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滅門
寅時，天還未亮，星兒便端著水盆進了白霓裳房中，將水盆放在桌上，走至床邊，掀開帳幔，就見白霓裳睡姿極為豪放……甚至口角還流著些口水
星兒蹲下身，蹲在床畔伸手搖了搖了熟睡的白霓裳，喊道“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喊了許多聲，白霓裳毫無醒來的跡象，反而翻了個身，夾著被子繼續(xù)睡了起來……甚至還打起了鼾聲來。
聽著如雷的鼾聲，星兒直接動手將被子一扯……又是暴風(fēng)般的搖晃白霓裳。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白霓裳醒來，滿臉懵逼，迷茫的看著星兒……
星兒福身行禮道“小姐，快起吧。夫子和藍藍小姐已經(jīng)在正院等你了?！?p> 緩過神，白霓裳“噢”了聲，打著哈欠，慢慢吞吞的穿好白靴……
正院，夫子與季藍藍正對弈著。
夫子執(zhí)黑棋，落下一子，便道“藍藍，你覺得這個時候讓阿裳回去，真的好嗎？”
白棋落下，季藍藍很認真的看著棋盤道“藍藍不知好不好，藍藍只知這個時候阿裳若是不回，日后她定會恨我們的?！?p> 季夫子怔住，無話可說。
半響后，勝負已分，季藍藍險勝，季夫子欣慰的看著她道“不錯，不錯，近來你的棋藝越發(fā)精湛了，只是不知你與阿裳誰又更勝一籌?！?p> 季藍藍莞爾“祖父，別說笑話了，比下棋，這天下有幾人能勝過阿裳呢？”說著，她的眼中都是自豪。
季夫子點頭，很是贊同，向來他以有阿裳這個學(xué)生為榮。
……白霓裳走進正院，就見老師，師姐都在。而紀(jì)玉蘭卻不在，四處張望了一番，除了幾個丫鬟，其余地方都連個人影都沒有。
季藍藍與季夫子相視一笑，她道“阿裳，這是師姐做的桂花糕和蛋黃酥，你帶著路上吃。玉蘭那丫頭昨夜吃酒吃醉了，這個時候還睡著呢，你也別多想，路上小心。”
“好，謝謝師姐”
季夫子道“好了，丫頭趕時間，快走吧！”
“老師”白霓裳跪在季夫子的跟前，重重的磕了個響頭道“老師，珍重?！?p> “恩”季夫子紅了眼眶，揮了揮手。
白霓裳站起身，戀戀不舍的看著那刻著青林山莊的匾額，這是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亦是有她半個童年的地方……有她那暴躁似火的紀(jì)玉蘭，溫柔似水的師姐，古板嚴(yán)肅的老師………如今要離開心里很不舍。
轉(zhuǎn)念一想，紀(jì)玉蘭沒有來送自己，真的是因為昨夜吃酒吃醉了嗎？可她昨夜為何要吃酒，以往她每每吃酒都會帶上自己的啊。
情緒很復(fù)雜，想去秋水院找她，但又看夫子面色有些著急，心中那股不安又開始作妖，直覺告訴她，肯定哪里出什么事了……
只是不知，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回到這里了……
星兒心里亦是戀戀不舍，紅了眼眶不敢去看山莊一眼。
白霓裳收回視線，朝老師和師姐一笑，說道“再見，珍重。”
望著遠去的背影，季藍藍攙扶著落淚了的季夫子回到院中，山莊的門再次關(guān)上了。
…………
欣賞著南山下山沿途美麗的景色，牽著馬的主仆倆的情緒漸漸變好。
忽然，白霓裳調(diào)侃道“星兒，你說你的書懷哥哥還在等你嗎？”
只見星兒的臉頰暴紅，羞澀道“小姐，你說什么呢。青天白日的呢，小姐你可是個姑娘家，怎么可以將這種事掛在嘴邊呢喃！”
白霓裳挑眉“切，這有什么。你要是想聽葷段子，小姐我都可以在青天白日講給你聽。怎么樣，星兒要不要聽?”
