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向道大會（上）
銀魚灣村，學(xué)堂。
林霜和金夢陽早已從學(xué)堂畢業(yè)，但時常會回學(xué)堂去看望教書先生。
林霜提溜著一條大銀魚，敲響了學(xué)堂的門：“先生？”
學(xué)堂的門被拉開，教書先生已是花甲之年。
只見教書先生瞇了瞇眼睛，仔細(xì)辨認(rèn)來者：“哦，是林霜和夢陽啊，快進(jìn)來坐?！?p> “嗯，先生，我們給您帶了條魚，剛撈上來的，新鮮的很?！绷炙呑哌呎f道。
“哎喲，你們能常來看我已經(jīng)很好了，不用次次帶東西的。”教書先生嘴上客套，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先生的教育之恩，我們一直銘記于心，不帶些禮物，我們心里反而過意不去?！苯饓絷柛胶偷?。
“哈哈哈，晚上留下吃個便飯吧？”教書先生邀請道。
林霜連忙婉拒：“不必了先生，我們家中尚有事務(wù)，晚上就不打擾您了。”
“好吧——對了，行州城馬上就要舉辦向道大會了，你們有沒有興趣啊？”教書先生隨口詢問道。
“向道大會？”林霜和金夢陽都表示疑惑。
“那是我們九玄第一門派，通天教舉辦的道會，七年才舉辦一次，凡是一心向道的年輕人，甚至靈獸都可以參加，運氣好就入道修煉了哦，我覺得你倆可以考慮一下?！苯虝壬忉尩?。
林霜低頭思索，旋即抬頭：“先生，入道修仙這種事情非同小可，村子剛剛經(jīng)歷了那兩個假仙師的事情，而且我們尚未詢問過父母的意見，還是緩緩吧?！?p> 教書先生微妙一笑，掏出兩塊木牌：“我這有兩塊入場券，憑這個入場可坐上席，你們先拿著，若是想好了，直接帶著出發(fā)就好。”
“先生，這——”林霜猶豫道。
教書先生見狀直接將木牌分別置于二人手中：“拿著吧，回去好好跟父母商量一下，若是成功入道，通天教會幫你們贍養(yǎng)父母的?！?p> 林霜若有所思地行了個禮：“多謝先生。”
“多謝先生?！苯饓絷柛胶偷馈?p> 教書先生慈祥一笑：“快去吧。”
······
說到九玄大陸通天教，當(dāng)年的大戰(zhàn)過后，有些通天教徒已經(jīng)轉(zhuǎn)入九源陣營，并且被封為正神，例子很多，不一一列舉。
如今的通天教雖仍是大教，卻已沒有兩千年前那樣輝煌。
通天教供奉的通天祖師，原本是道德天尊的師弟，后來才因為觀念不合分開。
道德天尊就是姬少羽口中敬稱的太上老君。
林霜在九玄只有一個任務(wù)，進(jìn)入通天教內(nèi)部，然后和平解決兩片大陸、兩種理念之間的矛盾，向道大會就是最好的機(jī)會。
回到家中。
林霜沒有表現(xiàn)的很興奮，反而顯得心事重重。
林方成見狀上前隨口詢問：“怎么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爹，先生想讓我和夢陽去參加向道大會，可是我覺得，你和娘的年紀(jì)也到中年了，我現(xiàn)在離開，是不是——”林霜猶豫道。
林方成聽罷拍了拍林霜的肩膀：“我當(dāng)什么大事呢，怎么？你還想一輩子待在這個漁村，給我們養(yǎng)老送終？霜啊，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紀(jì)，總要出去闖蕩的，可別學(xué)我，打一輩子漁，又有什么用呢？”
林霜沒想到林方成這么開明：“爹，咱們總得跟娘商量下吧？”
林方成拍拍胸脯，自信滿滿地說道：“放心吧，你娘那由我來勸?！?p> 林霜在一旁默默地點頭。
金四喜家。
“爹、娘，你們就讓我去吧，有林霜哥哥在，不會有危險的?！苯饓絷枌χ鹚南埠陀豳灰魂囓浤ビ才?。
