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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園記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錦善

茶園記事 老藤新枝 3330 2020-06-30 08:10:07

  白地城作為與銅安相鄰的一個小城,除了在茶葉上相似以外,還有另一處也頗為相同,那就是都有著一個不算太小的畫坊。銅安大些,聚集著許多已經(jīng)小有名氣的畫師,而白地城小些,沒什么名氣的畫師大多來這里找些活做。

  這天下午,思明酒醒,去碧華閣、東郊鋪?zhàn)愚D(zhuǎn)了一圈以后,又坐了馬車往城西的畫坊去了。城西的畫坊,與別的書坊不太一樣,將字品陳列在室內(nèi),這畫坊倒更像是個園林,依山傍水而建,甚至連名字也叫‘秀園’。

  秀園很大,若是尋常散步,需要半個時辰才能走完。秀園向西倚靠著山,從山上斜斜的落下小一條小溪,歪歪扭扭的流進(jìn)秀園的湖中,再向東的小岔路口流了出去。順著湖水所建的是一條長長的連廊,有許多來賣畫的畫師,并無吆喝,看得上,付了銀子便走。

  思明進(jìn)門時,被園外候客的伙計攔著,問了句,“貴客,是喜得做伯樂的,還是來吃口飯呢?!边@里的規(guī)矩好懂,思明將早已備好的五個銅板,給了伙計,說了聲,“看看畫?!?p>  伙計遞了張備好的單子,給了思明,又更恭敬的說道,“今天園里這些值得一瞧?!币粡埍〖垼瑑深^宰的畫會,倒是便利了外行,少了些內(nèi)行的趣味。

  思明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往園中走去,走了一里多地,才看見今天要找的人。雖同是馬家的閨女,那人卻與銘怡不同,性格更豪爽一些,又因?yàn)槭仟?dú)女,常有一些任性妄為在里面。她兩旁聚集的女伴見了思明,也自覺讓出位置來,徒自走開了,留她在那兒等著人過去。

  興許是早就料到思明會來找她,那女子嘴角輕輕翹起,去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只拿眼睛瞧著思明,也不說話。

  思明上前去,作揖行禮道,“錦姑娘?!?p>  那女子瞧了思明一眼,有些不屑,笑著說道,“這禮,我可當(dāng)不起。說吧,你來找我做什么?是大伯讓你來探口風(fēng)的,還是銷遠(yuǎn)求你來幫忙的,雖然對你來說差別不大,我這邊卻有些要緊?!?p>  思明從袖口露出一副畫軸的邊角給那女子看了看,又說道,“為借東風(fēng)而來?!迸佑行┮馔獾目戳艘谎鬯济?,又看了看周圍,說道,“你可藏好了,讓人知道你在園里私賣,可得折損一半的銀子。”

  思明使了個眼色,邀著女子一同出去,那女子也未說什么,與女伴打了個招呼,便與思明一同出了園,往城南的宅子里去了。

  錦善也是才知道思明搬了家,這也還是第一次上門,與自家離得不算很遠(yuǎn),進(jìn)了大門,迎面而來的便是那顆大榕樹,陰森得很,與這伙計倒是挺配。

  “你倒是真的闊了,這宅子該花了不少銀子吧,到不浪費(fèi)在馬家手里拿的好處??晌矣浀媚阋幌虿粣勐敦?,這出去在閻王殿里走了一趟,也學(xué)著我及時行樂了嗎?”錦善向來不喜歡這人的作風(fēng),無事不登三寶殿,每當(dāng)他找自己便都是為了事情而來,偏偏開出的籌碼讓人拒絕不了,慣能投其所好。

  “怪我沒早參透?!彼济飨騺頃?。

  錦善也不管話里有幾分真,去到院子里,坐了下來,等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上茶,便笑道,“有錢買了宅子,沒錢請個燒茶的嗎?”

  思明笑了笑,也坐了下來,說道,“小家小戶,請了個廚娘,也不敢與錦姑娘家的比眼色,這會兒估計正睡著呢?!闭f著話,那廚娘才急切的拿著燒水壺出來。

  錦善笑了笑,等那廚娘走開才說道,“去馬家撥個伙計過來,又不是很難的事,何必這么委屈自己。還是說你們真鬧了不開心了?”

  “這倒是瞞不住的。”思明有些無奈,攤了攤手。

  本是尋常一問,那女子也沒打算真當(dāng)回事,見思明竟沒有否認(rèn),趕緊湊了過來,再問道,“真鬧起來了?為個啥呢,四年前借膽給你鬧,都沒鬧起來,現(xiàn)在到去鬧了?!?p>  “舊病新疾一起來了而已。”思明難得在人前露出悲傷,用手扶了扶額頭。

  錦善懶得管這些恩怨,只說了一句,“裁剪樹枝可以,若是挪根,你就找錯人了,就算外人怎樣說我紈绔,也不會連這點(diǎn)都不分?!?p>  思明拱手作揖說道,“這是自然,我沒有大的能耐,也沒有吃飯砸鍋的心思?!?p>  錦善哼了一聲,說道,“你最好沒有?!边^后又換了副臉,讓思明趕緊將畫拿出來瞧一瞧。

  思明從袖中取出畫軸,遞給了錦善。如色中餓狼,錦善迫不及待的展開畫軸,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月色秋生圖》,錦善驚呼了起來,又突然停了下來,不對···,這人物的袖口不對,書童的畫法也與書中所說不同,再看落款,竟是個當(dāng)世人,原是仿作。

