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傳奇老狗
到了半夜，眾人都已睡得像死豬，老仆楊忠卻是忽然換上了夜行衣，戴上了黑頭罩，變換了奴仆角色。
他翻身下床，打開房門，賊眉鼠眼看了看外面，確定沒人，于是一溜煙兒，皮球般滾了出去。
他年齡高達六十六，如今已經(jīng)白了頭，身形佝僂像蝦米，此刻精神卻很猛，動作敏捷如野狗。
“今晚月色亮堂堂的，真是天賜良機，正好行動啊！”
楊忠貓著腰，東張西望地偵察，“還是沒人，很好?！苯又w跑到前院，老狗似的，一下子就竄進了楊家廚房。
終于看到了櫥柜里那個土黃色的陶罐，他頓時眉開眼笑，一步一步逼近陶罐。
他伸出老爪，揭開蓋子，從陶罐里抓出一坨淺黃色的東西，眼都綠了：“偷油，就是這么簡單?！绷ⅠR搞到嘴里，舌頭甩來甩去，別提多享受了。
因著老爺子楊為國為官一清如水的原因，楊府的伙食那也是個一清如水，但老仆楊忠卻是個無肉不歡的腳色，怎能忍受得了清湯寡水的生活呢？
楊府老是吃素，平常家中也沒有買肉，全府上下唯一的葷腥，就只有那半罐兒豬油了。
加上楊忠又喜歡尋求刺激，所以半個月前，忍無可忍的他，終于想出了半夜起來偷油的妙計，成為了偷油老賊。
某些人跟常人比就是不一樣，好的那一口怪癖得很，偷油賊楊忠，就是那號人。
待盡情享受了一番豬油葷腥，楊忠這才感到心滿意足，于是躡手躡腳離開廚房，回到了他那狗窩。
全程自然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哈哈哈哈，刺激，滿足……”
老狗楊忠在床上擺出大字，咧著嘴一個勁兒的偷笑，為著他的光輝戰(zhàn)績歡呼起來。
第二天，楊為國一早起來寫好了一道奏章，讓楊忠去交予尚書省，便不去早朝了。
此時的大隋，因皇帝已經(jīng)前往涿郡親自籌備遠征高麗之事，便任命皇長孫越王楊侗為監(jiān)國，統(tǒng)管朝政，門下省納言（宰相）蘇威，則負責輔佐皇長孫掌權。
楊侗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垂髫小兒，屁事兒不懂，因而行政實權，都掌握在老牌重臣蘇威的手中。
隋朝在中央實行三省六部制，尚書省、內(nèi)史省、門下省三高官官共為宰相，尚書省總管朝政，地位最重，其長官尚書令為首席宰相。
但隋帝楊廣即位后，為削弱相權，沒有任命尚書省和內(nèi)史高官官，只任命了蘇威為門下高官官納言，作為首席宰相，另外任命了一些親信，給以參與朝政的名頭，作為宰相。
不去上朝，楊為國的心情似乎也好些了，見兒子楊元來問安，為著緩解心中情緒，便道：
“元兒，為父想去打獵了，你就留在家里看家吧？”
大隋民風彪悍，民間尚武，打獵和劍術幾乎人人喜歡，加冠男子佩劍更是成為時尚。
楊元自然也不例外，一邊走向馬房，一邊笑道：“哈哈，太好了！我去牽馬了，兩匹！”
“一聽打獵跑得比馬還快！得了，咱父子就一塊去打獵吧！”
楊為國頗為無奈地一笑，但煩惱終于也暫時一掃而光了，他本想獨自打獵散心，一個人冷靜考慮接下來要怎么做的。
他去到書房取下弓箭，有幾個月沒打獵了，弓箭上布滿灰塵，弄臟了雙手，便打來一盆水準備清洗。
突然，水盆中似乎傳來了一股血腥之氣，水也似乎變成了血紅之色，不斷噴涌。
楊為國大吃一驚，嚇得連連倒退，聽到風吹木葉沙沙響，這才驚醒，伸手捧起盆中的水，湊到鼻下狠命聞了聞。
“沒有啊?！?p> 原來是自己一時心神恍惚，起了幻象，“嗨”，他不禁松了一口氣。
楊元正好牽出馬來，見父親臉色煞白，吃了一驚：“你怎么了？”
“哦，哦，沒事兒，可能最近太累了。”楊為國伸手摸了摸額頭，趕緊掩飾，從楊元手中拿過馬鞭，翻身上馬。“走啰兒子，去邙山打獵啰！駕！”
楊元將信將疑，見父親走遠，只得也跟著上馬出了院門。
兩人一路向西，很快到了城郊的邙山。
邙山就在東都洛陽的背后，可要比如今的邙山環(huán)境好多了。
這里青山綠水，山高林密，鳥獸成群，是東都洛陽達官顯貴的狩獵勝地，更是山民獵戶們賴以生存的財富寶地。
楊為國和楊元進到山中，很快在一片松林里，發(fā)現(xiàn)了梅花鹿的蹤跡。
“快，元兒，你就在這里，我從旁邊繞過去，咱倆來個前后夾擊！”
楊為國此刻完全忘記了煩惱和恐懼，精神變得昂揚起來，張弓搭箭奔向梅花鹿側(cè)翼。
楊元做了個收到的手勢，弓上手，箭上弦，也全神貫注地慢行著，搜索著。
他小時候跟著父親學過武藝，因為有著習武的天份，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到了接近高手的水平，格斗術、箭術和劍法等等方面都很不錯。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走動聲，傳進了楊元的耳中，他警覺起來，提起箭已上弦的弓，向附近搜索。
梅花鹿正在前方奔跑，距離一百五十米左右，再走近一些，就有一箭中的的把握了，他下了馬，貓著腰，目光鷹視，小心翼翼的前行。
“啊！”
忽然，一聲慘叫驚得楊元如聞晴天霹靂，因為那個聲音，并非來自于梅花鹿，而竟是楊為國。
楊元暗道不妙，顧不得獵物了，趕緊沖向慘叫的方向。
一支利箭帶著破空聲，突然自左邊兇猛轟來，直奔楊元。
得益于多年武功修為訓練出來的敏捷，他閃電般矮身，總算驚險避過。
來箭又一路轟去，最后竟將一棵樺樹，射了個對穿。
樹林茂密，綠草齊腰，楊元根本看不見對手在哪里，到底有幾個人，武功等級又是如何。
他心思電轉(zhuǎn)，突然“啊”一聲慘叫，栽倒在地，不出聲響，緊接著將弓箭對著來箭方向，猛拉一下，隨即，遠方便傳來有人栽倒樹下的聲音。
楊元顧不得許多，連忙起身奔向楊為國傳來慘叫的方向。
很快，他看到了已經(jīng)倒在地上，掙扎無力的楊為國。
楊為國身上插著烏黑的箭，胸前已被鮮血染紅了大片，奄奄一息。
“父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還可以救的，還可以治好的，我?guī)闳ァ?p> 楊元扶著楊為國，抱起他，著急，團團轉(zhuǎn)，聲音極度哽咽。
雖說這不是真的父親，與他沒有父子之情，但兩人朝夕相處的一個月中，這個人也曾對自己關懷備至啊。
楊為國痛苦、無力地掙扎著：“小心刺客，放下我，快放下元兒，為父沒救了，不要白忙活，你去看看還有沒有刺客再過來，我有很重要的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