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宗一輩子從未在他人面前這樣示弱過,能撐起一個偌大公司的男人,怎么可能軟弱?
饒是沈非白那樣堅不可摧的人,都有一個旁人不能觸及的柔軟,何況夏季宗。
夏知非扯了扯嘴角,滿是苦澀。
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兩個女人,一個被你害死了,一個被你傷透了,你怎么還有臉說你很難過?
夏知非眼睛酸澀,眼淚不爭氣地涌出來,又被她狠狠擦掉。
爸爸,你讓我拿什么原諒你?
你可以不愛我的媽媽,可以離婚另娶任何人……
可是,你怎么能在她剛生下我的時候就在外面養(yǎng)女人,養(yǎng)私生子。
一騙就是十幾年!
那么多個日日夜夜,可曾有過片刻的良心不安?
那么多個日日夜夜,恩愛和睦,陪伴疼寵,其樂融融,撕開外衣……
不過都是欺騙、虛偽和……惡心。
沒有人知道,夏知非到底有多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使他可惡至極!
愛越深,恨越深。
和夏季宗之間的坎,用盧穎的鮮血和生命造就,夏知非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填補(bǔ)和遺忘。
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再回到從前。
夏知非逼回眼淚,聲音聽起來很平靜,“看不見就不難過了,我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照顧好自己,再見?!?p> 爸爸。
夏知非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很長時間沒有喊過這兩個字。
夏知非把拽變形的冰激凌紙杯扔進(jìn)垃圾桶,決絕離去。
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他。
夏季宗的臉埋在掌心里,整個人被頹廢籠罩。
夏知非胸口一抽,好像能感知到從他指尖泄露出來的難過和悲傷。
她曾經(jīng)騎著奔跑玩鬧,留下一連串歡聲笑語的肩膀,已經(jīng)坍塌成廢墟;曾經(jīng)被她揉成鳥窩的黑發(fā)已經(jīng)冒出縷縷白絲……
看,一切都回不去了。
夏知非轉(zhuǎn)身,淚流滿面。每踏出一步,心里的難過就多一分。
走過轉(zhuǎn)角,夏知非再也撐不住,靠著墻壁緩緩蹲下,緊緊抱住自己,咬著嘴唇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恍惚間,沈非白好像回到那年盧穎喪事過后,夏知非躲在空無一人的漆黑小巷角落里,抱著單薄的自己悶聲哭泣。
十幾歲的小姑娘,連哭都那么小心翼翼,不敢驚擾別人。
沈非白過去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jìn)懷里,輕拍她的背,說:“知非不難過,三哥在這里?!?p> 時間最是無情,沈非白突然特別感激上天的眷顧。
幸好,她還在這里。
幸好,他回來了。
沈非白踏過時光光圈,再一次走到他的小姑娘面前,緩緩蹲下,溫柔地把人抱進(jìn)懷中,給予他所有的溫暖和愛意。
他說:“別哭,三哥在?!?p> 跨越空間的一幕在度過漫長歲月以后,再一次重合起來。
沈非白揉著她的腦袋,“三哥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
夏知非緊緊拽著他的衣擺,心里又酸又漲,在沈非白的安撫下,眼淚像決堤的壩,流的更加洶涌。
有人疼,有人哄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