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來乍到
當日,路晼晚著一身殮衣忽得起身,嚇得眾人喪魂失魄連滾帶爬。
眼見著她咽了氣,衣裳都穿好了,突然就直挺挺地坐了起來,那場面可怖詭異至極。
一歷姓嬤嬤,是府上夫人跟前的人,年歲大經(jīng)事多,雖已嚇得小腿轉了筋,卻還是硬逞著膽兒,沖門口正打著哆嗦的幾個小廝喊道。
“這是詐尸了,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抬來棺蓋子!用蓋子壓住,趕緊入殮”!
小廝聽了吩咐,上下牙打著顫地好一陣才將板子抬起,硬著頭皮進了屋來。
奶媽吳嬤嬤一時也慌了神,眼前場景實在可怖,但到底自己看大的孩子,怎忍心叫他人如此禍害,忙將小姐一把摟住互在懷里悲憤地斥道:“我看你們誰敢”!
摟抱中,感覺到路晼晚心口撲通通跳著,且身子也慢慢溫了起來,喜極而泣。
沖著眾人喊道:“小姐還活著,你們休得放肆”!
路晼晚神志恍惚中,只覺被是被鬼魅包圍,使出渾身解數(shù),將那禁錮推開。
吳嬤嬤被猛的一推,倒了幾步重重跌在地上。嬿歸、蟬止兩貼身丫鬟正與小廝推搡著,瞧見吳嬤嬤倒下又慌慌忙去扶她。
歷嬤嬤見狀忙使了眼色,幾個小廝一咬牙心一橫,上去將板子死死壓在了路晼晚身上。
重物壓身,通身痛覺將路晼晚從夢魘中扯了回來。
“誰他大爺?shù)摹瓎鑶琛瓀c疼疼疼……啊啊啊啊……”。
聽著一聲聲慘叫,三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體面,去跟厲嬤嬤等眾小廝博弈。
一時間后院亂作一團,哭聲罵聲吵嚷聲一片……
正撕扯著,一小廝不知被誰一腳重重踢了出去,“哎呦”一聲落地。
“大公子”!
隨著蟬止一聲驚呼,另幾個小廝也被七零八落地打翻在地,屋內(nèi)四下吃痛哀嚎聲連連。
“誰敢對大小姐無禮”!
那男子生地俊逸溫潤,身姿挺拔,面上卻不好看,怒睜著一雙眼,臉色鐵青。
幾個挨打的小嘶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言語。
“大公子,大小姐去地不甘心,非得是這法子才…”歷嬤嬤見勢不妙慌張失措下口不擇言,又忙改口辯道:“是夫人派我等...”。
“我們小姐何時去了?又哪來的不甘?你倒是說說!我們小姐為何不甘?你們這些眼瞎心黑的腌臢東西!在這犬吠詛咒什么”!
丫鬟蟬止氣得跳腳,上前與歷嬤嬤辯罵,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硬被吳嬤嬤拉了回來才沒跳到歷嬤嬤身上撕打。
那歷嬤嬤趾高氣昂慣了哪肯罷休?闊步邁上前賴聲嚷道:
“夫人好心派我等...”
話還未說出口,那男子抬手將床邊板子掀了出去,“咚”得一聲悶響,歷嬤嬤嚇得倉惶后退躲了幾步險被砸著,這才閉了嘴。
這邊,路晼晚被壓的氣絕,嬿歸扶著她緩了許久,一口氣提得急悶在胸口上不來。
那男子扶著她拍了幾下,才猛咳了幾聲順過氣來。
“你們他媽的!咳咳咳……你們他媽都有病吧”!路晼晚尖聲罵道,手扶著胸口猛烈喘息。
“晚兒,你…”
路蕓仕聽著她滿嘴粗話眉簇驚疑片刻,想到方才進門一瞬,又尤為氣恨,回首抬眼狠戾戾掃了一道歷嬤嬤,那些人見勢不妙低頭灰溜溜退了出去。
“剛才誰他媽下的死手,拍個戲你們至于嘛”!路晼晚揉著胸口,齜牙咧嘴怒罵著。
“??!WC疼死了!”。
“誒,你是誰”……自顧自罵了一通這才抬眼看見眼前幾個陌生面孔。
“你…你你你們是誰啊?。?!”