  但錦善卻更滿意了,如此難得的仿品,只怕也費(fèi)了許多功夫才能找到,他做事向來這么用心。若是真品,錦善到不敢收,代價有些太大,反而惶恐。

  錦善笑了笑,說道,“這次又要吹什么風(fēng),你要再用去年那副說辭可不管用,我們沒道理再多等你們一年,有些事別想就這么息事寧人了?!?p>  “恰恰相反,我到希望錦姑娘這次什么風(fēng)都不要吹,只將以前的火全拿出來再燒一遍,越旺越好?!彼济髯饕菊f道。

  “為了你回來時的閉門羹?這事兒我大伯做的確實(shí)過分了些,你剛替他賣了命,沒賞不說,還不體諒你一些。但是這倒沒有必要在年會上給他難堪,讓他下不了臺。況且我爹也不是愛出風(fēng)頭的那個,你還不如去找六姑七叔。”一連找了許多個借口,偏偏沒說答應(yīng)。

  “那如果我說明年的茶商沒了個著落呢,想必錦姑娘不會不懂得這背后的意思?!备觳仓庖还?,往常想方設(shè)法瞞住的事,今年索性都不瞞了。

  錦善收了畫軸,半瞇著眼看思明,懷疑的說道,“你又在謀劃什么,不是說章城的那個茶商明年還來嗎?”

  見思明不回話,錦善又起身在院子里踱步,過了好一會兒,才過來問道,“那三個伙計不是死于意外?章城那邊鬧崩了?”

  沉默···。

  “這敢情好,我們省吃儉用的養(yǎng)著你們本家,就是這樣對我們的,出了什么事都瞞著我們,前幾年瞞著夏家的事,去年瞞著茶葉還在地窖的事,今年還要瞞著。要不是為這點(diǎn)破錢,怡姐姐家里去年至于鬧成這樣嗎,你們還一直瞞著,當(dāng)真對得起人!”

  比預(yù)想中的效果還要好些,思明背過臉去,不讓自己露出表情。

  錦善又過來問道,“這事情,銷遠(yuǎn)他們知道嗎?”

  思明搖了搖頭。

  錦善懂了,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耗了這么多年的事,今年也該有個結(jié)果。既然你特意來告訴我,選了這邊,我也自會想一個將你撇清的法子,將這事捅出去?!?p>  “全靠錦姑娘周全了?!敝链耍济鞯惯€沒有后悔找上這個人。

  錦善大手一揮,說道,“客氣什么,以后咱們得多走動走動了,這又做了鄰居,又吃的是一鍋飯?!?p>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那個廚娘又過來了,笑瞇瞇的說道,“昨晚的銘新少爺,來了?!逼@么趕巧,堂姐弟都到了這一座小廟。

  錦善起身,往廂房里走了去,又?jǐn)[手道,“這事兒還是先瞞著點(diǎn)好?!彼济饕财鹕戆葜x,又隨著廚娘去大門,將銘新引了進(jìn)來。

  銘新進(jìn)了屋,更加的局促不安了,雙手來回的搓著,像是做了什么錯事,又是非來不可,帶著決心。

  “你還沒去問過你姐嗎?”

  “沒···,不是,我自己已經(jīng)決定了?!便懶禄艁y的說著。

  思明無奈的笑了笑,那時只把他當(dāng)作小孩一般哄著,他竟記掛在心上,真的來依靠自己了,又讓廚娘來收了錦善的茶具,給銘新?lián)Q了一副。

  “怎么了?”

  銘新坐了下來,才定了一下急迫的心思,咽了口水,對思明說道,“我去六姑家的那天,她不僅是不滿意,拉著我哭了好久,說我表哥不爭氣,把家產(chǎn)都賠光了,讓我一定要跟大伯說說好話,幫幫她?!?p>  思明笑了笑,說道,“自己養(yǎng)了個不成器的兒子,拉著你哭做什么?還想再來要一畝茶山么?!?p>  “他們也是為了生活,可我姐讓我不要管···,三哥我是不是錯了?!便懶滦能洠髅鞅蝗藫屃俗约旱哪且环?,見人掉了幾行清淚,又不忍看人落魄。

  天高云淡,秋天的風(fēng)正好,吹起銘新鬢邊的碎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發(fā)黃,他就這樣低著頭,彷佛已經(jīng)將大錯釀成,等待著責(zé)罰。

  思明想了許久,才對銘新說道,“過兩日,你再隨我去個地方,再來看看自己有沒有做錯?!?p>  銘新走后,錦善方才從廂房里出來,伸了伸有些困乏的身體,懶洋洋的看著思明,說道,“還以為你們散了呢,這還連著絲呢。”

  思明翹起嘴角,自嘲道,“都是天涯淪落人?!庇衷僮?,提起茶壺加了一杯茶水,喝了才說道,“從我來這里時,我就十分羨慕錦姑娘,十年都過去了,也只增不減?!?p>  “這我可受不起,被你羨慕總感覺不是一件好事。”

  錦善從思明宅子里出來,往左走過一條街,推門而進(jìn),穿過院子,去了自己的書房,將畫軸打開,又再瞧了一番,

  過了一會兒,又有伙計叫去吃飯,錦善往堂屋里走去,在外面懶得言語的父親,這時也露出些開心的笑容,有些討好的問道,“我的好閨女,這是去哪兒玩了,到這時才回來?!?p>  “還能去哪兒,還不是秀園。我娘呢,今天也不來吃嗎?”錦善坐了下來,拿起大勺,舀起桌上的湯,對嘴喝了起來。

  “今天還吃素,只有咱爺倆來喝兩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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