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末旬,離十八鎮(zhèn)諸侯會齊之日已經(jīng)整整過了大半個月,各家彼此算計制衡下,四五十萬的伐董聯(lián)軍至今卻連汜水關(guān)都沒攻破,每日只在酸棗縣內(nèi)徒耗錢糧。
且說是日,袁紹聚各鎮(zhèn)諸侯于酸棗南城聚義壇,眾人到后,分席列座。
袁紹坐在那高高的盟主大位上,舉目遍視,心中卻已沒了誓師當(dāng)日的萬丈豪情。
只見其默然片刻后,嘆聲說道:“前些日鮑將軍之弟不遵調(diào)遣,擅自進兵,殺身喪命,折了許多軍士;今者孫文臺又?jǐn)∮谌A雄,挫動我盟軍銳氣,為之奈何?”
眾人盡皆不語,誰都聽得出來,袁紹的言下之意是想再立先鋒。可有了孫堅的前車之鑒,這會兒誰又會傻傻地再站出來當(dāng)炮灰?
一時間,高達三層的聚義臺上氣氛詭異凝沉到了極點......
“哼哼~,鼠目寸光,自食惡果!”立于劉備身后的張飛是個直性子,見了場中之景,冷冷地便嗤笑出聲。
這張飛也是心中有怨氣,誓師當(dāng)日,身為盟主的袁紹已然承認(rèn)了自家兄長第十九路諸侯的地位,可卻遲遲不見有任何糧餉兵器派到他們營中,如此作態(tài),擺明了就是只給一個虛名。
今日他見著一眾諸侯無人去搭袁紹的話,哪里還會再客氣,自然便冷嘲熱諷了起來。
而袁紹見無人上前接話,臉上本就已經(jīng)有些掛不住,又如何會容忍張飛再出言放肆?
只見其陰沉著臉,也不去搭理張飛,只是朝劉備冷聲說道:“劉備,我敬你是帝室貴胄,這才允你入席列座。若是你管不好自己麾下的人,放任其挑唆我盟軍聚義,便休怪我袁某人祭出軍法!”
聽得袁紹此言,還不待劉備起身致歉,那張飛卻已然一臉怒氣地持矛站了出去,爆聲喝道:“狗屁軍法!袁老賊,今日你張爺爺便站在這里,且看你能奈我何!”
“放肆!”
袁紹見此大怒,正欲命人拿下張飛,卻聽此時,低沉的號角聲傳遍全城,一騎探馬飛馳來到聚義臺下,伏地報道:“稟盟主,華雄引三萬西涼鐵騎下關(guān),用長刀挑著孫太守的銀盔,來城下大罵搦戰(zhàn)!”
座于末席的劉備聽得探馬飛報,急忙上前拉回張飛,并朝袁紹施禮致歉。
大敵當(dāng)前,袁紹也沒心思再和張飛計較,只見其冷哼一聲后,朝在座一眾諸侯沉聲說道:“華雄這廝,日前先斬我軍兩員大將不說,今日又僅憑三萬兵馬便來搦戰(zhàn)。如此狂妄,實是欺我盟軍太甚!”
“諸位,誰愿派大將去戰(zhàn)那華雄?!”
言罷,似怕無人應(yīng)答,又朝族弟袁術(shù)施了個眼色。
袁術(shù)點了點頭,朝身后先鋒大將俞涉頷首示意。畢竟現(xiàn)在人家已經(jīng)打上門了,如果再不認(rèn)真一點,只怕這十八鎮(zhèn)諸侯聯(lián)軍還真就要就此解散了。
此外,袁術(shù)自認(rèn)同為袁氏族人,自己是嫡出,而袁紹卻是庶出,所以他對袁紹高踞盟主之位早就心中不服,此前之所以不派糧給孫堅,亦有令諸侯對袁紹生出不滿之心的用意。
而今孫堅已敗北,華雄又自己送上門來,卻正是他袁術(shù)站出來“力挽狂瀾”的大好時機......
但見俞涉領(lǐng)會袁術(shù)之意,頓首出列,朝袁紹抱拳應(yīng)道:“末將俞涉,愿出戰(zhàn)華雄!”
袁紹見此總算是松了口氣,頷首贊道:“俞將軍英勇,當(dāng)可斬那華雄!”