不論是金四喜還是俞倩，其實都不希望金夢陽離開，可如果金夢陽入道修煉，金四喜一家就再也不需要打漁維生了。
金四喜和俞倩一陣商量，最后金四喜才松口：“夢陽，其實爹娘都舍不得你離開，但是——爹娘支持你的想法，凡事一定要三思，想清楚就沒法后悔了，知道嗎？”
金夢陽一陣欣喜，上前先后擁抱兩人：“謝謝爹，謝謝娘！”
“說了這么多，你那林霜哥哥跟他爹娘商量過了嗎？”俞倩詢問道。
“林霜哥哥已經(jīng)在商量了，如果林伯伯和陸娟伯母同意了，他明天就會來找我?！苯饓絷柦忉尩?。
金四喜自顧自地點點頭：“好吧，天色不早了，快些去休息吧?！?p> “知道了爹。”金夢陽向父母行禮之后便回房間了。
······
次日，辰時。
“夢陽，跟叔叔和叔母商量的怎么樣了？”林霜上門詢問道。
“放心吧哥哥，我爹和我娘都同意了，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呀？”金夢陽期待地詢問道。
林霜答道：“不著急，還有一個多月嘛，行州城也不遠(yuǎn)，這幾天稍微準(zhǔn)備一下吃的用的之類東西。”
“嗯！”金夢陽嬉笑著點頭道。
林霜輕笑著扭頭離開。
走遠(yuǎn)些后，林霜抬起右手，掌心漸漸浮現(xiàn)一道藍(lán)色靈花紋路，后又隱沒。
林霜嘴角洋溢出莫名的微笑：“她們那邊也開始推進(jìn)了——”
······
九月廿八，九玄春季。
“林霜、夢陽，路上小心，該花的錢就花，不要盲目省錢，啊?！苯鹚南捕诘?。
金夢陽接連點頭：“知道了爹，我們會注意的?！?p> “四喜叔，夢陽的安全交給我，您可以放心——爹、娘，我走了，此去若成功入道，我也不會忘了你們的養(yǎng)育之恩，仍會回來看望你們?！绷炙馈?p> “放心去吧，我們漁村多出幾個小神仙，說不定也會變得更好呢？”林方成笑道。
除了兩人的父母，還有教書先生也靜靜地在不遠(yuǎn)處望著，他臉上露出一副欣慰的微笑，林霜也沒忘與其頷首致意。
林霜和金夢陽走后不久，林方成夫婦和金四喜夫婦頓時一陣空落。
畢竟是養(yǎng)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說離開就離開了，當(dāng)父母的哪有不心酸的。
“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在外面闖出一番天地吧?！绷址匠裳劭粑⒓t，但忍住了眼淚。
“闖不闖出天地不重要，只要他倆平安就夠了?！苯鹚南残χ胶偷?。
“誒，四喜，你說你家姑娘是不是對我家林霜有點意思?。俊绷址匠呻S口問道。
金四喜猛然扭頭：“她要真對林霜有意思，我個當(dāng)?shù)臅恢?？?p> 俞倩白了金四喜一眼：“你連我的心思都猜不透，還指望看穿你女兒啊？”
幾人皆哄笑。
“要真有意思也沒什么不好，林霜這小子年紀(jì)不大，行事卻還算穩(wěn)重，正好治治夢陽那急性子?！苯鹚南哺锌?。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孩子們自己的事情，我們管那么多做什么？”陸娟插話道。
林方成輕嘆：“也罷，隨他們?nèi)グ?，只要平安就夠了?！?p> ······
銀魚灣村至行州城官道。
離開銀魚灣村后，泥路逐漸變成石鋪道路，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平整。
“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金夢陽指著林霜手中黑色的齊腰短棍問道。
林霜抬手笑了笑，隨后解釋：“哦，就一燒火棍，出門在外總要有個防身的東西，這個拿著順手?！?p> “林霜哥哥，你不早說，我連個防身的物件都沒帶。”金夢陽幽怨地說道。
