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虞第二日起了大早,特意往藏書樓去。
既然有三日的小假,她自然要好好領(lǐng)略領(lǐng)略清和院的風光。
昨天她就發(fā)現(xiàn)了,藏書樓是清和院最高的建筑,琉璃瓦白玉柱,拱門也有玉為封,窮盡奢華,令人不得不嘆。
小時候吳虞的書都是季情在六區(qū)的書局借的,涉獵廣而雜,有一回小吳虞讀了本野志,里頭說是水里有魔,所以水都是涼颼颼的,弄得小吳虞大夏天不敢下河,洗漱的水也是滾燙,差點沒把嘴皮子燙掉下一塊兒。
季情因為這個還責罵過吳虞,誰知道她小時候就主意大,噘著嘴道:燙壞了一塊皮,能換我一條命呢,可不算劃算嗎!一番話說出來,竟讓季情哭笑不得。還是后來,稍稍明事理之后,開始愛上醫(yī)理藥學,吳虞看的書這才專精起來。
自己去書局或者類似的地方,吳虞是從來沒去過的。
所以也不知道這進去還要刷院牌,等金黃的光在院牌上輕輕一閃,拱門轟然打開。
里面四處懸掛著八角壁燈,燈罩上繪著各式花草蟲魚,燈火一照,那些燈罩上的東西便栩栩如生地投影在墻上地上,好不雅致。
這藏書樓像個直筒,吳虞并沒有看見有什么階梯,向上極目望去竟然有種望不到頭的眩暈感,樓的四壁全是溫潤的熒光,像是籠罩了一層層小門。吳虞心道:這難道又是什么陣法?
一進門碰到服務(wù)臺倒是煞有介事,可吳虞也并沒有在臺子上看見有什么管理人。她敲了敲桌子,探頭去望,仍是沒反應(yīng)。
只是一轉(zhuǎn)頭便被嚇了一跳。
“你想找什么書?”一個面容清秀的小伙兒直直對著吳虞,她轉(zhuǎn)身之后那個小伙幾乎和她貼臉而立,吳虞下意識地去扶臺子,腰軟了半截。
“你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后面?”吳虞想到幾乎要和那人親上了,就覺得有些難受,她輕輕拍了拍胸口。
“我本來就在你后面,是你自己沒有注意到。新生,第一次來藏書樓吧?”那人走到服務(wù)臺前,伸手示意吳虞把院牌遞給他,“你是想逛逛呢還是想直接借書?”
“逛......逛逛吧?!眳怯菡f得有些磕絆,但她仍舊環(huán)顧著,疑問:“這里能逛嗎?我都沒有看見能讓人落腳的地方?!?p> 那人抬眼瞧她,平平淡淡地說:“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這里可是藏書樓,有陣法的?!彼褏怯莸脑号七€給她:“收好,給你劃了通行令,收好院牌跟我來?!?p> 吳虞把院牌乖乖放進衣袖里。
只見那人走到一側(cè)的墻上,撫摸著那墻上凸起的玉兔頭,吳虞本來以為這個東西是個裝飾,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用處。
只聽清脆的“咔啦”一聲,一朵旋轉(zhuǎn)的蓮花便從那玉兔的嘴里吐出,眼見著從掌心大小變成圓盤大,再變得能夠一人穩(wěn)當站立。
吳虞略吃驚,果然來藏書樓是開了眼,竟然還有這樣的神奇東西。
“站上去,你要去哪兒?”那人施施然站好,踩在蓮花上,八風不動,神色怡然。
吳虞看著浮在她腳邊的蓮花,有點不放心,但是又不愿意露怯,試探性地一腳踏上去,竟然沒有預想中得到搖晃,好像一腳踩在了臺階上一樣,她內(nèi)心驚奇,表面還要不動聲色地把另一只腳站上去。
那人看著吳虞的樣子,覺得好笑,等她站穩(wěn)之后才讓蓮花慢慢上升。
吳虞看著眼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身體也慢慢輕盈,這是和乘坐龍車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快說呀,你要去哪兒?”那人在催促吳虞。
吳虞一時忘了,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有武修方面的書嗎,我想去那里逛逛?!?p> “站穩(wěn)了?!蹦侨说瓏诟酪宦暋?p> 吳虞立時感到重心不穩(wěn),差點仰倒,還是輕輕扶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才站穩(wěn)。
原來這一小碗蓮花竟然還能速度那么快。
顏色不一的光門從眼前閃過,吳虞還來不及分清到底自己要去的是哪一扇,位于第幾層,那人就對她說,可以進去了。
“我直接進去嗎?怎么進去?”吳虞立在一扇淡黃色的光門面前,面露躊躇,腳下可是不知幾丈高,萬一一腳沒邁好摔下去了,可真的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吳虞莫名想到自己仰面摔倒在地上,血肉模糊,鮮血橫流的樣子,想著想著便甩了甩腦袋。
“用腳進去?!蹦侨孙@然是見慣了這樣子畏畏縮縮的新手,也沒有笑話,輕飄飄說了一句之后立馬乘花而去。
吳虞一轉(zhuǎn)頭便見人的瀟灑背影,只能硬著頭皮,心道:清和院不可能讓人死在藏書樓的,然后奮力一躍。
莫名其妙地穿過了那個光門,眼前又是一番豁然開朗的景象。
這大概和當初會試時的那個大會堂一樣,小小的光門里竟然疊加了另外的空間。
吳虞心里縱然做好了建設(shè),也被眼前一排排書架給驚呆了。
那么多書!她要找到何時!
