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小川使用時空穿梭來到了禁閉室。
然而禁閉室里卻是一片黑暗。
王小川一愣,難道是監(jiān)獄里管事的人終于發(fā)現(xiàn)金忠的尸體了,所以帶走金忠的尸體,并關(guān)掉了燈?
然而下一秒鼻尖飄來的一股淡淡的腐尸味,讓王小川恍然意識到昨天晚上,他用陶瓷碎片將一個燈給打碎了。
而這時另一個燈又處于休眠狀態(tài),所以漆黑一片很正常。
王小川循著味道,輕而易舉地便摸到了金忠的尸體。
隨即將尸體扛到肩上,使用時空穿梭,不過眨眼間人便已經(jīng)站在了墓坑之中。
身旁放著一具棺材,棺蓋立在一邊。
偌大的墓地靜靜地沐浴在蒼白的月光之下,四周的樹木影影綽綽。
王小川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將金忠的尸體往棺材里放,一邊嘀咕道:“幸虧墓地里沒有人,否則看到一個人扛著尸體站在墓坑之中,估計沒心臟病也給嚇出心臟病來。”
將金忠的尸體擺放好后,王小川對著棺材中的尸體說道:“金忠,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
要是你還能有下輩子的話,就好好地做人吧?!?p> 說完去抬一旁的棺蓋,雖然有點沉,但好在他力氣大,一個人倒也給抬起來了。
按照民間的習(xí)俗,蓋好棺蓋后,還應(yīng)該定棺,但這些事情王小川之前忘記準(zhǔn)備了,因此他打算將這一步驟省略掉。
反正釘不釘?shù)?,最后尸體連同棺材都會化為塵埃。
王小川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站的墓坑距離地面要好幾米,正打算使用時空穿梭直接竄到上面去。
忽而又意識到他今日已經(jīng)使用了兩次時空穿梭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次了。
萬一遇到上次那樣的緊急情況怎么辦?
踟躕了下,他最終還是爬出了墓坑。
尸體已經(jīng)就位了,現(xiàn)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填土。
墓坑周圍堆著一大堆黃土,旁邊還有一把老鐵鍬。
王小川拿起鐵鍬,將周圍的黃土一鐵鍬又一鐵鍬的往墓坑里灑。
在這個過程中,他突然想知道生命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人類害怕死亡呢。
如果說死亡是靈魂離開軀體的話,那他在離開金忠的軀體后,算是經(jīng)歷了一次死亡嗎?
對他來說這自然不算。
但如果現(xiàn)在讓監(jiān)獄里那些和金忠相識的人看到躺在棺材中的這具尸體的話,他們大概會唏噓感慨前不久金忠還在監(jiān)獄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而這才過了幾天,金忠便成為了一具冷冰冰的軀體——人生真是無常啊。
確實,人生真的很無常。
短短幾個月,他先是從人變成貓,又從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而且在此期間,他先后扮演過好幾個角色(王老師,張繼強(qiáng),方凱,張金陽,金忠,季康)
不多時,王小川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隆起來的土堆,這便算是埋好了。
看著這座小土墳。
王小川忽而想起了一首詩:
城外土饅頭,餡草在城里。
一人吃一個,莫嫌沒滋味。
世無百年人,強(qiáng)作千年調(diào)。
打鐵做門限,鬼見拍手笑。
王小川手撐鐵鍬把子,神情淡然地環(huán)顧周圍。
看到的卻不是土饅頭,而是一座座石砌的墓碑。
待收回視線,再看面前的“土饅頭”時,忽而覺得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要不改天請人給金忠也做個墓碑吧。
至于墓志銘就寫:今生未得善終,愿來世一生終善。
王小川這樣想著扛起鐵鍬,穿過這片還需要大量餡草的荒地,拐上墓碑間的水泥道,徑直往墓園門口走去。
這是一片很大的墓園。四周的墓碑在蒼白的月光下猶如一塊塊逝者的骸骨。而那夜風(fēng)劃過林木時的嗚咽聲則好似鬼魂的哭泣。
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詭異之事后,如今獨自一人面對這凄清荒涼的景象,王小川心中并無半分懼怕之意。
但想到小月的死,想到阿昌和海棠的死,想到將來父母也會死。
他的心情不禁變得沉重起來,繼而產(chǎn)生了想要馬上逃離這里的念頭。
猶疑了片刻,王小川最終還是決定用時空穿梭離開這里。
不過他不能直接回酒店。
他肩上這把鐵鍬還是后來挖墓坑的幾位民工離開后,他才想起來填土需要鐵鍬,然后管看守墓園的一位老人家借的,現(xiàn)在他得將這鐵鍬還回去。
老人住在墓園門口的一間小平房里,這個時候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睡下了,他只需將鐵鍬放到老人房門口。
這樣想著,王小川刷地一下子便來到了一座小平房門口。
然而,令王小川始料未及的是一位枯瘦如柴,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就站在房門口。
自然這老人正是這鐵鍬的主人。
王小川剛想著老人看到憑空突然冒出來的自己,會不會被嚇到。
就聽老人大喊一聲“鬼啊”,而后便撒腿朝墓園外的公路上跑。
可沒跑幾步,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怎么回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王小川本來見身為守墓人竟如此膽小感到有些好笑,但見老人被自己嚇的摔倒。王小川心中涌上一絲愧疚,提著鐵鍬,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打算將老人扶起。
熟料老人卻是一邊胡亂地?fù)]舞著手臂,一邊用粗噶的聲音尖叫道:“鬼啊,不要過來?!?p> 王小川只好停在原地,用無比真誠和善的語氣安撫道:“大爺,您別害怕,我是白天向您借了鐵鍬的那個小王。
我來給您還鐵鍬來了。”
老人聞言,抬頭看了眼王小川手中的鐵鍬,又看向王小川。
片刻臉色終于緩和下來,不解地問:“小伙子,你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呢?”
