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可不必感到為難?!?,魏羨顯然是想明白了老皇帝的算計,他又恢復了剛剛的從容和淡然。
“還請先生教我?!?,太子知道魏先生還有后文,心中惱恨這人還在拿喬,卻忙不迭地就要撲下床來,只是動作才做了一半,就被坐在床邊的太子妃一把按了回去,“殿下身子沒好,還是不要大動干戈了?!?,她說罷抬頭看向這位魏先生,哀怨地說道:“先生有何妙計還是快快道來吧,不要戲耍殿下了。”
這次演技不錯,臉上表情調(diào)整得很好,秦觀表示點贊。
魏羨只是略略組織下語言的功夫,就被這夫妻二人合伙架了起來,心里稍稍有些失望,自己人都站在了這里,除了解決問題難道還有第二條路可走?為人主者這點養(yǎng)氣功夫都沒有,實在是有點難堪大任。
他心下失望,臉上卻沒漏絲毫破綻,只是繼續(xù)說道:“殿下此刻還中毒在府中昏迷呢,這旨意哪怕接到了也是沒法立刻去辦差的,相信陛下也不會在這點上過分為難。”
太子點了點頭,“先生所言不錯,硬是拖延的話,拖他十天半個月是無妨的,不過卻是沒法解決問題?!?p> “有這十天半個月就夠了,接下來的事,其實用不著殿下來做,會有人幫忙的?!?,魏羨笑了笑,“其實顧兄給殿下的這一策并無不妥,殿下其實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學生所料不錯的話,三日之內(nèi),朝堂上必有轉(zhuǎn)機?!?p> 你們這些聰明人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這樣聽得好費勁!秦觀在旁邊那叫一個急啊,所以為毛朝堂上會有轉(zhuǎn)機啊??
太子顯然也沒想明白到底是為什么,他思索片刻后,苦笑道:“孤這腦子,實在是不太夠用,還得勞煩先生詳細說說,好讓孤也好好睡個覺?!?p> 秦觀淚流滿面,其實俺也不太夠用。
“呵呵,其實殿下是心亂了,要知道,不想讓信王留下,或者說希望殿下登基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呢?!蔽毫w說罷,看著太子仍然有點懵懂的神色,不由心里又給這位殿下扣了幾分,卻還是微笑著繼續(xù)說道:“我朝文臣最重禮法,相信宮里會有人不小心把這兩道鈞旨的內(nèi)容稍稍往外一漏的。”
秦觀聽到這里明白了過來,被一群士大夫知道了皇帝干這么不體面的事欺負兒子,這個兒子還是禮法上無可爭辯的太子,那肯定是要鬧上一鬧的,從自己昨日看到皇帝和那位紅袍大臣的對話來看,皇帝的權(quán)威面對這種官員,效果并不十分出色。
如果再引來一群御史類型的角色就這事上個幾本,這兩道旨意根本就狗屁用處都沒有。
那皇帝是個笨蛋嗎?起碼秦觀經(jīng)過一天的觀察不傾向這個結(jié)果,那他為什么要下這么兩道注定沒有用處的旨意?
然后他想了想這位太子殿下面對此事的表現(xiàn),稍微遇到風浪,直接就準備服毒裝死了,再遇一道旨意,直接就喊起了救命,連秦觀都能看出來這魏先生和太子殿下互相之間其實并不是很熟。
他心頭一跳,這位太子殿下,不會是個繡花枕頭,純粹的草包吧…
他繼續(xù)推斷著,假設太子就是個草包,而他的老爹對此了如指掌,那這兩道旨意的意思可能有兩重,如果太子殿下身后有高人,這就是試探。
而如果太子殿下在幕僚出京后身邊再沒可用的人手,那這就是赤裸裸的恐嚇了,俗稱嚇你玩,指不定就昏頭接旨辦事了呢。
秦觀被自己這一段推斷搞得哭笑不得,皇帝有這么無聊嗎?閑著沒事嚇你玩?
太子想了半天之后,終于想通了什么,不由得笑道:“先生好算計,我這就安排人去李師傅府上遞個話?!?p> 秦觀聽傻了,人家不是都說了叫你啥也別干嗎?
魏羨也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他實在納悶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卦谶@個位置上坐了十六年的?他終于是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頓了頓才收拾情緒繼續(xù)說道:“殿下就在府上安心休養(yǎng)即可,這件事不勞殿下費心,會有人辦的?!?p> 秦觀也微微一嘆,有這么個太子,這個王朝那一代不完蛋才叫奇怪,他本來準備如果太子殿下表現(xiàn)出一點明主之姿,就直接把真命種子丟給他的,第一個劇本的他并不是十分在乎,因為贏得整場游戲注定不是個可以很快完成的任務,他完全沒期望著十連勝一路爆殺出來。
但這樣子,除非是瞎了狗眼,否則萬萬不能選他吧……
聽到魏羨這么說,太子似乎有點放下了心,他笑道:“如此,那孤就能安寢咯?!保D了頓又說道:“辛苦先生了,深夜來為孤解惑。”
魏羨實在是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人,他微笑著拱了拱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殿下若無其他事,學生就先回去休息了?!?,他馬上就聽出了太子殿下送客的意思,主動提出了告辭。
“先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孤今日就不留先生了,等此事過去,再與先生把酒言歡?!?,太子畢竟是皇家出身的場面人,場面話還是沒什么難度的。
“既如此,那學生告退?!保毫w再行一禮,緩緩退出了房門。
不多時,腳步聲漸漸遠去。
“這措大竟敢如此輕慢,早晚要他好看!”,腳步聲一遠,太子妃就變了臉色,她一臉厭惡地寒聲說道,顯然剛才魏羨的表現(xiàn)在她的眼里并不及格。
“書生意氣都是如此,不必計較。”太子也收起了剛剛禮賢下士的那股勁頭,遺傳自他爹的那股子陰沉刻薄的表情又重新掛到了臉上。
秦觀又有些興趣了,莫非這還是位深藏不漏的雄主?他一直不認為人的道德水平能夠決定些什么,尤其是在皇家,還是有些城府和手腕,懂得如何用人,坐穩(wěn)大老板的位置也并沒有多難,尤其當你經(jīng)營的是個壟斷型的流氓企業(yè)的時候。
“最多再熬個三年五載,等孤登得大寶,這些年你看不順眼的人盡可以一一炮制?!?,他這句話一出讓秦觀不由自主地大搖其頭。
如果老爹是個脾氣不太好但是還算合格的老板——從皇帝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膱?zhí)政三十五年就能看出這點,那這位大兒子,大概是個只繼承到老爸脾氣的紈绔吧。
以秦觀這一天一夜的觀察,也只有如此了。
接下來他準備回到宮里看看,根據(jù)魏羨的說法,接下來大概會有些好戲發(fā)生。
當庭撕逼什么的,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