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難微微頷首，單從幻境中幾人表現(xiàn)，此女著實出彩。
倒是與自己有些相似。
想他從外室之子，一躍成為秦家家主，其中屈辱與艱辛非只言片語能說道清楚。
要不是得遇良師教導(dǎo)，也不會做了夢陀山的山主。
只是這樣的心性，善惡都在一念之間。
且林家的事，他早就有所耳聞。
偏偏她靈根低微，若無外力扶持，更難翻身。
秦柯難思及自身，漸漸起了惻隱之心。
也不知第三試，她又會有何種表現(xiàn)。
秦柯難眼皮低垂，朝身后的秦柯易做了個手勢。
“山主，這......”
秦柯易側(cè)過身，壓低了聲音，“仙使脾氣暴躁，若此次再出了岔子，秦家的持山路也就到頭了，為了她，不值當(dāng)！”
“你懂什么！”
秦柯難眼神瞥過林歲歲身邊的宋辭，“那可是天元護著的人?！?p> “她？”
秦柯難頷首。
對林歲歲出手相幫，也算是迂回拉攏宋辭。
一石二鳥，倒也不虧。
且他早年有幸聽仙使說起過天元，有此種靈根者，修行雖快，但飛升也還是有諸多不易。
至于如何不易，仙使卻沒有細說。
只余一聲嘆息。
為此，他翻遍了夢陀山所存的山志，費盡心力，才找到了四字。
天元天緣。
秦柯難日日揣摩，也沒有半點頭緒。
卻不想，多年不出的天元根，今日竟一下得了兩個。
且不說那四字有什么含義。
就憑天元極有可能是神君凡胎這一點，他也不敢有所怠慢。
但靈巖山送來的天元，到底不是自己親自挑選上來的。
就算日后真的修成，也與夢陀山?jīng)]有多大牽連。
至多說一句，曾在夢陀山求學(xué)精進了一段時日。
為他人作嫁衣裳。
秦柯難袖中的銀票有些燒手。
倒不如直接請仙使出手一試，也好從中斡旋。
論公，兩人都是天元，理應(yīng)由仙使點撥一番。
論私，他也想看看，誰會與破魔令有感應(yīng)。
秦柯難立即躬身，拜在五位長老面前，“諸位長老明鑒，此次學(xué)子中出了兩位天元，不如請仙使坐鎮(zhèn)三試，以破魔令相試?！?p> “天元現(xiàn)世，本就難得。”
暮虛子目光往下一掃，憂心道，“但破魔令乃神君之物，只有神君凡胎才能讓其重現(xiàn)光芒，現(xiàn)在兩子皆為天元，若只有一子能成，另一人恐心生不甘。”
天元修為極快，若心性不堅，更易墜入魔道。
他心性醇厚，惜才更加愛才。
破魔令一出，天元結(jié)局立定。
但靈巖山既然送了人過來，想必也是有這個打算。
暮虛子忍不住嘆息。
戚其生連忙從中寬慰道，“師兄不必憂愁，各人各命，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是天意所為，不論何種結(jié)果都不是你我人力所能逆轉(zhuǎn)的?！?p> “我倒覺得，柯難的提議不錯?！?p> 陶崇寧沉思片刻，“師兄擔(dān)憂之事，想來也是六州仙山之難題?！?p> “不然，靈巖山也不會將自己辛苦培養(yǎng)的天元送來夢陀?！?p> 他目光森然，接著道：“由仙使與我們五人共同坐鎮(zhèn)六輝星，此次仙試，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p> “你可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
戚其生出聲，掌中的銅錢微微嗡鳴。
陶崇寧隨意一笑，“四師兄不是也得了一卦么？”
“不錯。仍是比不過你的天演?！?p> 戚其生將手掌攤開，勸道：“大師兄，天意如此，又何須阻攔?！?p> “既然如此，檀龍你走一趟，請仙使下云頂峰?！?p> 暮虛子神傷卻也無奈，只好應(yīng)允下來。
他一松口，秦柯難暗自舒了口氣，朝下朗聲道：“爾等先在知雨秋外等候，半柱香后，將進行三試。”
“入山與否，將在此最后定奪。”
他話音剛落，上首的五位長老便隱去了身形。
知雨秋的地面上不斷有光亮穿梭，像是在織網(wǎng)，又像是在勾勒。
眾人看得稀奇，卻也不敢多做停留。
宋辭牽住林歲歲，還沒踏出知雨秋，就被秦柯難喊住了步伐。
他面帶笑容，朝林歲歲招了招手，“你隨我來?！?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歲歲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衣襟中的銀票，有些不情不愿。
現(xiàn)在人多眼雜，又有靈巖四子虎視眈眈。
她只好倚靠在宋辭懷中，借著身子的遮擋，悄悄塞給他一疊銀票，“這個你留著，一會換靈石用。”
他耳尖紅的厲害，面上卻還是平靜地如同一汪深泉。
“好。”
明明他只答了一個字。
可林歲歲就是覺得宋辭與之前有所不同，這語調(diào)仔細品品，甚至有些溫柔。
錯覺！一定是錯覺！
她忍不住在心中鄙夷起了自己。
一日沒照鏡子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這可是宋辭！
林歲歲撇開雜念，順手撫平他衣襟上的褶皺，低低道：“那我去了?！?p> 宋辭目送林歲歲跟著秦柯難進了知雨秋內(nèi)堂。
耳邊上的紅意如同星火燎原，大有擴散之勢。
他唇邊的笑意還未起，身后便有腳步聲傳來。
“想必這位就是宋公子吧。”
說話之人面容俊秀，周身華貴。
見宋辭轉(zhuǎn)身，他彬彬有禮道：“在下顧臻?！?p> 這名字一出，周圍人立馬安靜了不少。
孟清往宋辭身邊挪了挪，悄悄補充道：“他也是天元?！?p> 怪不得周身光芒璀璨。
宋辭還禮，并未在意。
他目光聚焦在知雨秋內(nèi)堂，只擔(dān)心林歲歲能否應(yīng)付得當(dāng)。
然而。
林歲歲的確有些應(yīng)付不來。
秦柯難從進來就沒有開口。
兩個人沉默地站了半晌。
才聽他低聲道：“莫須幻境中，是你用生令傷了林玥玥？”
林歲歲低垂著頭，聲音怯懦：“是?！?p> 秦柯難冷笑一聲，“為何這么做？”
“被她激怒，順手而為?！?p> 林歲歲說得含糊，她茫然地抬起頭，“山主問起此事，可是因為玥玥向您告狀了？”
秦柯難心中訝異，這個女子比想象中還要聰穎難纏。
她似乎知道自己要問什么。
被她這么一問，反而堵住了秦柯難。
他衣袖一擺，也含糊道：“以生克生，方破莫須，歷來持生令者多為男子，你倒是頗有膽識?！?p> “但三試仙緣，憑你周身的氣運，著實艱難?！?p> 秦柯難遞過一枚玉佩，“一會入陣前，將它放在身邊，可保你不被六輝星陣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