?！?p>　　零安擰著劍眉，收起了往常的溫吞，神情認(rèn)真且堅定的看著零傑，一字一句的強調(diào)，“他是主上?！?p>　　“認(rèn)真的？還是，咱們的小少爺不高興了?！?p>　　零傑不以為意，懶散的甚至在打哈欠。但是很快他臉上的散漫就變成了凌厲。“嘖嘖嘖，下手真狠，好歹我也是你弟弟啊?！彼犷^瞟了眼已然入墻三分的竹葉。

　　零安彈去指尖沾上的竹屑，神色冷然。“主上從不是你認(rèn)為的軟弱孩童，如果你我兄弟還想共事，那就改改你的態(tài)度。認(rèn)清誰才是主子！至于那位，我已傳信告罪。自今日起，便再無瓜葛?！?p>　　零傑表情夸張的抓了下頭發(fā)，“這么大的事，你在決定之前應(yīng)該和我商量一下吧?！?p>　　“有必要么？”零安反問。

　　短暫的沉默過后，零傑笑了起來，“沒必要?！闭f完，他伸了個懶腰，腳尖捻地躍上屋檐。

　　“你又要去哪兒？”

　　“面壁思過。”

　　與此同時的鐘茗山，接連數(shù)日的綿綿細(xì)雨為它籠上了層薄紗，云霧繚繞的山林間隱約可見一座佛剎古寺。山腰深處，悠揚肅穆的鐘聲久久不息。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來往行人、車輛絡(luò)繹不絕。一路上，夜七都在為云溪靈介紹著伽藍(lán)寺。這座建立于元豊年間，歷經(jīng)繁榮與戰(zhàn)火洗禮后的古寺，沉淀著南秦近百年來的滄桑與過往。

　　它見證了南秦歷史上，最昌盛和最動蕩的歲月。古往今來，引得無數(shù)文人墨客在此執(zhí)筆吟誦。

　　夜七正說的起勁，空中乍顯一道閃電，刺目的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漫步林間的香客們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沒過多久，細(xì)雨陡然急促起來。豆大的雨珠重重砸下。夜七輕嘖著往后靠去，揮動馬鞭催促馬兒前行。

　　車廂內(nèi)，云溪靈還興致勃勃的靠在窗邊，淺粉的荷葉袖口被雨水打濕，可她卻沒有半點兒躲避的意思。蝴蝶輕嘆著坐到她旁邊，拉過還在欣賞雨景的女子，一邊關(guān)窗一邊勸道：“小姐，你這樣會著涼的?！?p>　　眼前的風(fēng)景逐漸被車窗遮擋，云溪靈惋惜的低下頭，隨手取過毛巾擦拭袖口，“天公不作美啊。”

　　“左右在伽藍(lán)寺要住上幾日，小姐.....”

　　轟！??！

　　一聲巨響在耳畔炸開，緊接著馬車劇烈搖晃起來。云溪靈躲閃不及，手臂嘭的砸在窗沿上，疼痛和麻意瞬間蔓延了半條胳膊。她悶哼一聲，抿緊了雙唇。

　　與此同時，車窗被狂躁的風(fēng)雨刮開，混亂中云溪靈抬眼望向窗外。

　　只見在暴雨的沖擊下，兩側(cè)樹倒山崩，濕濘的土壤混雜著石體枯枝滾下。許是馬車離坍塌點過近，馬兒受驚后開始瘋狂的嘶叫掙扎。

　　變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讓人毫無防備。夜七纏緊韁繩，手上青筋鼓起，他用力控制著馬匹，企圖穩(wěn)住車廂。

　　“??！救命?。。?！”

　　轟隆——

　　彎道邊緣處的山體徹底坍塌。有人被翻滾的泥沙絆倒在地，夜七來不及多想，一鞭子纏住對方的腿甩了出去。

　　“快跑，山塌了！”

