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行船,非止一日。
一路上,就在方展三人打打鬧鬧的歡聲笑語里面度過。
老于頭是吵了嫌煩,不吵又嫌孤單。
三人最后對他的話早已置若罔聞。
該吵吵,該鬧鬧,該氣氣,該笑笑。
途中在李玄衣與尚可的哀求下,方展又進(jìn)入江中,捉了兩次魚。
所以老于頭分錢分的高興,李玄衣收錢收的痛快。
菜色也跟著直線猛竄。芽兒最多的話就是快吃快吃!
這樣下來,一路無事,也離朔京的地界越來越近。
終于在一個日光柔和的中午,老于頭把船靠到了最后一個渡頭。
三人上岸后,老于頭很是不舍。
他說:“連續(xù)半個月來,跟你們也都相處出了感情,臨了要分開,還真有點(diǎn)舍不得?!?p> 李玄衣笑著勸道:“老爺子,你這就可以回家暖腳了,是開心的事嘛?;厝チ硕嗪葍芍眩瑳]事想想我們把你吵得呦?!?p> 老于頭眼睛一瞪,說道:“還逗我,回去了就是被踹的主兒,你以為我是開玩笑?。俊?p> 方展微笑轉(zhuǎn)頭看了看尚可,尚可噘著嘴:“看我干嘛?”
方展笑著搖了搖頭:“不干嘛,不干嘛?!?p> 終于還是分開,老于頭是真的一臉不舍。
三人也都鄭重的說了幾句客套話。
最后相互一番道別,各自離去。
方展是第二次踏入朔京的地界,有種故地重游的感覺,回想起以前來此的種種過往,心里會有些酸楚。
按照上次來京的路線,他們會一路步行兩天,才會抵達(dá)朔京城腹。
朔京城方圓不下千里,也可算是都城中的翹楚了。
李玄衣一路上盤算著銀兩,經(jīng)常會跟他們兩個抱怨:“雇輛馬車唄!銀子很多的,應(yīng)該夠用了?!?p> 方展搖頭道:“我想走?!?p> 尚可看了看李玄衣一張氣鼓鼓的臉,也跟方展套近乎:“要不,雇一輛?”
方展定住,回身道:“我爹一個不通武道的人都能走,輪到你們兩個大高手,就走不得了?”
二人相互瞪了一眼,不再說話。
方展在前面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回身笑道:“要不,比比誰快?”
這一下,二人立刻來了精神。
于是三人站到同一平線上,隨著李玄衣一聲:“開始!”
三個人,三道疾風(fēng),一路如閃電過境,一瞬即過。
只是到了人多密集的地方,三人翻墻越脊,快的不可思議。后面經(jīng)常會傳來驚呼駭嘆的聲音。
這樣一路比下去,很快到了傍晚,人也越來越密集。
看到過往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三人最后在街道中心,同時停了下來。相互看了看,同時大笑。惹得旁邊看到他們比拼的人,紛紛駐足觀看,指指點(diǎn)點(diǎn)。
方展問過旁邊的路人,這里已是朔京城外郊區(qū)。
如果要步行進(jìn)城的話,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距離武試還有幾天的時間,三人也就悠閑下來,走走逛逛,順帶找晚上可以入住的客棧。
云起客棧。
三人來到門前,左右看了看。
左斜對角是一棟三層樓宇,檐下懸黑底金邊兒,龍飛鳳舞寫著“觀星樓”三個大字的牌匾。
右首斜對角也是一棟三層樓,上面正有濃妝淡抹的姑娘站在二層三層的欄桿處,揮舞手里的香帕,招攬客人,掛有“添香院”三字的金字牌匾。
他們所處的云起客棧與這兩間同樣都是三層,且建筑一看就是時日不久,最多就是兩三年的時間。
街道正對面是一處氣象森嚴(yán)的府邸。
門前兩尊身高過丈,怒目雄視的石獅分左右而立。
府門緊閉,遠(yuǎn)遠(yuǎn)看去,門前檐下牌匾上刻有“易王府”三字。
方展三人看了看,又回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云起客棧,方展笑道:“此地倒是熱鬧。酒樓、青樓、客棧三角而立,就這里吧?!?p> 尚可黑不溜秋的臉轉(zhuǎn)過來,看了看方展,說道:“也只能這里了,別的地方咱們玄衣看不上?!?p> 方展看著李玄衣,笑道:“李大千金可滿意?”
李玄衣微微一笑:“進(jìn)!”
客棧里面一樓大廳,擺滿了桌椅,正有很多人在飲酒用餐。
三人最后坐在中間位置,不一會兒,飯菜端上來。
本身三人一番疾奔比拼,都有些餓了,不管其他,痛痛快快的吃起來。
此時外面天色朦朧,夜幕降臨,三人很快吃完。
掌柜的走過來結(jié)賬。方展偶一回頭,只見門外街道正對面的府邸門前,緩緩?fù)O铝艘惠v四架馬車。
那馬車車身包裹均是時下量產(chǎn)的昂貴絲綢,轎頂紅尼覆蓋,居中豎起金色圓球,中突亮銀尖。四外鑲金嵌寶,閃耀玄霓光色。處處顯現(xiàn)著一派奢華威嚴(yán)的氣勢。
方展三人還從未見過如此耀目的馬車,不禁都多看了幾眼。
此時馬車的轎簾緩緩拉開,自里面輕盈的走下一名女子,一身紅綢,一舉一動,溫柔到極致。
李玄衣立刻道:“這不是那紅羅嗎?”
