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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行大千

第十章:最后的打算

武行大千 歲末末子 2287 2020-04-01 23:10:16

  陳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但此時,江楚才在茶攤上坐下。

  不偏不倚,正是陳識之前坐的位置,點了同樣的茶湯,抿了一口。

  茶攤的姑娘看到江楚,臉上帶著難掩的驚愕與忐忑。

  初來乍到時,江楚就是在這茶攤上喝茶,詢問了那耿良辰的消息,惹得姑娘誤會,特意還提醒了耿良辰。

  卻沒想到,在街頭遭難時,卻只有江楚出手幫了耿良辰一把。

  而她所認(rèn)為的好軍官,卻上前捅了耿良辰兩刀。

  這眼光,倒真不是一般的差,幾乎可以比得上鄭山傲了。

  她帶著幾分期待,但更多但是忐忑,小心的為江楚重新盛了一碗茶湯,就放在了他面前。

  “這位先生,耿良辰...他怎么樣了?”

  江楚抬眼看著她,姑娘豆蔻年華,正是掩不住心里活動的年紀(jì),心里想著念著的東西,都擺在了面上,一眼便看穿。

  “死了...被那軍官開車帶到了天津城外,逼著他往回再奔五十米!”江楚伸出一個巴掌,五個指頭在姑娘面前晃了晃,嘖嘴道:

  “那兩把刀插得深啊,你想啊...這種情況下,哪里還能狂奔啊?!?p>  “那刀就此移了位,割斷了他腸子,跑到最后幾步,白花花血淋淋的腸子都從肚子上的兩個豁口里漏出來?!?p>  “最后耿兄弟被自己的腸子絆倒,摔了一跤后...就再也沒起來了?!?p>  江楚幽幽的嘆了口氣,一副悵然的樣子,大口的喝了一碗茶湯,“不過那里是個油菜田,風(fēng)景倒也不錯,算是個好去處吧...”

  “死...了?”茶攤姑娘本來就忐忑不安的臉蛋變得煞白,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兒。

  “是啊!腸子都出來了,人還能活著不成?”江楚渾然不覺但樣子,瞪了她一眼,又說道:

  “我回來啊,就是找他的書攤的,準(zhǔn)備把那些書都給燒了去...”

  話還未說完,姑娘的眼淚已經(jīng)像是雨珠般往下落了。

  腳行的老大看不下去了,笑著拍了下江楚的肩膀,“江兄弟,干嘛逗弄個小姑娘呢?!?p>  江楚嘿嘿一笑,“姑娘,我當(dāng)初問你耿良辰的事情,你不是一口咬定,不認(rèn)得這人嗎?”

  他年齡也不算大,正是與眼前這姑娘相似的年紀(jì),可卻總有種欺負(fù)小孩子但感覺。

  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愜意。

  腳行老大笑著搖頭,沖姑娘說,“別信這小兄弟胡謅謅,你的小耿還活得好好的呢!”

  “真的!?”茶攤姑娘轉(zhuǎn)悲為喜,面上帶著錯愕,可淚水還未擦干,晶瑩瑩的掛著,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是的是的...”江楚敲了敲桌面,收起了不正經(jīng)。

  “已經(jīng)把他送到了城外的教堂里養(yǎng)著傷了,那里有醫(yī)生?!?p>  “我們過來,是特意告訴你一聲,要麻煩你去照料照料他了?!?p>  ————————————————

