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樓道里便傳來一陣嘈雜。
陳逍聽隔壁的房門被敲響,正是空凈的屋子。
“空凈大師可在?吾等奉知府大人之命,請大師府上一敘?!?p> 陳逍聞言爬起身,拄著拐杖顛簸的走向門口。打開房門,正巧見空凈與三名衙役說話。
空凈見陳逍出來,說道:“出來的正好,咱們該換個地方了?!?p> 路上,一行人配合陳逍的速度,走的極慢。一番交談后,讓陳逍沒想到的是,那三名衙役為首的,正是常二。
他皮膚白皙,相貌平平,略有些陰柔,全不及初時所見那般兇神惡煞,虬髯如戟。
常二知曉陳逍便是之前的小乞丐,亦頗有些訝異。自說精通千面之術,現下這張臉才是他真正的模樣。轉而又道,之前多有得罪,勿要見怪。
走了半個時辰,陳逍見一宅邸,建得頗為氣派。有石獅立于兩側,足有一丈高。雙目圓睜,威風凜凜。另有正紅朱漆大門,頂懸檀木匾額,題字“順陽世第”。
李茂在門口來回踱步,忽見一行人緩緩而來,喜形于色,“大師肯屈駕前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抬眼見陳逍緊跟空凈身后,不禁夸贊道:“不愧是大師的弟子,一看就知氣度非凡。這一身傷想必也是斬妖除魔時留下的吧!”
陳逍挑眉,不言語,卻見常二一臉異色,欲與李茂說明,卻還是吞進了肚子里。
李茂只道,能者脾性皆有些古怪,自不會計較陳逍冷漠。而其早已備下酒宴,欲請二人入座,卻被空凈拒絕。
“無須搞這些表面功夫,要真有誠意,先備上兩間房,與我二人歇腳?!?p> 李茂聞言,笑道自己考慮不周,連引著二人去了一處院落。其中綠竹成蔭,松柏如云,池中白鶴翔舞,自成風雅。
空凈速來隨性,于這院落究竟如何雅致,卻無甚感受。反觀李茂欲言又止,開口道:“知府可還有事未交代?”
李茂聞言躊躇,只道:“大師且安心住下。小人尚有公事,恕不奉陪?!闭f罷,便匆忙離去,常二緊隨其后。
陳逍自挑了一間雅靜的屋子。
進入其內,見早已有二三婢子等候,便吩咐其自去做事,有事喚之。
……
穿過層層回廊,忽見一處繁花似錦。其中牡丹妖冶,聞之心曠神怡。
兩人走在石子鋪就的甬路上,聽一人問道:“常二,那空凈和尚的事,你可打探清楚,確保萬無一失?”
經孫無極一事,李茂不得不小心。雖見過空凈使出的手段,但未必不是唬人用的假把式。
卻聽常二說道:“回稟大人,那空凈大師在周國境內,頗有名氣,斬下妖魔無數,皆記錄在案,自不會有錯?!?p> 李茂點頭,便讓常二自去,轉身進了一處院落。只見牡丹叢中,隱隱綽綽,有一倩影正拈花而笑。
李茂看得心動神移,不由愣了半晌。見女子抬頭望來,連忙迎了上去。
“三娘。”
次日,天剛拂曉。
陳逍臥在榻上,輾轉反側。錦被雖好,但實在有些悶熱。自拂了簾子,拄著拐杖出門去。
這宅子也是寬廣,其中盤根錯雜,如迷宮一般。
陳逍沿著眼前曲折游廊,緩緩而行。
一路花木茂盛,有怪石嶙峋,亭臺樓閣,或有小橋流水,溪水潺潺。倚欄而坐,望池中碧水瀲滟,間或蜻蜓點水,引起層層漣漪。
耳邊蟬聲陣陣,忽有異香繚繞。
陳逍抬眼望去,只見一女子正款款走來。
紅裳炫目,眼中波光流轉,生的絕美。只是左半邊臉用金絲面具遮住,讓人瞧不太清楚。
半面紅妝,卻平添嫵媚。
女子未曾停留,只淡淡撇了一眼。所過之處,皆有暗香浮動。
廊外,忽然閃過一道雷光。
緊接著轟隆一聲,雨水嘩嘩而下。將僅存的一點香味也一并掃去。
陳逍見女子已走遠,并未在意。坐了一會,也起身離去。
黃梅時節(jié),陰雨連綿,一下就是一個多月。
這日,天氣終于放晴。陳逍坐在院子里拆去木板,左腿已經痊愈,走跑跳皆不成問題。
空凈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擺上一壇竹葉青,一碟小菜,正愜意品嘗,隱有醉意。
見陳逍兩腿活絡的樣子,不由嘆道:“你小子好的忒快。若不是你一身靈力也無,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哪個老妖怪奪得舍。”
陳逍聞言哈哈大笑,想他重生以前,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哪里夠得上“老妖怪”這一名號。
當然,這些自是不打算與和尚說的,只道:“好生奇怪,那李茂已有一個多月沒來,似是將我們忘了一般。”
空凈干了一大口酒,喟嘆一聲,悠悠道:“他不來正好,老子樂得自在?!?p>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正當空凈用筷子敲著杯盞,悠哉的念起詩時,忽有一婢子前來稟報。
“大師,夫人前來拜訪,現已在院子門口了?!?p> 空凈一個挑眉望向陳逍,道:“你這張嘴還挺靈的,說人人到?!苯又D頭對婢子說道:“請吧,不能讓主人家等太久?!?p> 不久,便走進一婦人。
只見其錦衣華服,頭戴金釵,眉如點墨,一雙鳳眸不怒自威。
細一看,雖年近四十,但保養(yǎng)得當,面上無甚細紋,風韻不減。走起路來,自有大家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