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凵弦皇溃?p> 建文二十二年
文帝下旨,將魏家長女魏昭賜婚于秦王。秦王是文帝胞弟老秦王獨子,老秦王病后,便被召進宮中由太后親自教養(yǎng),自幼便天資聰穎,甚得太后和文帝喜愛,長大后更是容貌冠絕,驚才風逸,十二歲便承襲秦王位,三年前,十八歲的秦王領職殿前都指揮使,一時佳名滿天下。
那一年,魏昭十五歲,剛剛及笄,得小字子曦。魏府門庭若市,道賀之人絡繹不絕。
建文二十五年
大皇子因結黨營私被彈劾,文帝大怒,貶其為庶人,終身幽禁宗府不得出。秦王也因突發(fā)惡疾宣告自此退出朝堂,瞬時朝局動蕩,暗流洶涌。宋淵明因長女貴為皇后被封為承恩公。
得知秦王惡疾,魏特進一夜間好像蒼老許多,但魏家也明白天子賜婚乃是大福,怎可能有退婚的道理。
建文二十六年
魏昭十九歲時,婚期如約而至,因秦王體弱,婚儀一切從簡,文帝心疼秦王,本想命他人代為接親,但秦王堅持親自親迎。當天魏府內外掛滿了貼著喜字的紅燈籠,外廳長廊上賓客盈門,道賀祝福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那日滿眼的紅,晃的魏昭心驚,沉重的婚服也仿佛成了桎梏她一生的枷鎖。上轎前魏昭伏在兄長魏景期的背上,聽到他輕輕地囑托"阿昭,魏家始終是你的家"。這句話淹沒在周圍的歡鬧聲中,但卻讓魏昭溫暖一世。
那是魏昭第一次見他,也是第一次聽他喚她的小字。
?。⒆雨?,我很早便知你,魏家有女'才動空絕世'。當初知你小字時,便明白魏特進是盼你今生明爍順遂。"
?。⒆雨兀憧蓡疚覒谚?。"
顯德元年
梁文帝駕崩,十歲的皇六子登基改年號為顯德,尊生母宋皇后為太后,加封宋淵明為太師,輔佐朝政。
同年秋天,西北方出現(xiàn)彗星,彗星劃破天空。宋太師知此一事,上書聲稱'天生異像,而如今綱紀素亂不治,定是有些衣冠輕薄之徒所致,不加以懲治,必天下大亂?;实勰暧咨袩o實權,只能按照宋太師的話頒發(fā)了兩道詔令,一是任命柳策權為太常卿。二是將顧樞,韓遠,李申貶為地方刺史。名門士族一時義憤填膺,聯(lián)名上書諫言,但小皇帝置若罔聞,全權交給宋太師處理,任由其打壓清貴。
顯德二年
秦王薨,秦王妃出面主持喪儀。
魏昭嫁于秦王三年,每在秦王清醒時,都會到靜室陪在他身旁,抄經(jīng),沏茶,聽他講每日邸抄上的內容,一點點地為她分析朝廷政令,朝中局勢。魏昭知他,敬他,明白他腹有經(jīng)綸,心懷天下。每每看到他眼神里的憂傷,魏昭心里都是一陣悵惘。
那一日,滿院白綢,魏昭麻木跪在靈堂上,周圍的一切帶給她一種致命的壓迫感,似心中有恢宏吶喊,卻難宣之于口,萬般情緒結郁堵塞在心頭。魏昭使勁瞪著雙眼,緊緊地咬著牙冠,兩腮和鼻腔中的酸澀感不停的提醒著魏昭藏在心底的情愫。魏昭只感覺周身無力,什么都改變不了,命運一次又一次推搡著她,替她做選擇。
同年秋天,宋太師以謀逆罪名,清繳顧,趙兩家,幾乎亡族,士族重創(chuàng)。那一年秋天,人心惶惶,蕭瑟肅殺,再無建文年間百姓安居樂業(yè),舉國繁榮恒昌之景。甚至下令將這衣冠清流一百余人,投尸于河。
臨安城內"千里煙絕,如丘隴焉。"柳策權更是復議宋淵明稱"此輩自謂清流,宜投尸于黃河,永為濁流。"
顯德六年
魏特進因包庇自己門下學生顧哲被言官彈劾,而柳策權更是以此稱魏特進目無法紀尊上,有謀逆之心。
?。⑽彷呉恍膱髧?,無愧于心,臣從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誠仁義為天下倡!而今豎子成名,臣無話可說"魏特進心痛氣急,當朝致仕。
這番話更是得罪宋氏一黨,魏特進,及其二子當朝下獄,魏家被抄,女眷流放,一時風雨飄零。
魏昭跪在秦老王妃面前,求她出面救魏氏一族,秦老王妃心痛魏昭,卻無能為力,朝堂上已是宋家的天下,豈有她說話的權利。最后還是韓家傾盡全力,保住了魏昭幼弟魏景桓,和要被流放苦寒之地的一眾女眷。
魏景桓被帶回秦王府時,已經(jīng)渾身是血暈了過去,魏昭顫抖的接過魏景桓時,突然感到內腔鈍痛,一絲血腥在舌根彌漫開來,一張嘴,血便順著嘴角流了出來,落到魏景桓的臉上,魏昭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驚慌的用手擦著弟弟臉上的血,嘴里含糊的喊著弟弟名字,嘴角的血卻怎么都止不住。魏昭感到臉上濕粘,不知是淚還是血,只想拼命的抱緊弟弟,把臉貼在弟弟的臉上,魏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她恨自己永遠無力改變,只能任由命運捉弄,最后誰都護不住。
那一日,魏昭渾身是血,步伐踉蹌朝王府大門走去,一眾仆人都不敢靠近,云熙拼命哭喊的拉拽著魏昭,但魏昭什么都顧不得的往外走,馬上要走出府門時,竟仿佛突然泄了氣,一頭栽倒在秦王府門口。
顯德七年
秦王妃魏氏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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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猛地從上一世的回憶里抽出身來,渾身汗淋,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床梁,手指狠狠的攥著身下的床單,指尖傳來的痛感提醒著魏昭回神。
兩年前,在上一世心灰意冷,抱恨而死的魏昭,一睜眼,竟回到了自己十歲的時候。魏昭不知這是天意還是命運,但她明白這一世重新來過,就決不能讓歷史重蹈覆轍。幾次夢回,都是弟弟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懷里。魏昭害怕,那種害怕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然后彌漫至全身。
魏昭扯開身上的被褥,熱氣盡散,魏昭平復了心神,想到今世韓子棟如此早便回京述職,怕是這場盤棋局已經(jīng)緩緩展了,自己的重生也說不定在細微的改變著每個人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