　　尖銳的哭喊聲在山體滑坡造成的轟鳴下，輕若蚊音。嘈雜中，夜七甚至用上了十成內(nèi)力，才穩(wěn)住了即將打滑的馬車。再又一聲巨響過后，暴雨漸漸轉(zhuǎn)小，動蕩的山體靜了下來。

　　劫后余生的人們喘著粗氣，夜七顧不上淋濕，第一時間扭頭看向車內(nèi)，“小姐，可還好？”

　　云溪靈按住隱隱作痛的手臂，目光直直落在車廂一角。夜七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瞳孔極縮。他倒吸口氣，猛的跳下夾板，雙手抵住搖搖欲墜的車壁，歷聲道：“蝴蝶，快帶小姐下來，車要散了！”

　　蝴蝶在云溪靈態(tài)度有變時就察覺出了問題。所以，幾乎是在夜七開口的同時，她就抬手打破了車頂，抱著云溪靈飛身而出。蝴蝶雙指為劍，用內(nèi)力切斷韁繩。夜七掌心聚力，將車身推入林間空地。

　　失去支撐的車廂轉(zhuǎn)眼就四分五裂，云溪靈看了看支離破碎的馬車，又看了看狼藉不堪的山路，輕吐出口濁氣。

　　“小七，蝴蝶你們沒受傷吧？”

　　剛才的混亂，她都看在眼里。

　　蝴蝶搖搖頭，撿起掉在地上的雨傘撐好。夜七甩著手，“我沒事，就是馬車壞成這樣，用不了了?！?p>　　云溪靈不在意的仰起頭，她微瞇著眼目測了下距離?！盁o妨，不行就走上去。”說著，環(huán)顧四周，“康夫人她們呢？”

　　這場泥石流雖然沒有傷及人命，但造成的破損卻非常嚴(yán)重?？祼獾鸟R車在她先行，不知道有沒有受到波及。

　　“二小姐放心，夫人沒有受傷。”站在高處的阿鵑招手，在她身后還有不少趕來幫忙的僧人。

　　他們手拿工具，肩背藥箱。救人的救人、清路的清路。其中一個沙彌對著眾人合十雙手，“阿彌陀佛，接連數(shù)日的大雨造成了山體滑坡，危及諸位施主，貧僧深感愧疚。請幾位施主先在旁邊稍等片刻，容貧僧和師弟們將路清出。另外，寺院也備好了齋飯很快就會送過來，施主們?nèi)舨幌訔?，等待途中可食些齋飯充饑。”

　　說完，他就帶著一眾僧人忙活起來。

　　好在山路修建時就帶有坡度，大部分的石塊都滾落山底，僧人們只需搬開樹干、清完泥沙，再在坍塌的地方用長繩圍住，基本上就能通行了。

　　“小姐，你手上的傷能讓我看看嗎？”蝴蝶擔(dān)憂的盯著她的右臂。

　　云溪靈先是一愣，而后失笑搖頭?！澳阋徽f我忘了。”她將手抬起，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被撞到的地方積滿了黑紫色的淤血，傷口附近更是又紅又腫。云溪靈的膚色本就偏白，對比之下，那道撞傷就顯得異常猙獰。

　　蝴蝶輕柔的用指腹按壓傷痕，積有淤血的地方微微鼓起，她自責(zé)的擰緊眉峰?！皩傧伦o(hù)主不利，請小姐責(zé)罰?！?p>　　云溪靈看了她一眼，放下被卷起的袖口遮住撞傷?！昂昧?，剛才那種情況下，受傷是在所難免的。所幸只是撞到手臂，等消了腫就沒事了?！闭f完，她將手垂下，示意蝴蝶扶著她來到阿鵑身邊。

　　早在剛才她就看她欲言又止的，“阿鵑姑娘有話不妨直說?！?p>　　阿鵑眼中閃過尷尬，余光好幾次瞥到周邊行人?！捌鋵嵰矝]什么，就是夫人她...她...”不行，果然還是很難為情。

　　云溪靈見此情形，心中隱約猜出了七八分。她笑容溫和的指著不遠(yuǎn)處的木板，“我的馬車壞了，暫時走不了。我記得夫人要聽無為大師講經(jīng)，再耽誤會兒就該趕不上了。你們不必等我，先行過去，我稍后就到。”

