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等閑低著頭,聽見桃林深處傳來的歌聲。余音悠揚,空靈地在萬籟俱寂的深處回響。仙意渺茫的歌聲,讓陳等閑一時竟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幻。
他之前十八年的人生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浮光掠影的一場黃粱大夢?父母的失蹤,每天按部就班日復一日的上學讀書,比起現(xiàn)在在生死邊緣游走,遇見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人,究竟哪一個更加真實?
真實,真的是真實嗎?
還是說,夢境,真的只是夢境?
人生一世黃粱夢,莊生猶未解蝴蝶。
陳等閑逐漸在如夢似幻的歌聲中迷失,直到謝清狠狠地拍了他一掌,他才清醒過來。看見自己竟然不自覺地在向巨樹的方向走去,而巨樹上的成百上千的面具正在唱歌,而巨樹中央緩緩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擺成一個請君入甕的姿態(tài)。陳等閑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差點,差點就在不知不覺中送了命。
他感激地對謝清點了點頭,看見蓮和謝清似乎都絲毫未受影響,感到有一絲怪異。
謝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王建民,又看向滿面懵懂的蓮,面色在搖晃的火光中,一半明亮,另一半陷入了晦暗。
漸漸的,歌聲如同潮水般越來越大,陳等閑只得用力捂住雙耳,才能勉強不受影響。
歌聲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吟唱,仿佛天地萬物在此時此刻都屏息凝聲,一切嘈雜血腥都偃旗息鼓,只為了等待鴻蒙初開時,神靈的第一聲啼哭。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因為這首人間大美的歌謠而緘默。大智無言,大音希聲。惟有緘默,純粹地緘默,才配得上它音色婉轉的美好。王建民在歌聲下悠悠醒轉,歷經了一番迷失被拍醒后,也跟著沉默下來。眾人之間省略了矛盾,省略了猜疑,省略了一切爾虞我詐,你來我往,空留幾聲火堆的吡剝,為這番仙樂點綴上幾處高潮,幾處明滅。
狐女在神歌的感召下睜開雙眼,她虔誠地在地面跪身,仿佛要把頭低到塵埃里,輕輕地跟著歌聲哼唱,在她的歌唱中,無詞無曲的神樂逐漸向人間走來,由朦朧變得清晰:
“天穹落著雪,落著霧,
落著一層薄薄的淤泥
我坐在黃昏的盡頭,
等待月光把我接回去。
地上流淌著星子的眼淚,
流淌著人間所有的缺憾,遺憾,未滿
沒有人能從心靈的瘡痍里逃脫,
就像沒有人能夠從愛里幸免。
我撿起我身體里的沉疴爛瘡,
像捧起一攤白雪。
大地在晃動啊,
今夜我的夢里有萬物蒼生?!?p> 她的歌聲幾處伴著零落的桃花起舞,是一種無以復加的震撼的美。所有人都被這種美擷住了,掙脫不開,逃脫不掉。直到歌聲停歇很久,他們才從恍惚中回神。
狐女的眼中飽含熱淚:“是神,是神醒了,神知道我們在受苦,神會庇佑我們永生?!保?p> 她將頭轉向在場之人,極為勉強地扶著樹干直起身子,“你們不是要殺神嗎,我告訴你們方法。牽著白馬與黑馬繞樹三匝,神自會應召出現(xiàn)。那時是祂最虛弱的時候,用沾了嬰血的桃枝捅進祂的心臟,祂必死無疑。屆時夢眼就會出現(xiàn),你們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三日后,這個夢境馬上就會進入下一個輪回,所有上個輪回的人,事,物,都會萬劫不復?!?p> 謝清突然開口道:“為什么告訴我們?”
狐女有些蒼涼地笑了笑:“想起了前幾個輪回的一些事情,祂希望我告訴你們?!彼戳丝瓷彛骸八菫閿?shù)不多能活到現(xiàn)在的‘祭載體’,或許神也有慈悲心吧。祂很老了,我也是,我們都想結束這一切?!?p> “結束?你想的美!”王建民捂著右耳,“你能安什么好心,別跟我說你聽了首歌就被渡化成佛了,這也太扯了,之前沒見過你心狠手辣的樣子是吧?”
狐女笑著攤開了手,上面有斑斑點點的青色尸斑,從雪白的藕臂上開始擴散:“信不信在你們,我的職責已經完成了,你大可以來殺了我。反正我也活不長了?!?p> 蓮拉住王建民,不贊同地搖了搖頭,王建民扭頭不看她,但動作顯然沒有最初的排斥了。
蓮走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了狐女,狐女哽咽一聲,偏頭不看她,到最后竟落下淚來:“其實······我最初·····我最初也曾有過孩子?!?p> 在蓮的溫柔擁抱中,狐女從頭到腳開始腐爛,到了最后,她在蓮的懷里化成了萬千破碎的桃花。
匿名甲魚
歌詞是自己寫的,歌名叫《今夜我的夢里有萬物蒼生》,最后伏筆填完了會揭曉這首詞的意思,也可能不揭曉,畢竟大家自己品出來的才是它真正的涵義。契訶夫說“作者已死”,就是這個意思。我的極限現(xiàn)在練到了一天2k,距離4k還是有一些距離,“惟手熟爾”吧,不急,慢慢來,一步一個腳印。每天夜里都會仔細的進行寫法復盤總結,非??释M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