王小川表情誠懇地說道:“大爺我想是您眼花看錯了吧,我是從墓園里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啊。”
老人想了一下,哦了一聲。
王小川見老人相信了自己了話,于是上前將老人攙扶了起來。
“大爺要不要我扶您回屋里?”
“那麻煩你了?!?p> “大爺您害怕人嗎?”王小川一手提著鐵鍬,一手扶著枯瘦如柴的老人,緩緩地往亮著燈光的屋子里走。
老人用古怪的目光看了王小川一眼,而后說道:“人有什么好怕的?”
王小川笑著說道:“都說人才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您連人都不害怕,怎么反倒害怕鬼呢?”
老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幽幽地道:“大概是因為我心中有鬼吧?!?p> 王小川啞然失笑:“那您怎么還來守墓?”
“我無兒無女,又老的不中用了。給活人看大門人家不要,所以只好來給死人看大門了?!?p> 說話間,一老一少跨過門檻來到了屋子里。
王小川松開老人的胳膊,“大爺,鐵鍬放在那里?”
“就放在門口吧。”
王小川放下鐵鍬,瞅了眼這間簡陋的屋子,又看了看老人身上破舊的衣服后,不加遲疑地掏出那張從季康手中弄來的卡,塞到了老人的手中:“大爺,這張卡里有一百萬,您拿著花吧密碼是111222”
老人看著手中燙金的卡,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小伙子,咱兩萍水相逢的,我怎好意思收你這么多錢呢。”
王小川帶著真誠的笑意說道:“大爺
這卡里的錢若是我辛苦賺來的血汗錢,我多半是舍不得給您的。
不過這張卡里的錢來得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所以您就安心地拿去花吧。”
老人半瞇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眼睛,用低沉暗啞的聲音問道:“小伙子你的意思是這錢來路不正?”
王小川剛想解釋,老人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這來路不正的錢,最適合我這種心中有鬼的人花了?!?p> 王小川嘴角一抽,也不知道這位老人性情的古怪是天生的,還是在墓園待久了緣故。
王小川搖了搖頭,掃視屋子一圈,看到臨窗破舊的書桌上正好放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和一只黑色的圓珠筆。
為了防止老人忘記卡上的密碼,王小川走到書桌旁,拿起筆,翻開筆記本,在扉頁上寫道:晚上,小伙子,鐵鍬,燙金,111,222。
寫完,放下筆,王小川拿著筆記本走到老人面前。
看著表情古怪的老人說道:“大爺,我將卡上的密碼寫在這上面了,您要是忘記了,就翻開筆記本的扉頁看一看。”
老人看向筆記本扉頁,“晚上,小伙子,鐵鍬,燙金,111,222”映入兩人的眼中。
“大爺,這您能看得懂嗎?”
老人笑瞇瞇地點點頭:“看的懂,看的懂,真是個細(xì)心的小伙子?!?p> “另外,大爺請您不要將我給您卡的事告訴別人。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p> 老人皺紋交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老頑童般精明的笑,并將右手中食指放到了唇邊:“吁,連鬼我也不會讓知道的?!?p> “那就好,那大爺要是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老人面容慈愛地沖王小川擺擺手,悠悠地嘆道:“小伙子,去吧,早去早回。”
王小川眼角一抽,立刻腳下生風(fēng),一溜煙消失在了老人的視野中。
早去早回?
呵呵噠。
老人看向手中燙金的卡,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喃喃自語般地說道:“也不知道是我賺了,還是小伙子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