轉(zhuǎn)念一想,肯定有地方可以檢索,要不然這里的書可真的是沒人敢借了。
她慢慢踱步而去,不輕不重地腳步聲在寂靜里回蕩開來,讓人心實又心驚,總怕會吵到不知名某處認真伏案的人,雖然極目望去也沒幾張桌子就是了。
吳虞在尋找的過程里,心慢慢放下來,這一瞬間感覺這么一大片虛無又真實的空間全是屬于自己,她不免喟嘆出聲,十分滿足。
也不著急去找什么檢索臺子,量自己找到了也不會用,索性沿著書架慢慢尋找。
書架上都有對應(yīng)的武修品階,按序排開,還有幾架子書全都講的是武修理論,吳虞隨便抽出一本翻開,好家伙,全是什么“引氣如體,至腹下三分凝——”這類神神叨叨讓人不知所云(起碼讓吳虞不知所云)的論述。
吳虞一看這些就頭大,她特意去武修入門那里找,結(jié)果還是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想了一會,莫不是所有的入門都是這些虛頭巴腦的概念?
于是她便去尋那專門的近身武學,近身武學部分幾品幾品,而且全都是以圖示意,沒有太繁復的文字描述,吳虞粗粗翻覽,覺得很是受用,拿了兩本,都是不薄不厚的一冊,應(yīng)當是能讓她練很久的,她又去近身武學-煉體那去找近身武學的入門,以防看不懂或是動作做的不到位。
武修應(yīng)該是一通全通吧,近身武學是包含在武修里的一份,學這個也和武修差不多。吳虞這樣安慰自己。
最想要解決的東西找到了,吳虞心態(tài)放平,在這一間好好欣賞起來。
不得不說藏書真的很豐富,單單是這么一個門,就說不清有多少本書,她見還有很多書都很是老舊,估計是不知傳了多少年的老古董,她曾向找找有沒有成效很快的“失傳武學”好讓她學了進益非凡,然后像許多話本里說的那樣,變成很厲害的一方大拿。
事實證明亂七八糟的書看不得,就算她找到失傳武學,她也不知道那本是失傳武學。
不對,失傳武學是決計不會在藏書樓里找到的,吳虞敲了敲腦袋,笑自己真是轉(zhuǎn)不過彎,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懊惱錘頭的吳虞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人,等她倒退著走著,一手慢慢滑過一排排書脊時,不期然地撞到了。
“對不起?!眳怯莸罉蜣D(zhuǎn)身。
沒想到看見了同樣抱臂倚在書架上的霍云。
倒是好久沒看見這家伙了,而且總共碰面四次,都是不太愉快的記憶。
吳虞瞇了瞇眼,沒打算和面前這個人敘舊,看著他姿態(tài)風流地倚著,腦袋里想的竟然是:這書架不會倒嗎?那么大的塊頭。
“結(jié)實得很,你以為誰都像你。”霍云顯然是聽見了他說的話,不冷不熱地嘲諷一句。
吳虞一驚,怎么剛剛竟然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果然人不能自說自話,說多了會出問題。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拿鼻孔對著人,我這回可沒招你?!眳怯莺懿幻靼诪槭裁椿粼瓶偸悄歉笔朗屡c我無關(guān)、爾等都是凡人的樣子,明明他自己才是最刻薄的一個。
心眼極其小,還愛瞧不起人。
從短短接觸過他的那幾回里吳虞就明白這個人不好相處,很有恃才傲物的本領(lǐng)。
霍云好像聽到了笑話:“用鼻孔對著你?”
他大掌一合,書合攏后發(fā)出輕悶的一聲響。吳虞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到她面前站定,然后伸手把他手中那本書蓋到吳虞頭上,借著書來比了比,吳虞只到他下巴。
“我也不想啊。”吳虞清楚地聽到頭頂上方傳來悶笑。
書被人拿走了,頭頂?shù)恼痤澓孟襁€在,吳虞想起那聲笑,回頭怒視著霍云走開的背影。
真是道貌岸然的家伙!這回是她被無故羞辱了,還沒來得及反擊!
吳虞牙根有些癢癢,心道她下一次肯定會還回去!
吳虞把目光轉(zhuǎn)移到眼前的書架上,心道霍云來借什么書,什么就是他的弱點。
她凝神去看,竟然是有關(guān)神修的。
霍云什么時候改神修了?他不是向來以靈修稱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