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時間到了

　　　　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路邊的法桐掉葉子掉的光禿禿的，枝頭只剩一些小球在風(fēng)里搖搖晃晃。路邊的積水在夜里會結(jié)冰，太陽出來以后就融化，只剩一些冰渣子和涼水。大街上的老頭已經(jīng)開始棉襖棉褲了，女孩們卻還堅持露著大腿，美麗凍人。

　　郝有茗給綠狗辦了寵物托運。提前去寵物商店買了大號的航空箱，進機場之前他讓綠狗鉆了進去，然后扣上保險扣。

　　‘‘我感覺好屈辱啊?！G狗在航空箱里隔著氣孔說話，‘‘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低賤的犬類。我非得這么坐飛機不可嗎？’’

　　‘‘我前幾天打電話問機場客服了，能不能買一張票，讓你坐在座位上，我保證你不會亂竄亂吠，還會系好安全帶?！掠熊鵁o奈地嘆氣。

　　‘‘然后呢？客服說不行是嗎？’’綠狗問。

　　‘‘比這還要惡劣，客服說我想屁吃?！掠熊樣樀?。

　　“你有沒有告訴客服，我雖然長的很像狗，實際上是M78星云的外星使者？”綠狗問，心里還懷揣著最后一絲希望之火，“如果沒說的話，你現(xiàn)在可以去問問，說不定事情會有轉(zhuǎn)機?！?p>　　“別，我還不想被人看成傻瓜……”郝有茗捂臉，為綠狗出的餿主意嘆息，“我的寵物不是狗而是一只恰巧長的很像狗的外星人所以應(yīng)該讓它坐座位……這種話你覺得他們會信么？”

　　綠狗：“……”

　　綠狗幽幽地嘆氣，“最讓我無法忍受的其實是，肯定我周圍會有很多裝狗的箱子……它們會沖我吠來吠去，狗口水的碎沫在空氣中飛濺。那感覺太屈辱了?！?p>　　“你得換位思考……至少有航空箱擋著，它們咬不到你?。　焙掠熊o綠狗打氣。

　　送走了綠狗，郝有茗在候機大樓和周嵐嵐碰了面，兩個人都是一身登山服。背著大包。典型的戶外驢友打扮。吸引了候機廳里不少目光。他暗暗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一多半的目光都是沖著周嵐嵐去的，畢竟人家是俏生生白嫩嫩的美女，而自己只是路人甲。

　　周嵐嵐哭喪著臉，垂頭耷腦，仿佛斗敗了的公雞，很不爽的樣子。

　　‘‘別這么沮喪，流產(chǎn)了似的，開心點兒，就當(dāng)去旅次游。’’郝有茗強顏歡笑，笑得比哭的還難看。他心里其實也很難過，被人逼著去找一個傳說中邪崇出沒的山谷，千里迢迢不說，搞不好還有性命之虞，能開心才怪了。

　　離開始登機還有半個小時，他拽著周嵐嵐到候機大廳的座椅坐著等待。周嵐嵐?jié)M臉不情不愿，仰在座位上，一步都不想挪動，只想就地死掉的模樣。他無事可做，就把背包打開，檢查自己的東西。背包里的東西很雜，面包飲料羽絨服，各種證件，還有七八條內(nèi)褲。內(nèi)褲是他昨晚上去24小時商店買的，因為他突然想到萬一在野外沒有換洗衣服的條件，幾十天穿一條內(nèi)褲就太慘了，估計那玩意兒會爛掉，于是一口氣買了好幾條，在收銀員小姐姐異樣的注視下走出商店。

　　一個人忽然坐在他身邊的座位上，他扭頭，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周嵐嵐歪脖子往這一看，也抖了個激靈，像是猛然發(fā)現(xiàn)老師趴在教室后窗的學(xué)生，老老實實坐好。

　　兩個人都有這么大反應(yīng)是因為坐過來這個人太眼熟了，化成灰都認得，正是幾個月前毆打兩人的暴徒，時冥。

　　時冥穿著藍紋西服，鱷魚皮鞋，頭發(fā)照舊是風(fēng)騷的小卷，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敲鍵盤，正在處理什么文件。他余光看見了郝有茗和周嵐嵐都在注視他，但他沒有扭頭，只是繼續(xù)忙自己的，面無表情。

　　本來時以高的通知是在小興安嶺中部的某個村莊碰面，他已經(jīng)到達那里開始打聽情報和做準備了。郝有茗和周嵐嵐都以為時以高時冥他們兄弟倆都會在那里，要幾天后才能見到。沒想到時冥居然突然出現(xiàn)了，把毫無預(yù)料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郝有茗默不作聲，等著時冥說些什么。但時冥一直在筆記本電腦上忙碌，聚精會神，看都不看他一眼。郝有茗坐在他旁邊，賊兮兮地斜眼偷窺屏幕，結(jié)果看懵了——電腦屏幕上是word界面，時冥正在寫著什么，但輸入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種類似于藏文的文字——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郝有茗沒學(xué)過藏文，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總之如同天書，完全看不懂。

　　郝有茗非常驚奇，時冥居然還是個小語種專家么？還是說他有藏族血統(tǒng)？可是看上去完全是漢人的臉?。?p>　　廣播里喊可以檢票登機了，時冥還是繼續(xù)在電腦上敲字。郝有茗忍不住了，問時冥說我們?nèi)サ菣C吧？

　　‘‘我不去。你們登機吧?！瘯r冥終于抬起頭來看著郝有茗，說的話讓郝有茗驚駭。時冥竟然不去?