林霜尷尬地摸了摸衣裳儲物的地方，然后說道：“沒事，哥哥保護(hù)你。”
金夢陽轉(zhuǎn)念一想，答道：“好吧?！?p> “慢點走，小心絆到腳——”
“知道了林霜哥哥——”
······
半個月里，兩人前往行州的路程中平平淡淡，一直到行州城外都沒有碰上什么問題。
想來也是，不是哪里都有高平那種蠢貨的。
天色漸晚。
林霜將燒火棍包起來插在背后，然后和金夢陽隨便找了個客棧走進(jìn)去。
六行客棧。
“掌柜，兩間普通房。”林霜靠在柜臺前招呼道。
客棧掌柜微微抬頭瞄了林霜一眼，又瞄了金夢陽一眼，發(fā)現(xiàn)他倆毫無修為，衣著也比較破舊，就變換了神情：“普通房一間一天二百文錢，住前就給，不賒賬?！?p> 林霜自然知曉對方話中之意，嘴臉，瞧不起漁村人民是吧？
“哥哥，二百文會不會太貴了點？”金夢陽輕聲詢問道。
林霜輕搖腦袋，示意金夢陽放心，然后隨手甩下幾粒碎銀，語氣平淡：“兩間房，住十天?！?p> 掌柜眉頭單挑，兩只手抓起碎銀還認(rèn)真掂量了一番，然后才轉(zhuǎn)身去拿房牌。
“慕容掌柜，有房沒有？來間最上的?！痹捯魟偮?，一名錦衣華服，手持折扇的男青年步入門檻。
掌柜一見來者，瞬間變換臉色，滿臉堆笑，皺紋都多了好幾倍：“蘇公子——有房有房，這就給您安排?！?p> 金夢陽正欲理論，卻被林霜拉住。
“哥哥，明明是我們先來的？”金夢陽不解道。
只見林霜始終面帶微笑地安撫并解釋：“讓讓又何妨？以后這種事情多著呢?！?p> 掌柜小心將上等房的房牌交到蘇志寬手中，一分錢也沒收。
蘇志寬接過房牌，轉(zhuǎn)身走向階梯，靠近林霜與金夢陽時，卻故意后退兩步，臉色盡顯嫌棄，并以折扇遮掩鼻孔。
“你們是哪來的鄉(xiāng)下人??？滿身魚腥氣，有辱斯文——”蘇志寬表情復(fù)雜地看著兩人說道。
林霜輕微一笑：“蘇公子所言不全，敢問何為斯文？”
蘇志寬聽罷高傲地仰頭笑道：“哼，所謂斯文，當(dāng)然要通古經(jīng)、善六藝、行優(yōu)雅，才可算得上斯文，而你們——衣衫不整、滿身魚腥、古經(jīng)六藝怕是都沒聽說過吧，這還不是有辱斯文？”
金夢陽的脾氣一下就頂上來了，正要開罵，又被林霜拉到身后。
林霜始終帶著自信的微笑：“只要通古經(jīng)、善六藝、行優(yōu)雅，便是斯文——呵，我們的確是鄉(xiāng)下人，不過我對斯文的見解可跟蘇公子不太一樣呢?！?p> “哦？你們有何斯文可談？”蘇志寬不屑地笑道。
“斯文，當(dāng)指人之涵養(yǎng)與教養(yǎng)，行事禮貌，懂得尊重，而蘇公子讀了些古書，練了一點技藝，就將自身捧到高得不能再高的位置，對事對人皆無尊重，顯然是忘了斯文之本，又如何談?wù)撍刮?？”林霜微妙笑道?p> “粗野之輩，不足多言?！碧K志寬辯論不過，嘴硬地走開了。
“房牌拿來。”林霜一眼都沒多瞧他，扭頭向掌柜伸手，接過房牌后，拉著金夢陽往另一個方向上樓了。
到了樓上，金夢陽忍不住問：“林霜哥哥，我感覺你跟在村子里時不一樣了。”
林霜扭頭疑問：“怎么了嗎？”
“你在村子里很少說那么多話誒?！苯饓絷柎鸬?。
林霜不禁笑道：“同人說話也是要區(qū)分對象的，像他這種滿口斯文道德的人，反而最沒有道德，我有點后悔剛才說那么多了，他顯然沒聽進(jìn)去?！?p> “林霜哥哥，換我就該上去罵他了，你怎么還拉著我跟他講道理呢？”金夢陽追問道。
“夢陽，你要記好，這是行州城，不是銀魚灣，沒有人會寬容我們，遇事要懂得能屈能伸，能以理服人最好，不能就跑遠(yuǎn)一些，這才是社會。”林霜語重心長地說道。
“哦，那我以后都聽哥哥的?！苯饓絷柼煺娴匦Φ?。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出門逛逛，買點必需品?！绷炙虬l(fā)道。
······
