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烤肉它不香嗎
院子里仍飄著濃郁的烤肉香味，但爐子已經(jīng)滅了，南小朵窩在椅子里把剩下的蜜汁排骨吃完，她今天動手動腦消耗巨大，一定要補回來。
“小南，河蝦我養(yǎng)到明晚再給你做醉蝦吃。”收拾殘局的咒生說。
“嗯?！弊彀蜎]閑的人點點頭。
“小南……你鐲子粘到油了。”咒生收拾好碳爐，轉(zhuǎn)回屋子擦著水淋淋的手時，終于忍不住提醒正在啃排骨的姑娘，油汁正堆在那只翠綠的鐲子上。
油膩膩和翠生生，一言難盡。
南小朵嗯了一聲，旋即看了一眼鐲子，都是油啊，她本想擦一擦，怎知看著看著就有摘下來的念頭，她把手里的排骨放回碟子上，直接用油抹上全手，借著油勁兒抓著鐲子往外拔。
南小朵左手很軟，圓條鐲子一下就脫離了手掌，倏地，耳邊響起一陣叮叮當當，聲音越來越急促，她抬眼看著咒生問:“阿生，你聽到什么聲音沒有?！?p> 對方一陣沉默，側(cè)耳傾聽:“沒有，你聽到什么了?！?p> “叮叮當當，1231，1231，345~~~”她跟著聽到的聲音唱了出來，咒生又聽了一陣，放下擦手的布，他皺著眉:“真沒有?！?p>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沒聽到嘛，彈鋼琴的聲音，現(xiàn)在還有?！?p> 咒生鄭重地搖搖頭，他抬手撩開南小朵額前的碎發(fā)覆了上去，他的手還有水的涼意，南小朵用力眨眨眼，望著站在身前的青年，兩人視線交匯，詢問和疑惑，青年的眼睛澄清如黑晶，又似古井無波，她能看到倒映的自己。
南小朵猜到咒生在做什么，但是她肯定自己沒生病，身體沒有任何異常，也不是沒事，就是耳邊有人在彈奏兩只老虎。
從摘下鐲子就聽到了，南小朵隔開他溫熱粗糙的手，咒生則拉過椅子坐下，與她面對面，鋼琴聲還在，南小朵迎著煤油燈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鐲子，正陽冰圈，觸目一片冰涼。
上好的翡翠鐲子，亂世黃金盛世玉，誰給她的……
“我真的聽到了。”她堅持。
“小南，我真沒聽到，是不是你摔下山，耳朵有點兒問題呢，要不明天我和師傅說，帶你去省城看大夫好不好?！敝渖謶n心，肅著眼眉。
為了莫須有的猜測去醫(yī)院，算了，何必呢，剛賺錢就去看大夫，進了醫(yī)院就等于進了銷金窟，可她如今一窮二白，削腦袋可以，花錢不行。
南小朵定了主意后，舒展眉頭笑道:“可能我聽岔了，沒事，我去洗個手。”她肯定自己聽到了，至于為什么咒生沒有，原因待定。
洗手的時候南小朵又把鐲子塞了回去，鋼琴聲按了開關(guān)一樣消失，她又摘了一次，開關(guān)又開了，戴回去果真沒聲。
這鐲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它的異象是想告訴自己什么事情么。
和兩只老虎有關(guān)系?
滿心的疑惑一直到入睡都沒想通，咒生熄了煤油燈，屋子里暗下來，隔簾外的人呼吸均勻，南小朵腦子亂作一團麻，頭兒在哪都沒尋到，她在被子里摸著微涼的鐲子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是否重啟記憶備份芯片。
是否重啟記憶備份芯片。
是否重啟記憶備份芯片。
南小朵又聽到了兩只老虎，她站在一片巨大的玻璃墻后，墻有三層樓高，寬度是四個開間左右，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十分渺小。
玻璃墻閃了閃，一束幽綠的光從鏡子里飄了出來，小青蛇一樣在空中旋轉(zhuǎn)，旋即下墜，呀，南小朵驚呼，綠光盤纏上她的手腕，順時針旋轉(zhuǎn)頭尾相接成了一個圓鐲。
叮，手腕一沉，鐲子扣在了手腕上。
鏡墻又發(fā)生了變化，上面出現(xiàn)了一串巨大的字體從左到右讀：緊急情況自救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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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好吧，雖然夢太過詭異，可她還是一目十行的把鏡墻上的信息看下去，但是那玩意內(nèi)容寬泛，條條框框下面又扣細節(jié)，讀起來費時費力。
“若出現(xiàn)記憶故障，可選擇重啟記憶備份芯片，重啟方式說明如下······”
南小朵一行一行把冗長的內(nèi)容閱盡，準備看到如何操作時，公雞噢噢噢打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天亮了？！