方展與尚可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么,繼續(xù)看下去。
紅羅下車后,走到馬車的另一端,從這面看過去,可以見到另有一人在她過去后,也已下了馬車,因視線受阻,但三人想來定是那易星北。
掌柜的站在旁邊,似乎忘記了盤點(diǎn)桌上菜飯的費(fèi)用,也在定定的看著外面。
方展不禁笑著問道:“掌柜的,這易王府怎會關(guān)著門,不知這是哪一位王爺?shù)母???p> 掌柜的微微晃著頭說道:“這是瀚海王易匡臨出京前,在這郊外修建的府邸,府邸里面有一只巨大的金龜,擺放在進(jìn)門處。”
方展一怔,問道:“府門里放一只巨大的金龜?”
掌柜的笑了笑,說道:“瀚海王輔佐先皇南征北戰(zhàn),不曾想在先皇駕崩前昔,頒下一道旨意,令他戍守北疆,非召不得入京。瀚海王原本一直身居京城,這樣南人北調(diào),他自是心懷不滿,在府邸放一只金龜,乃是歸來之意。多年來,府門緊閉,里面除了一些做打掃的奴役,再無旁人,想不到今天竟來了貴客。”
方展三人相互看了看,心底同時知道了那易星北也姓易,想來不是這瀚海王的公子,也必是至親之人。難怪那日看到的那些持弓弩的人見到他后,會如此馴服。
方展三人雖很少行走天下,但在高唐國來說,瀚海王易匡的名聲,怕是沒人不知道。
如今的高唐國一統(tǒng)天下,但在很久以前,卻一直都是諸侯國各占一隅。
包括方展現(xiàn)在所居住的衍州,也是原來的大衍王朝。加上江臺王朝,大魏王朝,大黎王朝,西舉國五國,都在武凌皇帝的百萬鐵蹄下滅亡。
當(dāng)然那都是在方展還未出生前的事了。
后來在一統(tǒng)天下后的幾年后,發(fā)生了那次堪稱毀滅的地震,促使武凌皇帝結(jié)盟遠(yuǎn)在幻海南部的幻海王朝,以幻海王朝的冶煉技術(shù)和連島凝山技術(shù),固定在高唐境內(nèi)九千八百根通天鐵柱,卻在完成幻海邊上最后一根的時候,海上卷起滔天巨浪,埋葬了幻海王朝三十萬將士和幻海王朝國君。
此后,易匡輕而易舉的接手了幻海王朝。而他瀚海王的封號也是從那以后得來。
武凌皇帝在駕崩前昔,頒旨天下,令瀚海王戍守北疆,非召不得回京。
想想,一代功高震主的戎馬藩王得到這樣的下場,不禁會令人唏噓。
置金龜于府內(nèi),歸來之意,讓人覺得有些可笑,有些凄涼。
方展看著外面,不禁假意又問道:“那這瀚海王非召不得回京,卻不知來的是什么人?”
掌柜的看著外面,緩緩說道:“三年前,瀚海王幾度請旨,要求皇上讓他的四子來京參加武試。想來這一定是瀚海王的第四子,世子易星北殿下。不過這只有一輛馬車,定是怕引起諸多麻煩,要不然憑他顯貴的身份,定是凈水潑街,鳴鑼開道,萬千簇?fù)淼木跋?。?p> 掌柜的一番話,正和方展三人心里所想不謀而合。不禁都相互看了看。
尚可說道:“這世子殿下出身顯赫,卻一身驚人的修為,比那些個紈绔子弟可要強(qiáng)上千百倍?!?p> 掌柜的笑了笑,說道:“瀚海王三子一女,具是不世的杰出人物。長子易東出,次子易西來,三女易南州。不論哪一個,都是可以獨(dú)挑一片江山的人物。這四子易星北年齡最小,想來定是因?yàn)樯厦鎯蓚€哥哥一個姐姐太過杰出,才會有來參加武試的愿望,想以此來給自己打出一片名聲,證明自己吧?!?p> 方展想了想,說道:“掌柜的怎會對他家的事如此清楚?”
掌柜的笑了笑:“我這客棧就在他府邸的對面,常年來此投住的都是一些天南海北的人,聽也聽的多啦?!?p> 此時外面馬車已緩緩駛離,街道上聽著馬車軋?jiān)诼访鎮(zhèn)鱽黹镛A轆的聲音,顯得有些空曠和孤寂。
馬車駛離后,站在那里三個人。
一個是那一襲紅衣的紅羅,一個是一身綠衫的另一名女子,暮色有些深重,看不清臉面。另一個就是那白的,俊的,冷的,傲的,像月光的易星北。
那紅羅正要上前敲門,就在此時,有千百道破空之聲,呼嘯而起,直奔三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