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蘇錦書在母親的監(jiān)督下,喝好藥,早早上床休息了。她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她還有些心有余悸,自己怎么會被關(guān)在廁所里,而且燈泡也恰巧壞了。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得罪什么人了嗎?她腦子里想了一遍最近發(fā)生的事,也沒想出個什么頭緒。她想著想著竟有些困意,很快進入了夢中。
是夢還是現(xiàn)實,她也搞不清楚了,又回到了那個場景,她躲在角落里哭,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見。她聽到遠處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有個人正朝她走來。
他自帶光芒,有一束光線照到他身上,她慢慢抬起頭卻看不見他的臉,他走到她面前,緊緊地抱住了她。說了句:“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受苦了?!?p>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溫?zé)?,她輕輕喚了一聲:“阿川?!?p> 卻聽到他的心臟驟停了一拍,他推開了她,這時她看見他的臉。那張冷峻的臉,那張長得像金城武的臉,韓云中!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沒錯,就是他。
她輕輕喊了句:“韓云中!”那個人看著她,看著她眼睛中的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叫我阿中!”她聽到他這樣說,嘴巴不自覺地張大了。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期盼和渴望,卻始終覺得別扭,喊不出這個名字。
“韓云中,怎么是你?”他抓著她的肩膀,低下頭,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叫我阿中!”她感覺到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壓力也隨之而來。
她使勁搖了搖頭,睜開眼,面前確是樊少川對著她在笑。兩個人影不停地在他面前出現(xiàn)、重疊。忽而對她微笑,忽而又是嚴肅的眼神。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踩在了水面上?!班弁ā币宦?,自己掉了進去。跌入了無邊的深水了,她在水里不停地掙扎,卻依然慢慢在沉入水底,水里又冷又黑,她連喝了好幾口水。
這時,她看到有人向他游了過來,一把撈起了她,帶著她慢慢浮上去,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臉,她順口說了一句:“阿中!”
她看到他露出了害羞靦腆的笑容,他緊緊地把她摟在懷里,說:“不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照顧你、保護你,永遠不會拋下你?!彼f得誠懇且認真,平靜的水面忽然起了風(fēng)浪,一個浪頭過來,他被海浪卷走。
蘇錦書大喊了一聲:“阿中!”她一下子驚醒,從床上坐起。看到熟悉的環(huán)境后,才發(fā)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離奇的夢??戳丝磿r間,才半夜兩點鐘。
她又繼續(xù)躺下,嘴里喃喃道:韓云中,阿中,為什么我會夢見他呢?想了一下剛才的夢境,卻又覺得實在是離譜。過了一會兒,才又沉沉睡去。
韓云中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母親還在那里忙著活計,看到了他腳上的傷。
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韓云中安慰母親說:“沒事,不小心腳踩在了玻璃上,不礙事。”
伍星河擔(dān)心得不得了。仔細查看了一下他腳上的傷,確定沒有什么大的問題才放心下來。
“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盛飯去?!蔽樾呛愚D(zhuǎn)身就去了廚房。
韓云中忽然想起了白天名字的事情,就隨口問了母親一句:“媽,我的名字有什么含義嗎?我為什么叫云中???”韓母正在盛飯,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你為什么會這樣問?”
“沒什么,就是覺得好奇?!?p> 韓母備好了飯菜,從廚房出來。扶他在小餐桌旁坐下,慢慢地說道:“你出生前有天晚上,我做了一個胎夢。夢到我在樹林間睡覺。抬頭看見林中的白云上有一只小鹿,它歡快地跳著,跳著跳著就跳到了我的肚子里。然后我就給你起名云中?!?p> “那照你這樣說,我不是應(yīng)該叫韓鹿更確切?!表n云中嘴里塞了一口米飯,順嘴說道。
韓母一下沒忍住笑了。卻又覺得他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就開完笑對他說道:“要不,給你改個名字吧,說實話,韓鹿也挺好聽的?!?p> “不要!”韓云中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使沒有特別的含義,他也喜歡這個名字,喜歡這個名字和她的名字出現(xiàn)在一起。他忽然想到那句詩,心里滿是柔情。
晚上的時候,伍星河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床頭。她想到了剛才韓云中的那個關(guān)于名字的問題。她從床頭的柜子里掏出了一個鐵盒子。
鐵盒子的表面已經(jīng)銹跡斑斑,打開后里面是一個塑料皮的日記本,已經(jīng)很有年代感了。伍星河翻開了那本日記本,剛一打開里面掉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對笑靨如花的年輕人。女孩兒穿著棉布格子裙,梳了兩個麻花辮搭在胸前,依偎在男孩兒的肩頭。男孩兒穿著白襯衫,藍布褲子。照片中的兩個人,頭親密地靠在一起,笑著對著鏡頭。背后是一片荷花池。
她看著這張照片,撫摸著模糊老舊的面容。隨手翻過了照片,照片的背面寫了一句詩: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詩底下寫了一行小字,明誠思慕星河,愿與卿久久。
時間過去這么久,這些字倒是蒼勁有力,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撫摸過去,思緒卻飄到了很遠。
那是八月份的季節(jié),她記得那年夏天荷花池里地荷花開得特別妖艷。她穿著好看的裙子在池塘邊等他,辮子還用紅絲線纏了個好看的蝴蝶結(jié)。
忽然有人從背后蒙住了她的雙眼,輕聲說道:“猜猜我是誰?”
女孩兒把雙手附在他的手上,一把扯下來。嬌俏地說道:“別鬧了,明誠哥,我知道是你?!?p> “星河,你等了多久了?。俊蹦泻豪旱氖譁厝岬卣f著。
“沒有多久,只要是等你,我都愿意?!?p> “真的嗎?那我可要告訴全村人伍星河喜歡蘇明誠?!?p> “那你呢?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當(dāng)然喜歡啊。我要寫下明誠思慕星河,愿與卿久久。這樣就賴不掉了,可好?”
久遠的回憶,卻清晰的如昨日。年少無知的青蔥往事,總是趁著空子往心里鉆。原來以為已經(jīng)忘記了,卻發(fā)現(xiàn)只是刻意地不要想起。
某些人、某些事,就像在你心里生了根、發(fā)了芽,即使沒有開出花兒,你連根拔起也需要莫大的勇氣。拔了根又如何,往事的這股風(fēng)又會把種子吹進心里。不需要想起,是因為從來都沒有忘記。
此時的伍星河想到,蘇明誠就是那道她過不去的坎,那座翻不過去的山,那個在心上烙印般存在的人。
“明誠思慕星河,愿與卿久久。”她喃喃地說出這句話,所謂的承諾兌現(xiàn)了才叫承諾,否則都是最美的謊言。
她說著這句話,感覺自己像在講一個笑話。罷了罷了,往事如煙已隨風(fēng)去,再追究還有何意?伍星河把鐵盒子重新收好。這是她的秘密,她終將隨著這些秘密逝去。
她忽然想到一句話:一個人要掩藏多少秘密才能平安地渡過這一生。他就是她最隱秘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