  “我小孩今年十一歲,年頭久了,我找不回他,但他可以來找我,我不能離開天津?!?p>  房間里,趙國卉點起一支女士煙,裊裊升起的煙霧看上去有幾分迷幻。

  陳識在一旁沉默著,望著鏡子里這個嫵媚而堅決的天津女人。

  她本來是俄國餐館起士林的女侍應(yīng)。

  當(dāng)初陳識思索一夜后,決定揚名不傳真,卻被鄭山傲譏諷。

  所謂天津武行從來沒人踢過五家,起士林的面包,也沒人吃過八個。

  他便不信這個邪,當(dāng)即叫來了八個面包,撕成塊艱難的丟進嘴里吞咽。

  吞到第四個的時候,這個女人便看不下去了,借著送來一杯水的機會,笑話他是個貪便宜沒夠的男人。

  所以后來,陳識將她娶了來,這算是一個交易,要在天津開武館,那必須就需要在天津成家。

  最起碼,形式上需要是一個天津人,不然不被津門武行所容。

  但漸漸的,兩人卻有了默契,相敬如賓,真就如同夫妻一般。

  陳識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選的徒弟耿良辰,本便是個羈傲不遜的家伙,是個暴脾氣的車夫,一身痞氣的小混混。

  甚至說得嚴(yán)重了,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刺頭,拜師的本意還是覬覦師娘美色。

  可終究,面對徒弟喋血街頭,陳識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更何況,這是個和個同床共枕了兩年多的女人。

  他語氣苦澀,勸告著說:“抓不到我,武行會報復(fù)你?!?p>  趙國卉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輕輕搖頭,“我也就嫁過你一個,真有報復(fù)...我也認(rèn)了?!?p>  陳識有些沉默,無論最初結(jié)合的原因多么功利,但眼前這個女人的話卻也讓他不由得動容。

  他嘆了聲,輕輕握住了趙國卉的手,“遺憾的是,來不及去照相館,沒給你留張照片?!?p>  趙國卉輕輕撇過頭,沖著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一回頭,驚艷了近三載時光。

  “當(dāng)初,鄭老先生問我,愿不愿意教真的,他可保我在天津開館。”

  趙國卉聽了,輕聲說,“你的事情,我不懂?!?p>  “不過既然是開的武館,難道還要教些假的嗎?”

  “這些就是規(guī)矩啊...”陳識搖頭,眼里有幾分無力,“人再能打,也動不得規(guī)矩?!?p>  “陳舊的、一代一代傳下的規(guī)矩,層層壓得人喘不過氣?!?p>  “我累了,這些東西,也不想守著了?!?p>  陳識似乎下了某種決定。

  他起身,彎腰從床下抽出了一個精致的皮箱,吹散了表面的塵土。

  展開了箱子,銀錠、銀票,碼放得整整齊齊,就那么擺在床上。

  “南洋十三年,顆顆血汗,這是我全部積蓄。”陳識低頭看著這些錢,有些恍惚,但卻堅決。

  他在南洋闖蕩,生死里淌過來,可以說是拿命換來的東西。

  可錢銀雖然珍貴,眼前的良人,他卻更不能負(fù)了。

  “明天,你在火車站等我?!?p>  陳識低聲說著,也算是作最后的交代,更像是完成自己最初和她的約定。

  說話的時候,他卻不禁想到的是已經(jīng)離開了天津的鄭山傲。

  這樁婚事,也正是他居中撮合的。

  彼時,這老先生還言之鑿鑿的下了定論:“她不是個好女人,家里窮,上的是洋人辦的免費學(xué)校?!?p>  “十七歲生的小孩,洋人的種...給她爹媽溺死了,名聲壞了,至今沒人娶她?!?p>  這些話,陳識都也還記著,可他更知道,眼前是個好女人。

  鄭山傲的眼光,那是差到?jīng)]得說了,偏偏他還自以為看人從來沒錯過。

  教出個欺師滅祖的弟子就不說了...

  陳識定了定神,望著眼前的女人,她有個一直都走不出心里的夢魘。

  那個被溺死的小孩,她總固執(zhí)的認(rèn)定只是失散了,還會回來找她的。

  “我到時候不來,你就上車走,不必去廣東,隨便哪一站下車,好好過十年”

  陳識最后交代著,容忍了她關(guān)于那個已經(jīng)溺死的孩子不正常的執(zhí)念。

  “十年后你再回天津,你兒子該二十一歲,也有能力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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