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除夕了,你兩人可要將這窗花好好貼了去。”
“小姐一會可要寫春聯(lián)?我先去研墨去?!?p> 待梳妝完畢,方寧雪于書案前拾起筆來,放置于硯上蘸取少許,寫個什么詩句好呢?
幾筆揮毫之間,已經(jīng)割好的紅紙上便有“五湖四海節(jié)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呈現(xiàn)出來。
這詩句甚好,只是不知這橫批如何寫來,正在思考之際,忽然聽到推門而入之聲,似乎是有不速之客到來了。
“妹妹可真是有些閑情逸致,這些小事還需要勞煩妹妹操心?”
抬頭間,便見王妃莫鳳吟不請自來。
昨日見方寧雪與王爺出了府去,兩人看上去甚是親昵,不知這方寧雪使了什么把戲。
今日便來找她的麻煩,但見方寧雪還如從前那般吟詩作對,便令她心生氣憤,難不成方寧雪是忘記了上次的教訓(xùn)?
“方寧雪,看來上次是我做的還不夠絕情,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說話間,莫鳳吟已經(jīng)將那已經(jīng)寫好的春聯(lián)拿在了手中,只怕她下一刻便是將那春聯(lián)揉碎。
“婉春,快些去給王妃上茶?!?p> “是。”
婉春接了吩咐便去擺弄茶水,待將茶水放置在桌上,莫鳳吟依舊是將要?dú)У舸郝?lián)的架勢。
方寧雪似沒把莫鳳吟的話語和動作放在眼里般。
“想必王妃此來定是累了,不如先飲些茶水?!?p> 莫鳳吟見狀,氣不打一出來。她來此便是要方寧雪好看,卻不曾想她竟還是這般淡漠,那春聯(lián)隨即被揉成一團(tuán),丟落在桌下。
又覺得此舉并不能出了這口惡氣,便轉(zhuǎn)頭吩咐身后的丫鬟。
“萍兒,你便去拿了本妃的鞭來,這九夫人既然這般無視本妃,本妃便讓她知道知道,何為尊卑?!?p> 萍兒隨即退出屋內(nèi),從那幾個隨從奴婢那里取來了軟鞭。
這鞭子是平日里王妃管訓(xùn)下人所用,以金作為把手,牛皮為鞭身,牛皮上鑲嵌了數(shù)百個狼牙般的鉚釘,雖這鞭子看上去極細(xì),但若打在人身上,只一下便會皮開肉綻。
“打!”
一聲令下,萍兒便將那鞭子朝著方寧雪身上揮了去,眼看著那鞭子要落下來。
“大膽!”
門被強(qiáng)力推開,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琛王宇文懷琛。
琛王今日下朝便看見莫鳳吟朝著方寧雪所居住的寒清苑方向行去,便尾隨其后跟了上去,悄悄從苑外聽了許久,于這關(guān)鍵時刻才現(xiàn)身進(jìn)了屋里去。
萍兒被這突如其來之聲所驚嚇,鞭子將要落在方寧雪身上之際,握著鞭子的手忽然便軟了下去,手掌一松,那鞭子便滑落到了地上去。
眾人見到來人,皆是向宇文懷琛作揖請安。
“王妃趁本王不在,便是這般欺負(fù)她人?”
莫鳳吟平日里一直在宇文懷琛面前以嬌柔嫵媚的形象出現(xiàn),從未讓他看到過自己教訓(xùn)下人的那般狠厲模樣,不由得心中悔恨自己方才的舉動。但這要怪就怪方寧雪不知好歹,若是早說些求饒的好話,或許自己還能饒過她。
“王爺,今日除夕,吟兒來妹妹這,怕她缺了什么過年的物件,問她可有準(zhǔn)備,誰知這妹妹竟說吟兒無權(quán)過問,吟兒好心好意前來問候,哪受得了這當(dāng)子氣啊?!?p> 說話間,莫鳳吟委屈的淚水將要涌了出來,做委屈膽小狀悄悄看宇文懷琛的眼睛。
“吟兒只不過是想稍作懲罰,卻不成想王爺及時趕到……才……才見了這一幕?!?p> 宇文懷琛自是不傻,方才的經(jīng)過自己在苑外可是聽的一清二楚,眼下正是要拉攏方府之際,方寧雪便是自己與方府唯一的維系,而莫家顯然已經(jīng)并非自己能掌控,所以莫鳳吟這般欺負(fù)方寧雪,自己還是不能隨了她,但莫府情況還未摸清楚,暫時還是不要治罪于她。
“你下去吧,好好反思一下過錯,莫要在沖動行事?!?p> 莫鳳吟已是泣不成聲,聽琛王這般說來,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遂帶人離開了寒清苑。
“方才,謝過王爺出手解圍?!?p> 方寧雪嘴上言謝,但心中并不覺感激,宇文懷琛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利于他自己,即便是方才出手救了她,也不是因?yàn)榍榱x而救。
宇文懷琛彎腰從桌下?lián)炱鹆四菆F(tuán)已被莫鳳吟揉碎的紙團(tuán),輕輕打開來,只見幾個小巧娟秀的字跡悄然與紙上。
