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情之所至，情之所盡

　　“懂了嗎？”

　　清淺問道，雖然已耗盡了耐心。不過顯然，溫月白全部攝入后并沒有經(jīng)過大腦消化，反而直接連同腸子給排出去了。

　　“大致懂了…可他們?yōu)槭裁匆鲞@種事?。俊?p>　　“我的個乖，為了繁衍，為了生兒子唄?！?p>　　“可多尷尬啊，都光著身子。萬一肚子上有肉或者身上有疤的呢？”

　　“人家樂意！這是情之所至，懂嗎？人家巴不得呢，自然不會嫌棄！”

　　溫月白，好樣的！竟把本郡主的耐心給磨沒了！清淺一肚子火頓時竄到了頭頂，非逼著月白將這些解釋好好裝在腦子里。

　　“哦哦?！?p>　　月白見狀，立刻乖乖地點頭，臨走前還借走了一本《西廂記》。清淺囑咐她妥善保管，“這是原書拓本，要是有一丁點損害，得掉腦袋?！?p>　　于是月白便一邊琢磨格格的話一邊走著路，就這么魂不守舍地回了家，路上正巧撞見了回府的小郡爺。包里的書霎時如燙手的山芋，被月白直直往身后又藏又掖。

　　“小…小郡爺安?！?p>　　“你也安?！?p>　　李參橫淡然一笑，素白的袍子上是祥云玉藻紋。絲線織得很密，泛著些許光亮。月白的臉抬得有些高，滿目皆是他冠起的發(fā)髻和如本人一般溫潤的白玉簪子?？床坏盟哪槪梢暰€下移，她卻又低了頭，不敢看了。

　　“小郡爺若沒什么事，我…我便先回了。”

　　未待李參橫回話，月白就拉著蘇梅一頭鉆進了巷子里。小郡爺瞧了瞧巷頭的兩只身影，自己又笑了幾下，然后轉(zhuǎn)身撩袍進了郡王府。

　　左右又是去找清淺了吧，他想，反正他才不會去樓閣討他妹的嫌呢。

　　自打他知道清淺對于李昌黎的心意，他便不同意這門婚事，于是萬般阻攔。可沒想到這丫頭愈挫愈勇，根本不怕他的。這也是為何他倆的兄妹之情越發(fā)冷淡。

　　全怪李昌黎那家伙嘛！

　　李參橫可謂對他是一點喜歡也提不起來。

　　回到溫府，月白就著柿餅一直抱著《西廂記》亂啃，翻來覆去看了兩三遍才肯罷休。反正夏學士病沒好，她每天除了下廚也沒他事可做。

　　看書什么的都是背著長姐，晚上偷偷躲在被窩里看的，在床上還要小心燭火。瞧月白這做派，就連蘇梅也不知道她窩在床上密謀什么惡作劇。

　　還有幾日就是她生辰了。她有些激動，莫名地期待逐漸長大的自己。

　　會不會也有人不嫌棄她肚上的肉肉，將炙熱的鼻息盡數(shù)噴灑在她的頸窩嘞？

　　不，不不不，這個想法一開始便是錯的，她這噸數(shù)哪里來的頸窩呢？月白掂了掂肚上的肥肉，兩眼一翻歪倒床邊長吁氣。

　　何時她才能像阿姊那樣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呢？這輩子怕是都不行了吧……對于食物，她可戒不了。

　　長夜漫漫，月白一覺睡到了天亮。蘇梅叫過她幾次，可月白左躲右藏，拿被子蒙頭硬生生多睡了半個時辰。若不是大夫人親自來，這丫頭準兒能睡到日午頭里去。

　　大夫人嫌棄歸嫌棄，還是買了一副新釵子給了月白。月白當下又驚又喜。虧是買的她看上已久的樣式，不然就照大夫人的審美，還不得把她打扮的老幾十歲。

　　她才剛十歲，豆蔻年華未來，才不要逝去呢。月白決定牢牢掌握美好年華的主動權(quán)，爭取多糟蹋一個美少年便是多集一份福。

　　也不知這是何等的福氣？且道哪家的公子哥有此等機會呢？

　　月白新編了頭發(fā)，換了個新樣式去書房里尋阿姊。蘭若出乎意料地不在。月白又去里屋去尋她，蘭若還不在。找了半天才在壁紗櫥里邊兒的小床那里尋著了她。問她如何，蘭若直丟過來一封信。不用猜，月白便知是那陳千鈞陳公子的。

　　“他怎么陰魂不散呢？整天纏著我阿姊……是不是有目的啊？”

　　“有何目的？”蘭若明知故問。

　　“自然是想娶你唄。”

　　“娶我又有何好處？”

　　“咳haì，說不定這陳公子是瞧上你了，真心喜歡你的?！?p>　　“我覺得不可能?！?p>　　“我也覺得不可能?！?p>　　“那你說這干嘛？”

　　月白搖搖頭，拿著信封挨著蘭若坐下。悉數(shù)翻閱，盡是對阿姊的溢美之詞與內(nèi)心無比之熱切想見到阿姊的心情。

　　月白讀完都想吐了，想必蘭若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距離產(chǎn)生美嗎？這陳千鈞還不知道自家阿姊的真實面目吧？可在一起廝守，不知道原本最真實的樣子又怎么會舒服呢？

　　沒有詆毀阿姊的意思。

　　月白只是把事實想的太具體化了。她想到幾年前巷口有一家夫婦，兩人的感情如膠似漆都是出了名的，可后來不還是因為一些瑣事分開了。

　　什么瑣事呢？貌似是夫妻倆對于如廁的方式產(chǎn)生了極大的分歧。

　　一想到這，月白心里就會唏噓無比。明明兩人都經(jīng)歷那么多了，為何還會因以往忽略的小事而惡化呢？

　　怕是感情里早有隔閡了吧。怕是情愛早被日頭給沖淡了吧。怕是兩人早都放手了，早都不愛了吧。

　　短暫的深愛，再怎么轟轟烈烈也比不得細水長流的好啊。濃情蜜意全沉淀在日頭里。尋一個愿伴你老去的人真的太好了。

　　要是她尋到了，月白心想，那她一定在院子里種棵大柿子樹。等老了，兒孫繞膝，她就坐在他的身旁，偎他取暖，哪怕秋風起了也不怯冷。

　　眼下一陣涼風過，秋風是真的起了，帶來陣陣金菊的清香。

　　“阿姊，菊花開了。咱去院里喝會茶吧？”

　　蘭若點點頭，任由月白牽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