　　“二小姐...”阿鵑微張著嘴，云溪靈表現(xiàn)出的友善讓她心有愧疚，“嗯，奴婢謝二小姐體恤?！?p>　　“去吧，別讓夫人久等。”

　　阿鵑點了點頭，“二小姐放心，等夫人安頓好后，奴婢立刻讓車夫下來接您?！闭f罷，匆匆離去。

　　云溪靈尋了塊相對干凈的地方站定，鳳眸躍過細(xì)雨，淺淺的注視著山林深處。不知道為什么，這場雨下的人心神不寧。

　　“喲~這不是康府的云二小姐么。怎么，你也來伽藍(lán)寺上香了？”

　　清脆的笑聲拉回了云溪靈神游天外的思緒。

　　她循聲望去，薛彤正笑盈盈的從車?yán)锾匠鲱^來，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問道：“你的馬車呢？壞啦？”

　　“薛小姐?！痹葡`微微頷首。

　　薛彤踩著矮凳跳下馬車，少女湛藍(lán)的長裙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她一手接過雨傘，一手提起撈住飄逸的裙擺，蹦蹦跳跳的湊到云溪靈面前?！皼]馬車你怎么上去，靠走么。從這兒到寺門口還有段距離呢。只憑雙腳走的話，少說要半個時辰。二小姐身體吃得消么？”邊說還邊明目張膽的打量起她被泥沙弄臟的裙擺。

　　唉，本來還想借著衣服的事情再嘲笑一二，可偏偏人家神色自若，姿態(tài)輕松，怎么看都跟狼狽扯不上關(guān)系。

　　薛彤不高興的撇撇嘴，“喂！瞧你這樣，要上山也難了。不然你求求我，我分輛馬車送你上去？”

　　云溪靈是很等的玲瓏心思，又怎會看不出她那點兒小心思?！安粍谘π〗阗M心，家仆稍后就會過來?！?p>　　“相遇是緣，云小姐別客氣呀?！?p>　　“是薛小姐你太客氣了，我消受不起?！?p>　　“怎么說話呢！”薛彤氣鼓鼓的指著她，“云溪靈，我好心好意的幫你，你可別不知好歹?！?p>　　云溪靈秀眉輕揚，笑而不語的看著她。

　　在那雙鳳眸的注視下，薛彤不由的向后退去，眼看小姑娘就要跌進(jìn)泥坑了，云溪靈出言提醒，“再退就掉下去了?！?p>　　“?。俊毖νＨ坏霓D(zhuǎn)身，結(jié)果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的向前倒去。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時，眼前景象一轉(zhuǎn)，淡雅的玉蘭冷香迎面而來。

　　手里的雨傘掉落，薛彤不假思索的一把將人抱住，“??！”

　　少女驚恐的叫聲吵的云溪靈身體后仰，她閉了閉眼，用那只沒受傷的手輕拍薛彤后背。慢慢的，小姑娘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她有些后怕的拍著胸口，“嚇，嚇?biāo)牢伊恕！?p>　　云溪靈瞥了眼她還抱著自己的手，淡淡道：“薛小姐，能放開了么？”

　　“放開什么？”薛彤緩慢的眨了下眼。

　　“你說呢？”

　　云溪靈那張清秀的容易在眼前放大，薛彤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機械式的抬起頭，又機械式的低下頭，一張小臉上跟打翻了顏料盤似的，精彩極了。

　　薛彤懊惱的咬了下唇，沉默片刻后，如觸電般的把人推開。而這一推，剛好就推在了人家的傷口上。

　　云溪靈輕嘶的捂住手臂，蝴蝶連忙扶住她。

　　薛彤剛站穩(wěn)腳跟，就見云溪靈緊張兮兮的捂著手臂，心中莫名有種被碰瓷的錯覺?！拔?，不至于吧。我就輕輕推了一下，你都能受傷？別是裝的吧?！?p>　　最后一句話她刻意說的很小聲，明顯是擔(dān)心被人聽見。