“小姐”
星兒惱羞成怒喊道。
見星兒真的有些怒了，白霓裳不再挑逗，隨手摘下根路邊的狗尾巴草，叼在口中，瀟瀟灑灑的走著。
此時千里之外的京城白家被穿著甲胄的御林軍緊緊圍住，有人在小巷偷看，只見朱紅大門敞開著，而且從里面不斷傳來凄慘的尖叫。
白老夫人站在會宴廳中，年邁的身軀站的筆直筆直的就像是一株懸崖峭壁上生長著的松柏。渾濁的雙眸全是血絲，充滿悲傷……
忽的她像是聽見了她思念了十一年的一聲“祖母”
她回過頭，空蕩蕩的……沒人喊她祖母，只有人的慘叫聲。久久，她慘笑道“我們白家忠君百年，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如此結(jié)果。哈哈哈哈哈哈哈……罷了，罷了，誰叫白家不懂得疑心君上呢，不懂得給自己留后路呢?！?p> 最終，她從袖中取出一把利刃，利刃出鞘，對著自己的心窩，喃喃道“阿裳，你該怎么辦啊，回來也找不到祖母，爹爹和娘親了……”
說完，利刃直直捅進了胸腔，鮮血汩汩而出……人緩緩向后倒去。
方媽媽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傷痕累累的爬到倒下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白老夫人身旁，抱著她，哽咽道“老夫人，老夫人……大小姐，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您再等等，再等等啊……”
白老夫人艱難道“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回老家了嗎?！?p> 方嬤嬤笑著搖頭，嘔出一口血“老夫人，跟了您這么久，沒了您我怎么會習(xí)慣呢？您死了，我又怎會一人茍且偷生?！?p> 言罷，方嬤嬤的脖頸便被利劍劃過。
鮮血四濺，濺落到地上，濺落到老夫人的臉上……淚從眼角滑落。
老夫人顫著手給那睜著的雙眸閉上，生息漸漸遠去……眼前出現(xiàn)了位可愛的幼童，拉著自己的手，甜甜的喊自己“祖母，祖母……”
阿裳，祖母好想你。
…………
永寧縣的茶樓。
說書先生將醒木重重一拍，激動道“前幾日，京城幾朝繁華昌盛的白家，不知為何突然被當(dāng)今陛下下令滅門……”
原本嘰嘰喳喳的茶樓靜了下來，只聽角落中傳來“啪嗒”一聲，茶盞摔碎了，摔的四分五裂。白霓裳猛地站起身，疾步走到說書先生跟前，一把拽起說書先生的衣口，眼神凌厲道“你說什么，白家怎么了？若是你說半句假話，我就殺了你?！?p> 說書先生被嚇住，結(jié)巴道“這，這位小姐，小人說的沒有半句假話，白，白家，真真的被，被滅門了?！?p> 白霓裳滿目震驚，不敢相信。她顫著手松開了說書先生，呆滯的后退數(shù)步，睜著眼淚水撲簌簌的掉落，跌跌撞撞的跑出茶樓。
星兒哭喊著“小姐，小姐……”追了出去。
跑出去的白霓裳從賣馬的小販?zhǔn)种袚屵^一匹馬，丟下一錠銀子，翻身坐上馬背，將追在身后的星兒一把拉上馬背，策馬離去。
星兒緊緊抱著白霓裳，將臉靠在背上，淚水模糊了雙眼。
小姐，我的小姐，你該怎么辦。
…………
趕了四天四夜的路，剛好到了京城外，馬便累的癱倒在地。
進入京城，她的眼睛早已哭腫，可是淚水還在不斷的掉落，裙裾還破了幾個大口，樣子著實狼狽不堪……
星兒望著步伐虛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的小姐，將她攔在跟前，哀求道“小姐，咱們休息一下，就一下下好嗎？”
白霓裳搖頭，將星兒推倒在地。一步步絕望的走向通往白家的路，耳邊傳來百姓們的閑聊。
“你知道嗎，白家上下五百條人命，竟沒有一個人幸存下來，那白家老夫人在死前還等著她的那個大孫女回去呢，可惜可惜啊……這皇帝當(dāng)真是心狠手辣啊。”
“是啊。那白夫人和白老爺昨日被凌遲時，嘴里也喊著那白大小姐呢?！?p> “你們說，要是白大小姐回來，能承受住此等噩耗嗎？”
凌……凌遲?
爹爹……娘親……為什么？
“啊啊啊……”
白霓裳再強撐不住，跪倒在地，崩潰大哭。哭了整整四日，她的淚水已經(jīng)流盡，眼眶竟緩緩流下了一滴血淚……漫天的恨意漸漸占據(jù)她的眼眸。
星兒哭著害怕的抱住小姐道“小姐，小姐，不哭，不哭……”
周圍的百姓紛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