次日，寅時。
簡單吃了個早飯，林霜拉著金夢陽前往集市。
九玄大陸所宣揚的“有教無類”，盡在城中展現(xiàn)，修仙用具、法寶材料比比皆是，什么人都能賣，什么人也都能買。
林霜在短兵攤位左右看了幾遍，最后挑了一柄小臂長度的法器短刀，送給金夢陽防身用。
“小心點，別劃傷自己哦。”林霜叮囑道。
金夢陽仔細(xì)端詳著手中的法器：“知道啦林霜哥哥，我殺了那么多年魚，哪還會蠢到劃傷自己啊？”
“少得意了，又不是沒看到過你劃到手，然后哭著喊林霜哥哥呢?！绷炙{(diào)侃道。
金夢陽的臉?biāo)查g鼓了起來，滿臉都寫著抗議。
林霜見狀摸了摸金夢陽的腦袋，輕聲說道：“是哥哥錯了，哥哥不該揭你的短——再買點別東西吧？”
“好吧?！苯饓絷柊翄傻匦Φ?。
路過符箓攤子，林霜隨手買了一疊保身符給金夢陽。
這種符箓不需要額外的靈力驅(qū)動，只要貼在身上就會起效，所以很多凡人也會買幾張放在身上。
“林霜哥哥，你這一路怎么凈給我買東西了呀，你自己呢？”金夢陽疑問道。
林霜笑著指向后背的燒火棍：“哥哥有它就夠了，倒是你，先生好不容易將太極拳簡化，結(jié)果你還是學(xué)了三年才懂，不是更需要保護(hù)嗎？”
金夢陽低頭埋怨：“可是太極拳真的很難嘛——”
······
逛了一早上，林霜和金夢陽就在同一條街隨便找了個館子吃午飯。
中途，林霜無意間聽到旁邊有人在討論向道大會。
“誒，你們聽說了嗎？蘇家和秦家這次老早就派人到行州了?！?p> “早看到啦，他們兩家哪次不是你爭我斗，冤家路窄嘛——”
“那你看到蘇家公子蘇志寬了嗎？”
“好像在外城見過一次哈，人家可是未滿十七歲就自行修練至鍛體大圓滿的天才，哪是我們可以議論的？”
“就我們？能混個外門弟子就不錯啦，哪能跟他們這些大家子弟比？”
“話說回來，秦家也來了，怎么這幾天都沒見到秦公子呢？”
“該不會是怕遇到蘇公子躲起來了吧？”
“哈哈哈哈哈——”
······
林霜偷聽了一些，忍俊不禁。
他心想，十七歲才鍛體大圓滿，放揚州就是個純廢物，還天才？
“誰人在此胡說？”一道慍怒的男聲傳來，隨后眾人瞧見蘇志寬從樓上下來。
剛才那一桌人連忙起身行禮：“蘇公子——”
蘇志寬擺擺手讓他們起身：“我們蘇家和秦家可是世交，你們?nèi)羰呛f八道，壞了兩家交情，可別怪我無情。”
“蘇公子說的是——小人掌嘴，掌嘴?！眲偛拍亲廊思娂姶蚱鹱约旱哪?。
蘇志寬冷笑扭頭，無意間瞧見林霜和金夢陽，又輕蔑地笑笑：“喲，又是你們，怎么？莫不是在跟蹤本公子？”
林霜示意金夢陽不要說話，而后冷笑著應(yīng)答：“蘇公子，自戀也要有個限度，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只會阿諛奉承。”
那一桌子人差點沖上來要打人，卻被蘇志寬叫?。骸罢O誒誒，行州城可不是胡亂撒野的地方，要斯文懂禮——”
“是，蘇公子?！?p> 林霜心中冷笑，就這么喜歡給他當(dāng)狗是吧？
蘇志寬踱步上前，揮了揮折扇：“那這么說，你想和我比試比試了？”
林霜神色不改：“我可沒說過這話，若蘇公子確有此意，我也不是不可以奉陪呢?！?p> “哈哈哈哈哈——”蘇志寬自負(fù)發(fā)笑，“奉陪？好啊，我給你個機(jī)會，三天后神行道場有個六藝聚會，你敢來，本公子也奉陪。”
林霜嘴角半掛著微笑：“一言為定?！?p> 蘇志寬轉(zhuǎn)身搖頭晃腦地走開，快要跨出門檻時卻又回頭：“忘了告訴你，六藝聚會需要提供向道大會中席以上的入場券，你要是沒有，本公子可不會領(lǐng)你進(jìn)去?！?p> 林霜甚至沒有瞧蘇志寬一眼，直接回話：“不勞蘇公子費心。”
“哼，看你能囂張到幾時——”蘇志寬扭頭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