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知來來回回沿著這條石板小路走了多久,終于前方一道白光,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他們二人驚喜交加,難道仙人對他們的考驗已經(jīng)完成了嗎?
二人相視一眼,爭相向著那道白光處跑去。
不待二人靠近,那道白光便將他們裹脅進(jìn)去。
當(dāng)他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戈壁平原,一望無盡,荒涼無比。藍(lán)色的天空中,靜靜地飄著數(shù)十朵白云,沒有太陽,也沒有風(fēng),更沒有任何植物、動物。
這是哪里?他們怎么會到這種地方來?這與他們想像中的仙人洞府大不相同。
失望之余,二人極力喊叫,想引起回應(yīng),但很快他們便再一次失望了,根本沒有任何回音。
于是他們只好繼續(xù)沿著一個方向疾馳,也許是被仙家手段轉(zhuǎn)移到其它的地域也不一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戶人家問一問這是什么地方。
二人強(qiáng)忍著不適,飛了很久很久,卻始終沒有看到任何生靈。
正當(dāng)他們準(zhǔn)備停下休息時,突然在他們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絢麗的物體,將它叫做物體也不太合適。因為此物宛若星云,邊緣被一層紫色液狀薄膜所覆,而里面則是繁星點(diǎn)點(diǎn),流露出一股深邃氣息,神秘莫測,又透露出危險信號。
“這是何物?”二人皆是驚奇不已,難道是仙緣不成?
清虛將一塊石子扔入了其中,石子進(jìn)入那片星云之后便應(yīng)聲而落,與平時扔石子無異。二人在外界仍然可以看見那顆石子靜靜地躺在那的地面上。
清一這時也將自己的飛劍拿在手中,向星云探去,隨著劍身的深入,他來來回回探了幾次,沒有任何異常。
二人對視一眼,便決定伸手進(jìn)去,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二人商議了片刻,決定同時伸手。當(dāng)他們的雙手剛觸碰到那層紫膜時,傾刻間,便被吸入到這片星云之中。若是從外面看,二人還保持著剛才伸手的那般姿勢,除了眼睛緊閉,與之前沒有任何異處。
清虛睜開眼睛,咦,這是哪里?
這,這是青茗觀,我怎么回來了?
嗯?旁邊的還有二人,那二人居然是我自己和清一,怎么變得這么年輕了?
這時,他聽到身后有人對他們道:“三位施主隨貧道來?!倍ňσ豢矗尤皇切C(jī)真人。
他身體不由自主地與另外兩人一同跟在了玄機(jī)真人身后,來到了三清殿中。
玄機(jī)真人道:“這三個月來,你們的表現(xiàn)貧道已然看在眼里,貧道問三位施主,青茗觀如何?”
只見那另外一個自己率先開口道:“這里的生活雖然清貧,但我看到的卻是觀中如同一家人般快樂和平靜,我喜歡這種生活?!?p> 玄機(jī)真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清一。
清一說道:“青茗觀對我等有大恩,而且大家都對我們很好,我覺得像家一樣溫暖?!?p> 玄機(jī)真人同樣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置可否。
這時他自己答道:“觀主,我覺得青茗觀就如同您的性格一樣,不爭無為,觀中的弟子們也都親如一家,這樣的生活難能可貴?!?p> 玄機(jī)真人聽了三人的回答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今日讓你們來此,你們可知為何?”
