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原來是一場夢,虛驚一場。
我起身繼續(xù)騎往黑恰廢棄道班,路過K272道班的時候,進(jìn)去看了一下。
K272道班道班已經(jīng)廢棄,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走廊到處是垃圾,房間倒是算干凈,墻壁上涂滿了住宿騎友的各種搞笑、激情留言。
剛好在這里,碰到一隊反方向騎行的騎友,他們隊里也有一位女騎友。
天下騎友見面一家親,時間有限,進(jìn)行了簡單交流。
這是一支來自浙江的騎行隊,是從國道318川藏南線進(jìn)XZ,反騎國道219新藏公路,然后再騎去WLMQ。
他們今天從K324廢棄道班過來,到了K272道班也進(jìn)來看看,互相交換了后方的路況信息和前方的吃住信息。
時間還早,他們趕去麻扎兵站,而我也要趕去黑恰廢棄道班匯合花兒。
午后的昆侖山,天氣往往都會變化,刮風(fēng)基本是確定的。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那要看運(yùn)氣了。
可能是陽光強(qiáng)烈的炙烤,可能是烏云壓頂?shù)南掠辏赡苁秋L(fēng)寒骨冷的雪雹。今天我的運(yùn)氣不錯,只有陰天,小逆風(fēng)不太礙事。
在騎行的路上,路碑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標(biāo)志,騎友間的交流一般會基于路碑K多少,作為交流路況信息和注意事項。
新藏公路很多路段沒有手機(jī)信號,在路碑上給后面的騎友留言,在沒有手機(jī)信號的路段,這是前后騎友之間的一種通訊方式。
在K275的路碑上,我看見了一行字“哥:我在黑恰等你花兒”。
通過來往車輛司機(jī)帶話、帶紙條的方式,也是新藏線沒有手機(jī)信號的路段,騎友間常用的一種聯(lián)絡(luò)方式。
騎去黑恰廢棄道班的路上,又碰到一個自駕游的哥們。
自駕的哥們,特別熱情,問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為什么要騎行,為什么要騎新藏線。
還問,打算騎多久,路上怎么吃和住,自行車壞了怎么辦,怕不怕不安全……
一路上,幾乎在身邊停車的人都會問這幾個問題。
騎行者,在部分人的眼里成了“行為藝術(shù)家”。
陰天不再,轉(zhuǎn)到幾個彎道又出來了太陽,下午7點騎到了K288海拔4050米的黑恰廢棄道班。
在路基下的葉爾羌河灘里有兩個院子。
一個新的院子停放著車輛,那是鐵礦公司。
另一個舊院子略顯破敗,殘垣斷壁,像是經(jīng)受了戰(zhàn)斗的襲擊,這是黑恰廢棄道班。
從公路下來的土路,直接沖向廢棄道班破院子的圍墻前,圍墻的門口左邊有四個字:醫(yī)療救護(hù)。
在過去某些年代里,新藏公路上的道班是昆侖山荒野里極少數(shù)有人的地方之一,道班工人搶救過不少過路人的生命。
自從2002年起,國道219新藏公路由地方公路局移交武警交通部隊負(fù)責(zé)養(yǎng)護(hù),沿路的道班工人紛紛撤走,只剩下廢棄的道班工房。
荒野依舊,新藏公路上有人的地方越來越少。
廢棄的道班工房,盡管破敗不堪,垃圾滿地,無意中卻成為騎友們騎行新藏線停留過夜的“天堂”。
就像在沙漠中,沒有了水,你得逼自己一手掐著鼻子,一手往嘴里倒下自己的尿。
我大喊了一聲:“花兒”,如果沒有應(yīng)答,我就去旁邊那個停有車輛的新院子。
很快,花兒從廢棄道班里走出來,笑著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推著自行車進(jìn)到院落,在走廊的大門處,瞅見四個字:幽靈客棧,我的心不禁一顫。
我指著“幽靈客棧”四個字說:“你不怕嗎?”
花兒看了看“幽靈客?!彼膫€字說:“剛到的時候,我也被嚇著了,幸好有大胡子、胖子、耿哥陪我進(jìn)去看。”
“你剛才是從里面出來啊,里面很暗?!?p> “適應(yīng)一下好多了,旁邊的那個院子有人,沒有騎友住這里?!?p> “旁邊的那個院子,不讓住嗎?”
“大胡子去問過保安,保安說礦工住滿了,我們只好來這里住?!?p> “那大胡子他們?nèi)四兀俊?p> “他們上去301了”
“你怎么沒去?”
“跟你約好了,是在這里。手機(jī)又沒信號,煩死了,只好在這里等你咯?!?p> 我左右瞅了瞅,輕聲說:“據(jù)說301是鬼屋,鬧怪事?!?p> 花兒睜大眼睛看著我說:“啊,這么邪?那他們會不會有事?”
我笑著說:“傳說的。這里還寫著‘幽靈客?!?。這里是‘河邊幽靈客棧’,301那里是‘山上幽靈客棧’。”,并不當(dāng)一回事。
花兒摟著我的胳膊說:“哎,叫什么都行,晚上沒什么事就好。有你在,我啥都不怕?!?p> “你跟他們騎過來,怎么樣?”
“沒什么事,中間休息了幾次。”
“讓你一個人呆在這里,委屈你了?!?p> “知道我委屈就好,一會你做飯?!?p> “好嘞,一會給你加雞腿?!?p> 花兒白了我一眼說:“有個屁雞腿”
我指著某個地方說:“有,你摸一下這里看看?!?p> “哦,讓我捶一下是不是?好啊?!?,花兒小拳頭雨點般砸過來。
“河邊幽靈客?!笔堑桶钠椒?,墻壁許久沒有粉刷過,落滿灰塵。再加上走廊的窗戶狹小,走廊內(nèi)光線昏暗,我的眼睛一時半會沒適應(yīng)過來。
我邊推車進(jìn)去走廊,邊說:“走廊太暗了”
“在房間里好一點,我進(jìn)了房間后就卡住門,都沒出去,在房間里等你來?!?p> 把自行車推到花兒已經(jīng)清理好的房間,看到房間有窗戶,比走廊要亮堂一些,房間的門也能關(guān)上。
放好自行車,我去檢查整座“河邊幽靈客棧”。
走進(jìn)左手邊走廊盡頭那間昏暗的屋子,滿地狼藉,里面的墻上寫著“五星級喜來登酒店”。
“喜來登酒店”的地上有灶臺和炊具,這里是以前道班工人的廚房。廚房的木門已經(jīng)不見了,可能被人拆去烤火了。
其他幾間房間,地面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垃圾,像是某個大逃亡年代留下來的。
太陽還在很高的位置,離天黑還有兩個半小時。今天騎行不累,于是我和花兒去隔壁鐵礦公司的院子拜訪一下。
雖然只是暫時做一個晚上的鄰居,但是到了別人的地盤,好歹打聲招呼。
快到鐵礦大院門口的時候,院子里一條大黑狗沖了出來,花兒嚇得趕緊躲在我的后面。
大黑狗遲疑了一下,沒有叫,耳朵不是豎著而是貼著頭皮,搖著尾巴,一路小跑沖到我們前面。
我的天!
這難道是老家那條叫黑布的老狗,騰云駕霧到這里來接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