她猛然睜開眼，眼前是潔白的蚊帳，新貼的窗戶紙透進陽光，南小朵用力眨了眨眼，視線逐漸清晰，她甚至能數(shù)清楚菱花紋窗棱的條數(shù)。
南小朵捫心自問，剛才是做夢了嗎？
應(yīng)該是做夢了。
難道是自己太想找回記憶，才做這么光怪陸離的夢，南小朵愁眉苦臉起來，她努力回憶夢里看到的東西，清醒那一瞬間明明還記得，躺了一陣反而模糊了。
是她腦子出了問題？
應(yīng)該是腦子，不會真是摔進山坳的后遺癥吧，也可能啊，腦部受到重創(chuàng)的病例就有一個月后才出現(xiàn)后遺癥的情況。
滿打滿算，距離自己從山坳走出來也差不多一個月呢。
南小朵覺得自己的身世疑點重重，甚至懷疑自己腦子撞出了問題，或許她原來智商更高，因為被撞所以降智了，若真是如此，她完全不能接受。
簡直就是人生最悲慘的境遇，最慘痛的打擊，最不可承受之重。
哎。
南小朵不禁想問蒼天，自己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蒼天沉默。
南小朵翻了個身，打算再睡一會兒，等自鳴懷表下次報時在起床吃早餐，反正外面的雞鴨有牛嫂喂了，老天不回答，大不了她回夢里問周公。
天性樂觀的某人，繼續(xù)睡回籠覺。
她在家休息了兩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南小朵還沒去上工，因為劉石星沒空，他讓書童傳話，說劉老爺很喜歡杜先生，讓劉石星先把姐姐的終身大事解決了，洋貨店也賺不了幾個錢，反正工錢照給，讓她自個兒玩幾天。
“小南，脆皮蒜香雞我切好了，你先吃，我答應(yīng)師父去幫買，晚上你自己應(yīng)付一下。”咒生端著一盤香噴噴的脆皮雞進屋，他把整只雞擺上桌，才開始解身上的圍裙。
南小朵抓了一只雞腿，先啃一口，皮脆肉滑，爽：“去吧，我晚上煮面吃。”
“行。”咒生收拾好便出了門。
過了一陣，嘎吱，屋門又被人推開，南小朵頭也沒抬，就問：“忘拿什么了?！?p> “咦？”來人咦了一聲，聲音不對，南小朵即刻轉(zhuǎn)頭看去，門口站著的不是咒生，而是眼底青黑，一臉喪氣的劉石星。
看樣子，好像出師不利。
南小朵說：“自己找凳子坐，茶自己倒。”她正吃飯，沒法招待。
來人沒有落座而是問道：“去哪兒洗手。”
“你看牛嫂在不在外面洗衣服，在的話請她幫忙唄?！?p> 劉石星看了一眼院子里，說：“我看到了，待會兒再聊?！?p> 南小朵以為他第一次來普通人的家里，覺得不太衛(wèi)生才先洗手，結(jié)果，等劉石星回來，他竟然毫不客氣把她準備留到晚上的雞腿拿起來就啃。
“餓死我了，味道不錯?！?p> “這是我的晚飯?！彼匾鈹R另一個碟子里的！
劉石星完全沒有虎口奪食的覺悟，甚至還問：“還有飯嘛?！?p> “······”
等某個沒眼色的家伙吃飽喝足，還打了一個飽嗝后，南小朵才知道他為什么飯都吃跑過來：“你的意思就是，你嘴賤，不但請蔡臨風喝酒，還鼓動他借酒壯膽把胡安娜休了?！?p> “對?！蹦橙它c點頭，認錯態(tài)度極其誠懇。
“你來找我，和胡安娜沒關(guān)系，和劉石梅有關(guān)系對么?！?p> 某人睜大眼點頭，表情就是在說你果然懂我。
南小朵腹誹道——懂個屁，你就是個惹禍精:“因為和妻子鬧翻，蔡臨風又把當初對自己一片丹心的女人提上日程對么?”
“對。”
“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你姐姐，劉石梅，已經(jīng)一腳踩進糞坑，甚至打算在糞坑里扎猛子對么?！?p> 呃，她怎么能，形容得……
如此聲情并茂!
劉石星豎起油膩膩的大拇指，真心贊美她:“小南，前幾天我爹好不容易夸了我?guī)拙?，結(jié)果，沒得幾日，我又惹出幺蛾子來，他老人家氣得不輕，全家現(xiàn)在都不許幫我，只有你了。”
同樣吃著脆皮雞的姑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繼續(xù)埋頭吃飯，根本沒打算搭理他，劉石星咬了咬牙，她是見錢眼開的主，可也不是什么狗屁事兒都能用錢收買的家伙，他和南小朵混了近一個月，大致了解她的品性。
天助自助者，是她幫人的前提，意思就是你得夠得上南小朵心里那道門檻，劉石星知道，自己太蠢，自己沒事找事。
劉石星痛定思痛，就算他現(xiàn)在當著父親的面撞南墻，在列祖列宗面前磕頭謝罪，爹娘都不會心軟，畢竟之前的布局那樣完美，就差臨門一腳給自己毀了，以爹娘的性子，沒打斷他腿，已經(jīng)是寬容大度。
身為劉家子弟，最不能犯的錯誤只有一個就是——蠢!