言罷,命左右派其令旗,著俞涉出城迎戰(zhàn)。
看著點兵出戰(zhàn)的俞涉,靜立于孔伷身后的柳瀧微微皺了皺眉。
觀俞涉氣度,顯然已至大劍師之境,可柳瀧卻知道這俞涉很快就會被華雄斬殺。由此推斷,此前孫堅回酸棗縣時,定然謊報了華雄的實力......這華雄,至少已達半步驍將之境,甚至可能已經(jīng)正式踏入驍將之列!
柳瀧猜測的沒錯,華雄的真正實力是初位驍將,比起孫堅也只差了一籌。
而孫堅之所以謊報華雄實力不過為大劍師境,卻是存心想讓袁家兄弟日后對上華雄時也吃個大虧,好報汜水關(guān)下那“一箭之仇”。
正這般想著,但見聚義壇下探馬奔馳,已有盟軍斥候飛奔至壇下回報:“稟盟主,俞將軍與華雄斬不三合,被華雄斬于馬下!”
“怎么可能?!”袁術(shù)聞報驚立而起,猛然轉(zhuǎn)首看向?qū)O堅。
卻見孫堅臉上冷笑不止,絲毫不懼袁術(shù)質(zhì)問的目光,恨恨地瞪了回去。
袁紹聞報亦是皺了皺眉,環(huán)視在座諸侯一圈后,起身來到冀州刺史韓馥座前,抱拳施禮道:“韓刺史,紹常聞冀州之地有上將潘鳳震懾群雄,世人更有‘關(guān)東呂布,關(guān)西潘鳳’之說,而今那華雄已連斬我盟軍三員大將,若再任其放肆不休,只怕于我盟軍軍心不利?!?p> 說到此處,頓了頓后,凝聲正色道:“還請韓刺史莫再藏私,請潘將軍出戰(zhàn)華雄,待砍下華雄頭顱,紹必依功論賞,賜潘將軍青州鐵器五車,軍糧萬旦,當(dāng)場兌現(xiàn)!”
“這......”韓馥聞言皺眉躊躇,臉上露出些許尷尬之色。
說實話,袁紹既已當(dāng)眾許下重賞,要說韓馥不心動那是假的,更何況眼下華雄風(fēng)頭正盛,誰要是能斬了他,誰就能借此馳名于天下諸侯,此可謂名利雙收之事。
可潘鳳的實力韓馥知之甚深,不過是初位驍將罷了,遠未達上將之姿,之所以能和神將呂布齊名,卻不過是此前他故意派人為潘鳳傳謠造勢而已。
韓馥正猶豫著,卻見那潘鳳已然經(jīng)不住誘惑,徑直站了出來,朝袁紹抱拳應(yīng)道:“末將潘鳳,愿為盟軍出戰(zhàn),斬那華雄于馬下!”
“好!”袁紹聞言大喜,生怕韓馥反悔,急朝左右說道:“取酒來,為潘將軍壯行!”
而柳瀧見此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他知道潘鳳此去必死無疑,可如果連潘鳳都不是華雄的對手,那么他的影術(shù)就更別指望能對華雄起到什么作用了......此前在蘄城時,祖郎早已告誡過他,實力突破大劍師境界的人物,身上自會有英雄氣護體,尋常道法毒物根本近不了身。
果然,但見潘鳳去不多時,又有飛馬來報:“潘將軍馬前失蹄,未到一合,便又被華雄給斬了!”
“什么,連潘鳳也失手了!”
“怎會如此,莫非那華雄真能比肩呂布不成?”
“這可怎生是好,難道真要不顧顏面一涌而上,憑借兵力優(yōu)勢擊退華雄?”
“可恨我上將顏良、文丑未至,但凡有一人在此,又豈容華雄如此耀武揚威!”
一時間,包括袁紹在內(nèi),在座諸侯盡皆皺眉竊竊私語不止,冀州刺史韓馥更是扼腕長嘆,暗痛自己白白折了一員大將,便連那孫堅也有些意外,以他的實力,自然能看出潘鳳武力其實不在華雄之下,可戰(zhàn)馬失足......這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馬前失蹄?!”
立于孔伷身后的柳瀧聞報眼眸微亮,神情一振:是了,自己的影術(shù)奈何不了華雄,卻大可對其坐騎下手啊!
一念及此,柳瀧正欲上前請戰(zhàn),卻見此時,那關(guān)羽已得劉備示意,先他一步站了出來,丹鳳眼開闔之際精芒微閃,朝袁紹抱拳淡聲說道:“小將關(guān)羽,愿往斬華雄頭顱,獻于這聚義壇上?!?p> “我......艸!”柳瀧愣愣地看著“插隊”的關(guān)羽,險些一句粗口直接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