一陣劇烈的疼痛涌上額頭,激得路晼晚一陣眩暈惡心,視線也變得模糊,她只記得自己落了水,之后再無任何記憶,更不記有什么要演地新戲。
努力回想,換來的是一陣陣頭疼……
狠狠掐了一把虎口,又擰了一把臉,疼得齜牙咧嘴,才覺所處并非夢境……
路晼晚便這樣在眾人驚愕中,一邊翻箱倒柜一邊嘴里叨叨咕咕....宛如失心瘋般。
這般行跡詭異之舉,是被突然抬頭瞧見的一面銅鏡終止的。
只聽她一聲尖叫栽倒在地……再未起來。
路蕓仕將地上抱著銅鏡瘋瘋癲癲的路晼晚抱到榻上,連哄帶勸安撫了許久。
眾人都只作是她久病纏身,又傷了頭,才會這般。
說起方才逃走那歷嬤嬤,原是管家夫人的心腹。下人里頭的上等人,平日里便是一副昂首望天的做派,如今被少主子這般對待儼然失了體面。
也不知是因路晼晚詐醒,還是被路蕓仕怒氣所懾,逃出到云深苑門口時竟落了一只鞋。
那厲嬤嬤原是奉了夫人之命前來準備喪事,如今自己丟了魂一般,散了頭發(fā)丟了鞋,夫人見狀難掩不悅。
“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成何體統(tǒng)”?
“夫人,云深苑那位....云深苑那.....”
待那老奴將事述清,夫人也失了主意。
“都咽氣了怎么突然就活過來了,還醒得這樣古怪”?
“奴婢說的正是這個,那位是奴婢眼瞧著沒了,殮衣剛穿好突然一下就醒了。這還不算,您是沒瞧見她發(fā)瘋,還罵人”。
“她罵什么了”?
“說什么?挖你祖墳”……?
“放肆”!
洛嫣嫣柳眉一凝拍案怒斥。
那老奴知失言,速伏地賠禮又說道:“依奴婢看,大小姐那樣子實在詭異,不如請人來過個法事,去去晦氣?若真是晦氣事,也早早打發(fā)她走……
“相爺最恨怪力亂神,你速將事辦了,別叫他知道”。
厲嬤嬤應了差事,速出府去......
云深苑中
吳嬤嬤、路蕓仕幾人,好歹安撫住了憤極悲慟地路晼晚。
要了雞湯,端了來也不喝,對著銅鏡揉搓地一張臉通紅,坐在榻上抱膝蜷縮,哭一會笑一會,神態(tài)瘋癲。
路蕓仕請來大夫給問了脈,說除了身子虛弱并無其他病癥。因公務在身,聽聞她無事后囑咐了一番才走。
午后,厲嬤嬤帶了一位道長打扮地陌生男子進院。
一直守在榻前的吳嬤嬤和兩個丫鬟聞聲去看,出門迎了上去,擋住二人去路。
“后院姑娘的居所怎可隨意帶男子進來”?吳嬤嬤面帶嚴色,狠狠瞪了一眼厲嬤嬤,轉身快速將房門帶上。
那厲嬤嬤挺了挺身板正色道:“吳姐姐休惱,夫人聽說大小姐神志不清似有異樣,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便派我去請了道長來為云深苑做做法事”。
“我看是厲嬤嬤神志不清了吧,再不就是您老老眼昏花了看錯了,我們小姐何時有異樣了?我們?nèi)艘恢笔卦谶@屋里都不曾看見,嬤嬤來了一刻鐘,什么忙幫不上嚇得屁滾尿流跑了,我看,是您被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吧”。
蟬止這丫頭嘴快脾氣大,自家小姐這幾年在前院受的零碎氣她都瞧在眼里記在心里。
越想越氣,扯著嗓子跳腳罵道
“小姐還沒去就急著來哭喪,如今剛醒,不趕緊去請大夫也就罷了,偏歪門左道弄來什么法師做法,來咒我們小姐”!
蟬止由不解氣歪頭碎了一口,又狠狠補上一句,“:我們小姐現(xiàn)已無礙!云深苑福門寶地好得很,我看倒不如去你們院里頭法事驅(qū)一驅(qū)妖魔鬼怪帶來地晦氣罷”!