　　不過呢，薛彤的這份擔(dān)心屬實是多余了。畢竟，云溪現(xiàn)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泛著刺痛和濕熱的手臂上，根本無暇分心。那些話，別說云溪靈沒聽見，就算她聽見了，也懶得跟她計較。

　　“蝴蝶，找塊干凈的布條過來。”

　　明明手臂在陣陣作痛，但云溪靈的臉上卻平靜無波。蝴蝶冷冷的看了薛彤一眼，用身體擋住外人探查的視線。她小心的用布條纏住傷口，低聲道：“小姐，布條只能暫時隔絕雨水，止不了血。你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見紅，得趕快上藥才行。”

　　“嗯，等小七把包裹收好我們就走。”云溪靈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主仆倆的竊竊私語引得薛彤很是在意，雖然清楚自己不該推人，但她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好站在三步開外，又是踮腳尖又是夠頭的，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點，緊接著就被云溪靈指尖溢出的血色嚇了一跳。

　　薛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完全無法相信自己那一推，居然真能把人推受傷。

　　“不會吧。云溪靈，你是瓷娃娃嗎？一碰就碎?！毖νＨ坏泥哉Z。

　　云溪靈沒搭理她，對著蹲在馬車碎片里挑挑揀揀的夜七道：“小七，你那邊弄好了嗎？弄好就上路了。”

　　“來了來了?！币蛊呤箘艃簲Q了把衣服，包裹往肩上一甩就跑了過來。三人簡單調(diào)整了下站位，就準(zhǔn)備步行上山。

　　“誒誒誒！”薛彤連忙竄到他們前面。“等等，等等！”

　　“薛小姐還有事么？”云溪靈的語氣談不上多友善。

　　薛彤自知理虧，眼神飄忽著不敢與她對視。

　　“那什么，看在你剛才幫我的份兒上，那輛馬車送你了。”說完，她就指揮下人把車趕到云溪靈跟前，又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下塞了套干凈的衣服進(jìn)去。

　　“事先聲明啊，我這是替阿焱還你人情，沒有其他意思，你別多想。”

　　事實上，剛?cè)暌路?，薛彤這心里就后悔了。只是已經(jīng)塞進(jìn)去的東西她總不能在拿出來吧，那也太丟人了！

　　薛彤既尷尬又別扭的仰著頭，左顧右盼的就是不肯看人。瞧她那故作鎮(zhèn)定，佯裝瀟灑的樣子，著實叫人忍俊不禁。

　　“哦，是么?！痹葡`輕笑。

　　過于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yīng)，讓本就別扭的小姑娘直接惱羞成怒。她憤憤的甩了甩袖，扭頭就鉆到自己的馬車上，徒留云溪靈幾人站在雨霧中。

　　“小姐，這...”夜七撫摸著馬背，滿眼詢問。

　　“既然薛小姐都說了是替薛少爺還人情，那咱們就卻之不恭了?！?p>　　“行嘞，那你們坐好，我們走咯?！?p>　　夜七笑嘻嘻的把包裹交給蝴蝶，然后重新坐回夾板上，馬鞭一揚，就穩(wěn)穩(wěn)的朝山上而去。

　　有了馬車代步后，半個時辰的路程直接縮減了大半。又加上云溪靈有傷在身，為了能早點治療，夜七更是快馬加鞭，僅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寺門前。

　　古樸莊嚴(yán)的寺宇矗立林間。紅墻石瓦，佛音裊裊，燃著香火的爐內(nèi)飄出股股青煙。

　　廟門兩側(cè)引導(dǎo)香客的小沙彌跑了上來，對著馬車合十雙手鞠了一躬?！鞍浲臃?，請問來客是否是云溪靈，云二小姐？”

　　夜七吁的一聲拉住馬蹄，言笑晏晏的看向小沙彌，“是的。小師傅你是？”

　　“小僧奉命在此等候，迎接云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