“五湖四海節(jié)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p> 卻是好詩。
不過在迎娶方寧雪之前便聽聞方家長女是一代才女,庶女方寧雪則是個平平無奇的庸俗之人,但娶了方寧雪之后才知她竟非世人所言,這長女倒不如庶女美貌更甚,與方寧煙也有過一面之緣,卻只覺這方寧煙氣質(zhì)與“才女”二字不符。
實(shí)則宇文懷琛心中一早便有了猜測,方寧雪才是那所謂才女,其長姐方寧煙不過是用了她的詩書著作而已,這下見了方寧雪的字跡和詩句,心中便篤定他所娶之人正是這青州城的一代才華之女。
不暇思索,宇文懷琛則疾筆寫下四個大字:萬象更新。
是的,來年,他便要這冬去春來萬象更新一般,將這天下改一改。
“你且將這貼了去,這便是今年最好的春聯(lián)?!?p> 婉春聽從吩咐,便取了剛剛寫好的春聯(lián)貼在了門框之上。
“王爺今日若是有事,自是不必在妾身這邊浪費(fèi)時間?!?p> 方寧雪可是在趕他走?想那府中有哪個侍妾不是盼望著琛王能留在房中,在方寧雪眼中卻是猶如見了蠅蟲一般厭惡。
想到這般,宇文懷琛不禁心生郁悶,揮袖離開。
“王爺,景王來了府中,已經(jīng)在書房等候了?!?p> 剛出了寒清苑,康順便站在苑外等待了,實(shí)則康順已前來通報有一會了,只不過王爺在九夫人房中遲遲未出來,既然景王說求見琛王并無什么重要之事,不如就在這苑外等候,以免掃王爺與九夫人的興。
“景兒此次進(jìn)府可有讓旁人瞧見?”
琛王心中多有不放心,宇文懷景回到青州城之事,除了自己人以外,便是無人知情,平日里便讓這宇文懷景隱匿于水仙月,與之會面也都是宇文懷琛前去尋他,卻不想他今日竟是自行到了王府中來。
“七哥放心,我習(xí)武多年,這點(diǎn)本事還是有的?!?p> “那便最好,只是這府中也并非全是自己人,我們還是小心為好?!?p> “七哥,今日除夕,往年都是我一人度過,今日我想……”
想必是景王佳節(jié)思親,便迫不及待的來琛王府中,想來這弟弟與自己比較起來更是可憐一些,從小便常年領(lǐng)兵打仗,少有回宮,還未能體會到親情為何物,便得知了要被遣至遠(yuǎn)離青州城的蠻荒之地,雖是不必再打仗也當(dāng)了個清閑王爺,管理一些雞毛蒜皮之事,但沒多久便傳來了母妃被賜死的消息……
“景兒今日便留在府中吧,不過莫要教旁人認(rèn)出了你。”
“放心吧七哥,我去這府中轉(zhuǎn)轉(zhuǎn),待晚些再同七哥一同用膳?!?p> 見琛王允許自己在府中過節(jié),便不由得心生了愉悅,取了黑色面紗遮面,便飛身到王府的屋脊之上玩樂。
戌時,王府大殿中早已擺滿了美酒佳肴,王妃侍妾皆已入座,琛王也已經(jīng)在坐上了,卻是不見方寧雪前來。
只見一丫頭跑進(jìn)殿中,氣喘吁吁,這一看便知是方寧雪身旁名喚作婉春的丫頭。
“王爺,我家夫人忽感風(fēng)寒,怕此次家宴會將這風(fēng)寒之氣染到大家身上,所以命我前來告知,今日家宴,恕我家夫人不能與之同樂了?!?p> 琛王早就猜到方寧雪不愿參與這所謂的家宴,想來也沒必要強(qiáng)求,就隨她吧,不看她那張不知死活的臉反而會更舒坦一些。
方寧雪讓婉春去知會了眾人,這等宴會方寧雪不喜,便隨便找個理由打發(fā)了便是。
萬家燈火,青州城里燭光遍地,街邊鬧市更是徹夜不休的笑鬧之聲。
而唯獨(dú)這琛王府中的一個院落空蕩寂寥,寒清苑里,方寧雪披了一赤色繡袍,攜婉春與惜月,將一紙條塞入孔明燈中,隨即將那孔明燈點(diǎn)燃。
雙手將燈拖起,感受到那燈上升的力量,便慢慢將手松了去,看它徐徐升上夜幕,遙望著它漸行漸遠(yuǎn),直至化作一顆星辰,最后消失不見。
景王于府中徘徊了一日,不知不覺中天便黑了下來,這一幕,剛好被他瞧了去。
這女子,正是當(dāng)日在水仙月遇見的那個姐姐,那天她女扮男裝,被人群推搡著,自己便幫了她一把,臨走之際,她的繡帕遺落在地上。
宇文懷景不自覺地將手深到懷中,輕輕撫著懷中的繡帕。
她即是在七哥府中,想必是這府上的侍妾。想到這里,宇文懷景不禁地黯然傷神,即是七哥的人,那注定是與我無緣,只是自那日一見,這顆心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更如那一潭死水變做了活泉。
“你在紙上寫了什么?!?p> 方寧雪聞聲,只見一穿了墨色衣衫的男子站在面前,那人蒙著面,看不清模樣,但見其眼睛只覺似曾相識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