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敗局
楊軍就有那種本事,盡管在這件事上生氣,他依然能在生氣之后保持清晰的頭腦,思路敏捷,他看得出伊丹只是貪玩,但還是深愛著自己。
送伊丹回家后,楊軍向自己宿舍騎去,他拋開剛才的生氣,已經想生意上的事了。
壞了。
突然,一個預感跳進腦子,他冒了一身冷汗,我怎么會沒想到。
他咬著牙狠狠地罵自己。
我的判斷怎么會有這么大漏洞。
他急了,自行車騎得飛快。
初夏的午夜,空氣的溫度在下降,楊軍蹬著自行車在街道上飛速穿梭,汗流浹背奔回宿舍。
小刃已經在了,見楊軍回來得匆忙,連忙問道:“出什么事情了?哥?!?p> “是?!睏钴娊辜钡鼗卮穑靶∪?,我們要出大錯。你看今天的天氣。我們上批貨應該全部上涼鞋,可大部分還是春秋鞋。賣了多少?”
“幾千塊錢的吧。”
“要完蛋?!睏钴娔樕详幵泼懿?。
一早天氣就很悶熱,楊軍兄弟騎車去他們常去的飯館里吃早飯。
他們在家鄉(xiāng)邵陽時并沒有吃早飯習慣,全是進BJ后學的,尤其是認識伊丹后,便把吃早飯當成生活必需。
伊丹嚴格要求哥倆必須養(yǎng)成吃早飯的習慣,告誡他們不吃早飯容易得膽結石之類的很多種病。
他們坐在門邊靠近窗戶的桌前,眼睛不時瞥向窗外,他們的貨一部分綁在小刃自行車上,楊軍三輪車上的更多。
小刃的車緊靠著飯館外墻,楊軍的車鎖在電線桿子上。
一碗餛飩他們要放許多辣椒油直到滿碗飄紅,兩個人一邊吹著滾燙的餛飩湯,一邊用勺子緊著舀餛飩往嘴里放,揮汗如雨地吃著,身上的T恤衫被浸透了。
他們只是抱怨天氣炎熱,各懷心事,沒有多說什么話。
“哥,我自行車快,就先走了。”小刃飛速地吃完,用紙巾抹了一把嘴,說了聲,匆匆走出門外。
目送弟弟小刃跨上自行車快速離去,楊軍把最后兩個餛飩吞掉,將腦子放空,再集中注意力思考未來的發(fā)展和這棘手的困難,吃完便蹬著三輪車快速地向斯瑞特騎去。
小刃在柜臺前急得團團轉。
斯瑞特二樓冷冷清清,幾乎沒有顧客上來,零星的幾個人在他的柜臺只是一晃就走。一樓“單鞋換季甩賣”的鞋價統統標成25元。
一夜間,柜臺上煥然一新,各式各樣的新穎別致涼皮鞋琳瑯滿目,二樓其他柜臺和一層差不多。
相比之下,楊軍的柜臺顯得極不合時令。
小刃把手頭上僅有的幾雙涼皮鞋全搬到柜臺上,仍不足以撐門面,春秋皮鞋不可能再出高價。
楊軍沉著臉,四處觀察一痛,狠咬了咬牙,“我們也降吧。皮涼鞋每雙鞋30元,春秋鞋20元?!辈辉數念A兆籠罩心頭。
......
楊軍的鞋生意確實失敗了,慘敗得一塌糊涂,一敗涂地,萬劫不復讓楊軍透不過氣來。
而置楊軍于死地的致命原因,則是陳海濤背地里的釜底抽薪和落井下石。
接連幾天,空蕩蕩的二樓柜臺讓楊軍感到極度心虛,每天只賣出三雙、五雙。
那些代銷點斷然拒絕擺放任何楊軍的鞋,任憑楊軍軟磨硬泡,如何磨破嘴皮子,他的貨到底全部撤下貨架。這些代銷點幾乎都是從前陳海濤的客戶。
楊軍通過他們得知,陳海濤向他們許諾:凡是從陳海濤處進貨,給每雙鞋優(yōu)惠批發(fā)價15元,而且式樣新穎別致,自然高他一籌。
明明陳海濤從廠家進價和運費攤到每雙鞋上要25元,不可能這個價格批發(fā)。
有的代銷店老板跟楊軍解釋,陳海濤放話,陳海濤在給予優(yōu)惠價格的前提是不允許他們賣一只楊軍的鞋。
“任何來自楊軍的鞋一律換掉,不然沒有返點!”