厲嬤嬤踩在人上頭慣了,哪受過這等罵,聽了那丫頭連帶罵了前院,立時氣得抬手一巴掌清脆落在蟬止臉上。
氣急敗壞罵道:“哪有你這小娼婦說話的份”!
蟬止吃痛驚叫一聲,身子傾斜捂臉怒瞪著她剛要還嘴,被嬿歸拉到身后。
嬿歸性情溫和,與蟬止截然不同,十分穩(wěn)重,平日少言卻很會講理。
謙和一笑道:“歷嬤嬤,蟬止自小受先周夫人寵愛,脾氣大些,還請您謙讓”。
吳嬤嬤見歷氏氣急敗壞,怕她們再吃虧,上前將兩個丫頭護在身后。
“厲嬤嬤是府上的老人,又是夫人跟前的體面人,怎么跟小孩子動起手來了”?
“嬿歸,快將這位道長請出去,后院多女眷,道長在此不便?!?p> “是”
“我們小姐無礙,現(xiàn)已睡下了,有勞道長跑一趟,您請回吧”。
厲嬤嬤今日已經(jīng)失了面子,若這事辦懷里以后在府上這張幾十年才撐起來的老臉再沒處放了。
便上前又推搡起來,一把扯住嬿歸開始胡攪蠻纏。
“夫人請來的人你倒敢往外攆?
又扯著嗓子沖著內(nèi)室喊道:“大小姐您贖罪,這是管家夫人派的事!別說您現(xiàn)下睡著,您就是洞房花燭也得進去把法事給做了”!
那婦人高扯著語調(diào),話那樣輕薄不堪,路晼晚聽在耳邊,莫名其妙換了一張臉又來到這么個鬼地方,本就沒好氣。
想起今日差點被她壓死,倘若一會真進來了還不定受什么鬼氣。
想著氣不打一處,推門出了臥房去,看到一個臃腫婆子推搡著那日在自己跟前哭得淚人兒的姑娘。
那姑娘纖弱嬌小,被那樣膀大腰圓的婦人一推,一個趔鞠沖著桌角倒去。
路晼晚眼疾手快,健步上前扶住嬿歸將她穩(wěn)住。
嬿歸還未緩過神兒來,她家姑娘便箭一般沖了出去,一把將厲嬤嬤揪住,抬手就是一記耳光。
一掌劈在右頰上吃痛的叫聲還壓在喉嚨,反手又是一掌落在了左頰,打的厲嬤嬤登時眼冒金星耳鳴不止。
熱辣辣的疼伴隨著驚愕,歷嬤嬤倒在地上捂著臉,怒瞪著路晼晚。
“你媽洞房的時候你也帶人進去做法嗎”?路晼晚指著厲嬤嬤恨恨罵道。
“老婆子在府上侍奉了幾十年,便是老爺夫人也沒動過一根頭發(fā)絲,大小姐是少主子,豈敢越過老爺夫人打我!真是無法無天了”。歷嬤嬤坐在地上沖著路晼晚撒潑嘶吼著。
路晼晚懶得與她論長短,轉身在屋里尋摸了一圈,綽起一把剪子,沖著歷嬤嬤沖去。
“無法無天?今兒我就叫你見識見識無法無天”!
厲嬤嬤一時被眼前之人顯露惡相所懾,愣坐在地上,等反應過來拿手去擋,胳膊已被豁出一道血口子,疼得一聲慘叫。
“殺人啦,殺人啦!大小姐失心瘋要殺人啦”
吳嬤嬤見事不好,從身后死死抱住發(fā)瘋地路晼晚,嬿歸忙上前扶起歷嬤嬤說
“歷嬤嬤您快走吧”!
“滾!趕緊……”!
“趕緊都給我滾!再來惹老子!老子扒了你皮”!
路晼晚跳腳叫囂著惡狠狠地罵著,掙脫開吳媽跟著倉惶逃跑地二人攆了出去。
這邊剛將剪刀扔出去,又隨手拿起花瓶砸了去,登時瓷器擺件碎了一院。
“厲嬤嬤慢走,這是您今兒個落在云深苑門口的鞋,也一并帶了回去吧”。
蟬止跟隨其后上前追了幾步,故意扯了嗓子喊著,跟著一團黑影剛巧不巧落在厲婆子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