他不想被掃地出門，就得設(shè)法自救，劉石星咔嚓咔嚓把半碟脆皮雞都吃了，打算找神仙搭路咯:“看在我一直出手闊綽的份上，小南，在曹家縣就沒第二家老板，像我一樣任你揉搓還不生氣，你說東我不說西，你要五毛無絕對給一塊。”
“小南，你說句話啊?！?p> “佛不渡傻逼。”南小朵吃完飯，桌上剩下兩碟雞骨，想讓她收拾殘局，怎么當初犯傻的時候不想想后果。
“傻逼是啥?”
“就是傻到逼近死亡，簡稱傻逼?！?p> 劉石星聽了解釋，無言以對，她能理解，畢竟傻到死，真不是什么好話，他白臉羞紅熟蝦上身，期期艾艾道:“小南，幫忙，我不還價?！眲⑹谴蛩銜灾郧閯又岳?p> 南小朵不浪費時間了，直接將軍:“我不和你談，讓你家做主的和我談。”
“哎!”劉石星撓了撓頭，為難地看著人:“我想問，你是不是要下狠手?！?p> 能猜到幾分，還不算傻到死的程度，南小朵點點頭，也不避諱:“告訴你家做主的那位，別給劉石梅心存僥幸的機會，趕盡殺絕才是上策。”
“我姐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劉石星下意識就維護姐姐。
“豬油蒙五年，咸魚翻身不到三天原形畢露，你不介意和糞坑里扎猛子的做姐弟，大可以拋棄榮華富貴成全她的愛情?！?p> 糞坑是劉石星的七寸，他聯(lián)想到某種可憐，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我錯了，我這就回家和我爹娘說，等我消息?！?p> 劉石星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南小朵收拾骨頭不忘看他一眼:“還有事?！?p> “到底有多狠?！?p>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彼读艘荒傩?。
快馬加鞭回到家的劉石星，直接進了爹的書房，他沖進去才發(fā)現(xiàn)娘也在，看到他冷冷橫了一眼，仿佛看到一個狗都嫌的玩意。
“娘?！眲⑹前舶卜址值慕o長輩請安:“爹?！?p> “你這模樣，請到神仙了?！眲⒗蠣敱持郑鎸鹤拥臅r候表情十分嚴苛。
做兒子的那個人，被兩雙眼睛四道視線審視，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今天明明天氣爽朗，他被盯得一頭冷汗。
劉石星老老實實站著回答:“請到了，她說要下狠手，只跟能做主的談?！?p> 父親眼色一沉，深色難辨的笑道:“果真請到神仙，我還以為你病急亂投醫(yī)呢，看來還不至于浪費我二十幾年的糧食。”
“既然人家開口，你就去把人請來，你姐姐在屋里鬧著，整個家都被她吵煩了!”娘親抬手捏著眉心，都不睜眼瞧劉石星一眼，平日她最是疼愛他們姐弟，他們家是嚴父慈母，如今雙親都不愿見到自己的骨肉，是被子女傷心了吧。
一雙兒女，五年前，五年后都不長進，一個坑掉兩次，說出去恐怕族上無光，祖先都要蒙羞，劉石星也知道父母為姐姐的事情發(fā)愁，眼見橫空出世一奇葩，把劉石梅給盤活，新來的姻緣線眼見就能播種，等著一夜春風來，明年開枝散葉。
美好的展望都被劉石星給毀了，他得知蔡臨風主動向姐姐獻媚，姐姐和他舊情復燃后，已經(jīng)給自己倆嘴巴子。
當時的心情就是看到姐姐在糞坑里扎猛子一樣反胃。
“把你的救命神仙請來府里，讓你娘見一見?！备赣H命令。
劉石星點點頭:“我明天就請來。”
一旁的母親旋即杏目睜圓，罵道:“明天，明天你姐姐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劉石星!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兔崽子，我當初怎么生了你！”
呃，他縮了縮肩膀:“我馬上去，我先說清楚啊，她收錢辦事，是真的收錢辦事?！眲⑹蔷团碌锖湍闲《涑秳e的，那姑娘絕對不愛聽:“你們就說有啥要求，想要什么結(jié)果，她就開價，你們看著還價，別的就別廢話了。”
“怎么，你和南小朵平日就這么說話的?！?p> “是啊。”
“去吧?！备赣H說。
劉石星領(lǐng)命前去，很快就把南小朵給帶回來了，他特地把家里騎車開去撐場子，怎么說都是要見劉家的族長，派頭一定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