老板的話還算平和,其實,財大氣粗的陳海濤當時嚴厲說,要想繼續(xù)跟我做,你們把楊軍的鞋統統退回去,別擺著礙事!
“我們小本經營,能得罪得了大供應商嗎?”
最近不光是柜臺光顧的人稀少,難得的幾個人總在各種細節(jié)里找問題,吹毛求疵,找鞋子的各種意想不到的毛病。
他們無事生非死纏爛打,一扯就半天,甚至制造了糾紛還叫來當地警察評理,糾纏得小刃無法分心照顧其他顧客。
幾件事串聯在一起,楊軍明白了,分明是陳海濤對自己無償占用了他的資源強烈不滿,反攻倒算,要把自己擠走,打垮。
小刃這邊這么難纏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一定也是陳海濤幕后策劃。
楊軍的判斷是正確的。
對于陳海濤來說,楊軍這么恣意妄為無償使用原本屬于自己的關系資源,搶占自己的市場是絕對不可以容忍的。
陳海濤認為,自己有多快速擴張規(guī)模,以楊軍的智慧也會做到,絕不能等楊軍勢力大了,成了對立面了再去扼殺,早下手為強。
現在,楊軍悔恨自己察覺得太晚,以為同學之情應該放一碼,卻忘記了這是商場戰(zhàn)場,大意失荊州。
誘敵深入,欲擒故縱,后發(fā)制人,置之死地。
好你個陳海濤,使出這么多損招,你不發(fā)財誰發(fā)財!
失敗痛苦之余楊軍敬佩對手的步步為營的尖辣手腕。
在楊軍腦中,他并沒有過多責怪陳海濤,商戰(zhàn)無親友,商海冷酷。
這次失敗,反而讓楊軍有了初次嘗試失敗切身體會。
我算是飽經風霜的了,楊軍懊惱地對自己說。
距離下次交柜臺租金僅有一個半月了,楊軍考慮再三,還是收縮陣線為好,他和小刃全身心苦守在斯瑞特柜臺,貼著成本甩賣。
他們一心想把欠歐陽碧橙的錢掙足,還掉。
他們無法繼續(xù)進貨,因為自己的路基本上被堵死,新開辟渠道沒有陳海濤的面子就難多了,競爭弱勢太明顯了。
值得慶幸的是,柜臺租期屆滿的時候,只剩下幾十雙積壓得實在賣不動的皮鞋了。
歐陽碧橙并沒有太多的怪罪話語,但是失望還是不由得掛在臉上。
18000多塊錢,有零有整,外帶十幾雙實在賣不出去的皮鞋。
半年過去了,就是放在銀行里,兩萬塊錢也能生幾百塊錢利息呀,歐陽心里想的。
“歐陽姐,實在是抱歉,跟著別人做很輕松,天天大把大把數錢,到我們這里怎么就這么費勁?!?p> “是啊姐姐,到我們這就變得太難?!毙∪幸慌詭颓桓胶椭?。
“我們實在沒錢了,全都給您還差著些,我們從庫存的鞋子精心挑選了這些雙送給您,算是幫您減輕一些虧損吧。真不好意思。跟您道歉。我和小刃還會在做些什么,做好了,賺錢了給您補上?!?p> 楊軍誠懇的態(tài)度,緩和了向歐陽大姐的交代的尷尬氣氛。
歐陽碧橙用揮揮手,表示了理解,看來做鞋生意,表面上風光,背后的角力十足啊。
生意真就那么難做嗎?
楊軍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什么叫商戰(zhàn)?什么叫用小資金做大生意四兩駁千斤?
楊軍顧不上多想。
無論是騎車、行走、睡覺,還是和小刃坐在桌旁吃飯,楊軍們思考和議論的都是下一步該怎么辦。
只剩下為數不多的零用錢,但沒有了本錢,可真就空手套不出白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