另外兩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貧道決定收你們?yōu)橥?,你們答?yīng)否?不過不用著急,明日再給貧道回復(fù),去吧?!庇^主玄機(jī)真人說完后,便徑直離開。
清虛此時,終于是搞明白了一點(diǎn),此時的他居然占據(jù)了柳貫一的肉身,好像是回到了過去。
剛開始他有些狂喜,但很快便垂下臉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作為一名旁觀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睜睜看著這一切沿著原來的軌跡發(fā)生。
接下來,他便隨著柳貫一的視角,偷偷潛出了青茗觀,來到了那南林城。
他在南林城中做人幫工,受苦受累,還時常遭人冷眼相待,掙著那微薄的薪水。
半年后,他終于在自己住的小伙房中,挖開床下面的土層,掏出了辛辛苦苦掙的銀錢,買了一匹馬,向著支格國而去。
在踏入沙漠的途中,他吃盡了苦頭,先是遇沙暴,然后是斷水?dāng)嗉Z,饑渴交加,陷入絕境。
清虛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好幾次都認(rèn)為他這場夢會因為柳貫一永遠(yuǎn)的閉眼而結(jié)束。
可是天不如他意,那柳貫一被商隊所救,很快便再一次踏上了那片死亡之海,又再一次遭遇沙暴之危。這一次,他險死還生,殺駱駝,取血肉,終于是走出了這片沙漠。
正當(dāng)清虛以為夢境結(jié)束之時,卻沒有想到這才剛剛開始。
踏入秦國的柳貫一很快便被四處征伐朝庭所裹脅,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士兵。
戰(zhàn)場烏云在天際嘶鳴著劃破雷電,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鬧的廢墟之上。剛剛消散的哀鳴和劍影又在風(fēng)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一片又一片的廢墟,殘檐斷壁般的支離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淺笑著的模樣,隨即成為破滅的灰燼。而那還在揮舞著武器砍殺的殘兵們,只有絕望的呼喊和幻滅在身盼響起。
無數(shù)的尸骨,無數(shù)的血淚,看得清虛膽顫心驚,望著這一切,讓他想起了一首詩: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dāng)嗳四c。
東西南北,各處戰(zhàn)場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五年,整整五年時間,他終于可以歇一歇了。
清虛也終于可以不用天天見那血肉橫飛的日子了。
一年之后,在清虛的注視之下,柳貫一又開始那不知去哪里的行程了,賣掉了良田,湊足了盤緾,來到了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東吳國。
這一次,又是一個五年光陰。
他被當(dāng)成了秦國奸細(xì),受盡牢獄之災(zāi),好不容易逃脫,卻又不知踏上了去何地的旅途,而清虛無數(shù)次的想要阻止柳貫一的冒險,但是他無能為力,他無法操縱任何事情。這個人為何要如此執(zhí)著?過去經(jīng)歷的一切還不夠嗎?
又一個五年過去,清虛眼中的他,已然從一位俊俏少年,變成了一位邋遢怪人。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已經(jīng)絕望了,為何,他會附身在柳貫一的身上,一路上經(jīng)歷各種挫折和絕望,看到過各種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他已經(jīng)麻木了,但他無法閉眼,只能透過柳貫一的視角,審視著這一切。
十五年后,柳貫一來到了一座小漁村,某一天夜里,他突然爬了起來,借著夜色,看著遠(yuǎn)處的海天,喝著葫蘆里的酒,一飲而盡之后,清虛便見他眼眶含淚,欣喜交加開口道:“我明白了!”
這是清虛第一次感受到柳貫一眼中含淚,之前那么多艱難困苦,卻也從來沒見他流過一滴眼淚。這次,他不知道為何?
第二天,他便開始了造船的工程,一年后,柳貫一終于拋卻了這陸地上的一切,隨著那“出海號”的影子一同消失在了海天一線。
清虛聽那柳貫一想要取為自己的海船取一個霸氣的名字,結(jié)果想了半天,便是這“出海”號,令他心中不滿之極,心中暗嘲他沒有文化,奈何,他也只能看著。
在海上的生活不僅令柳貫一力不從心,便是讓清虛這位旁觀者也痛苦不已,這幾十年來的一幕幕,當(dāng)真是他絕望不已,又無可奈何。
歷經(jīng)了風(fēng)暴和孤獨(dú),一片隱隱約約的陸地出現(xiàn)在了“出?!碧柕囊曇袄铩!俺龊!碧柎┻^霧氣,一頭撞在了那海灘之上,柳貫一狂喜跳下海灘,口中大喊:“陸地,陸地”。
隨后,便暈了過去,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清虛的視線也一同消散。
與此同時,在那片無垠的戈壁中,正躺著兩個人,二人正是清虛、清一。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彼此看到對方,呆呆地愣了很長時間,終于是清醒過來了。
他們二人同時向?qū)Ψ降溃骸拔覄偛抛隽艘粋€很長很長的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