　　不過轉(zhuǎn)念想想，確實一直沒有消息說時冥要去。只是確認了時以高要去，潛意識里覺得時冥是他弟弟也會同去罷了。

　　‘‘我今天來，是給你們兩個說一件事，這件事非常重要?！瘯r冥忽然臉色凝重起來。

　　郝有茗和周嵐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神里看到疑惑，有什么事不能發(fā)消息嗎？非得當(dāng)面說？專程來跑一趟圖什么啊。

　　‘‘您講。’’郝有茗恭敬的問。

　　‘‘不要對時以高太過信任，在一般情況下可以相信他，一旦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異常，千萬小心。’’

　　時冥說完，啪地扣上筆記本電腦，裝進包里，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郝有茗和周嵐嵐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著，面面相覷，震驚而茫然。

　　時冥竟然提醒兩個外人要提防他哥，這是什么情況？兄弟閻于墻？還是另有隱情？

　　郝有茗心里的震撼程度不小，他本以為時以高和時冥是兄弟齊心的一個整體，沒想到時冥突然來了這一手。就算這兄弟倆有什么大矛盾，也不至于專門跑來說栽贓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時以高真的有什么大問題……說起來佟嫻也提醒自己要提防時以高，還真是不謀而合異口同聲。

　　時以高到底干過些什么引得這么多人忌憚？殺死同伙？弒兄弒父？還是說他看著儒雅而男人味，實際上是個偶爾會發(fā)病的瘋子？像曹操似的‘‘吾夢中好殺人，凡我睡著，汝等切勿近前’’？亦或是像美劇里的漢尼拔那樣人面獸心，喜歡吃人肉？

　　郝有茗知道自己要提防時以高，畢竟時以高是綁架自己的主謀，也是逼自己同去黑鳥山谷的人。但現(xiàn)在時以高的危險系數(shù)在不停攀升，變得比自己心理預(yù)期的要危險的多——認識他的佟嫻和他的弟弟時冥都提醒自己要小心，而且都是瞞著他偷偷提醒。

　　在飛機上待了幾個小時，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想的太出神，以至于送飲料的空姐站在旁邊叫了三遍他才聽到。

　　‘‘可樂吧。謝謝?！麑战阏f。作為一個寫小說的死宅，他喜歡喝可樂。好在他并沒有因為經(jīng)常喝可樂胖起來。

　　‘‘喝什么可樂，可樂傷身體！喝橙汁！橙汁營養(yǎng)高！’’周嵐嵐卻忽然扭頭瞪眼。

　　郝有茗：？？？

　　空姐：？？？

　　空姐把按到可樂瓶上的手收回去，茫然地說要不你們再決定一下？周嵐嵐斬釘截鐵的說不用考慮就橙汁了！郝有茗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一邊對空姐弱弱的點頭，一邊吃驚地看著周嵐嵐心說我喝什么關(guān)你毛事你突然激動個啥??！你是什么閑事都要管的老媽子么？

　　小姑娘談養(yǎng)生營養(yǎng)什么的一點都不可愛！

　　空姐倒完橙汁走了，周嵐嵐才眨眨眼直視郝有茗。

　　‘‘可樂喝多了會發(fā)虛，去找黑鳥山谷跋山涉水，要是遇上什么危險，作為男丁你得挺身而出保護我啊！’’周嵐嵐一臉認真，‘‘所以你得愛惜身體，保持活力健壯！別關(guān)鍵時刻虛的掉鏈子！那個可樂，它就不應(yīng)該喝！’’

　　郝有茗愣了愣，沒想到原來是這種鬼扯的理由。周嵐嵐此時此刻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幼稚，喝杯可樂就會變成癱在炕頭抽煙的晚清旗人了？換成一杯橙汁就能強化體格到在危急關(guān)頭保命？興奮劑也沒這么神效吧！

　　可是郝有茗說不出嘲諷的話來，因為她幼稚的同時也確實很無助，可憐巴巴的小女孩，莫名其妙卷進這么檔子事來，也沒別的辦法，試圖找個不靠譜的老同學(xué)當(dāng)肉盾靠山。用這種小事來疾病亂投醫(yī)，給自己找心理安慰。

　　‘‘聽沒聽見啊！’’周嵐嵐伸出拳頭錘發(fā)愣的郝有茗。

　　‘‘好好好，聽見了，這點自覺我還沒有么？’’郝有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