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還要去醫(yī)院嗎?”林俞吃了口油條又舔了舔手指。
“嗯嗯嗯最近公司沒有特別的事情,顧氏那邊在材料選材還有施工上幫不了什么忙,就請了假這幾天陪我爸。”
沈時將手中的碗洗干凈放好,擦掉手上的水珠。
“行吧我下班去找你?!?p> 早晨的醫(yī)院有些靜,經(jīng)過走廊拐角,沈時隱約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透過冰冷的墻面?zhèn)鬟^來,似乎又什么重要之人去世了吧。
病房里沈尚丘已經(jīng)醒了,手里握著一份今早護士送來的報紙,瞇著眼細細翻看。
“爸,你醒這么早啊,不多睡會?”沈時坐在椅子上拿過他手里的報紙。
“睡…夠了……”沈尚丘聲音沙啞生澀,僅僅能夠聽清意思。
“我請了假,公司那邊也許了我,所以呢最近這些天我陪你,讓林姨放放假。”
“小時,你怎么來了?!眲倓偰罴傲忠?,就見人已經(jīng)開門進來了。
“我剛說讓你休息幾天,你就來了?!?p> 沈時將床升起來,調(diào)了個舒服的姿勢。
沈時同他們不緊不慢的聊天,大概她從來沒想過還能有如此愜意的生活是屬于她的。
趁著人午睡之際,沈時到醫(yī)院花園里透透氣,不急不躁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下,她穿了件針織裙,細細的風穿過她的衣服,盡管是中午卻還是有幾分冷。
她摟緊自己的胳膊,剛想起身,身上卻多了一件外套,還帶著屬于它主人的體溫。
“就算是中午你穿成這樣也會冷,你應該清楚江都已經(jīng)快入冬了?!边t衍淡淡的聲音落了下來,沈時恍了一下神。
“你怎么來了?!彼策^頭,男人椅靠在長椅上,微微抬著頭瞇起眼睛,睫毛彎彎,鼻子英挺,唇形也好看的緊,這樣一個男孩子如果沒有顧司崢她是會愛上的吧……
大概目光太過于投入認真恍惚中竟然覺得似乎什么時候見過,大腦都沒細細考慮,聲音已經(jīng)從嘴邊跑出來“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男人睫毛顫了顫,沒料到沈時會忽然這樣一問,遲衍背脊一僵“怎么會這么問?”
“只是忽然覺得你有些眼熟,似乎什么時候見過……”
“是嘛,那可能是有誰和我像吧?!?p> “可能吧,最近記性有點差,記不住事…”沈時笑了笑,撓撓腦袋,目光落在前面一群小孩子身上,嬉鬧聲飄進沈時耳朵里。
遲衍目光如炬,落在沈時頭頂,放在椅子上的手攥緊了又松開,如果……
如果我們真的見過,就在那天雨夜里……
如果我說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在遇見你,
如果我說我愛你,不比你愛顧司崢少……
抬起的手僵在空中,最后還是頹廢的落了下去。
他始終都賭不起,同沈時連朋友都沒得做的下場……起碼朋友的立場能讓他袒露幾分藏了許多年的喜歡……
沈時被這暖烘烘的陽光照的差點睡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如同小雞叨米一樣。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迷迷糊糊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沈時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肩上的外套落了地,她木納的開口“我馬上去…”
“怎么了?”
遲衍撿起外套,感覺到沈時忽然的情緒變化,他揪著心問了一句。
“我爸出事了……”
趕到病房時,沈尚丘已經(jīng)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持續(xù)了很久很久,沈時只是木木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聲不響,面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娃娃。
遲衍看向沈時時忽然就仿佛看到了那年夜里的她,也如此這般不聲不響,就好像要被這黑暗吞噬,隱在這夜里。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聶冰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摘掉手套和口罩“暫時穩(wěn)住了,具體情況沈小姐同我去辦公室說吧。”
沈尚丘已經(jīng)通過安全通道被送去了病房,林姨也已經(jīng)過去了。
聶冰再出來時已經(jīng)脫掉了手術服和帽子,換上了工作服,她遞給沈時一杯白水,熱水裊裊,模糊了沈時的視線。
“沈先生的病情惡化了,他全身器官都在快速衰竭,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
沈時緊緊捏著杯壁,低著頭聲音抖成篩子“不是……已經(jīng)醒了嗎……”
“是,但是這不是好的現(xiàn)象,就好比回光返照。”
聶冰聲音很溫柔,落在沈時耳朵里卻如同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剮著她。
好痛,痛的她似乎都快要沒辦法呼吸,她顫抖著肩膀,手中的水杯晃晃悠悠,灑出來的水浸濕了沈時袖子。
聶冰輕輕嘆了口氣,卻也找不到任何的話來安慰這個堅持了這些年的女孩子。
“那還有多久……”很久很久沈時才找回自己破碎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開口。
“最多一個星期……”
你看吧,這個世界果然是放棄我了……
她知道這個世界不美好,也不公平,可她從來都覺得只要努力不放棄總歸會好起來的,可為什么好不起來了呢……
她快熬不下去了啊……
她怕黑但這個世界卻在一步步把她推進黑暗里,不見天日也沒辦法呼吸……
“你回來了…沒事吧”遲衍快步走到沈時面上,一把擁住她幾乎快倒下的身體。
“是夢吧,對不對,明明我都感覺快好起來了……”
一定是夢……醒過來就沒事了的…醒過來就好起來了……
她一把推開遲衍,踉蹌了幾步,在路過的護士手里搶過來一把手術刀,狠狠的的劃在了自己手腕上,血就這樣咕咕的流了出來。
原本白皙的手臂此刻獻血蔓延,就好像開了一朵鮮艷的花,刺的人瞳孔生痛。
“沈時!你瘋了!”
手術刀哐當落地,血濺到了遲衍的灰色開衫上,遲衍幾乎吼出來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和恐懼。
“這是夢啊,我要讓我自己醒過來啊……”
醒過來一切都好了啊……
為什么啊……她想不明白……她只是覺得眼皮好沉好沉,都快要睜不開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沈時似乎看到有人朝她奔了過來,有些急腳步都亂了,耳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喚她,帶著深深的不安。
她都不忍心了想要回應身體卻已經(jīng)失去全部意識……
沈時做了個夢,她夢到沈尚丘責怪她,怪她怎么還喜歡顧司崢,怎么還同他有聯(lián)系。
沈時想開口卻沒有半點聲音,她就這樣看著看著,直到人消失在在白茫茫的一片里。
她最后一點熱情都快要冷掉了,她真的快沒有力氣了,如果就這樣消失大概也挺不錯的……
她這樣想著卻斷斷續(xù)續(xù)聽到有人在絮絮叨叨的和她講話,一雙手被溫熱的手掌握住,很暖很暖……
她抬了抬眼瞼,入目的是暖烘烘的燈,然后是密密麻麻手臂上刺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