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暮春的夜風吹拂著人的面頰,陣陣清涼。
雒陽城外孔伷大營,篝火冉冉,一隊隊豫州兵圍坐在七零八落的篝火旁,小聲議論著,神色間愁云滿面。
自從關都尉岳賓戰(zhàn)死之后,原本分屬岳賓一系的兵將便沒了主心骨,中上層軍官內(nèi),有些人脈關系的,這些天早已托人說情,投到了靖忠都尉柳瀧麾下去。
而那些沒有人脈的底層兵士就慌了,畢竟這年頭當兵打仗,大多是為了混口飯吃,誰也不想上戰(zhàn)場的時候被當成炮灰。
尤其是原本跟著岳賓的這些豫州兵,這幾年本就懶散慣了,岳賓一死,有些害怕被柳瀧安排成先鋒兵的人便生出了當逃兵的打算,在他們看來,哪怕餓死,也總比在戰(zhàn)場上被人亂劍砍死強。
“伍正,您是軍中的老人了。您給大家伙斷斷,那柳都尉會真心待咱們嗎?”篝火旁,一名小卒蜷縮著身子,囁諾著朝身旁的老卒問道。
“嘁,將軍們的想法,老子哪猜得著?!?p> 老卒聞言啐了一聲,頓了片刻后,又道:“不過我之前聽離谷軍營里的幾個老卒說,柳都尉麾下的那位副將祖郎,帶兵很是公正,不問出身,只看有沒有血勇之氣?!?p> “好幾個以前跟著岳都尉的兵卒,因在戰(zhàn)場上敢搏命,都被提拔成了百夫長。既然祖副將能如此,想來那柳都尉也不會差到哪去?!?p> “俺只想活命,不想當百夫長?!毙∽渎犕昕嗦曊f道,“俺爹在家給俺說了門親事,等打完這仗回了譙縣,俺就有媳婦了?!?p> 聽得此言,圍坐在篝火旁的一群兵卒立馬哄笑了開來,拿著那小卒未過門的媳婦開始打趣,嬉笑間卻透著幾分羨慕。
“快看,雒陽城里頭好像失火了!”驀然,只見一名兵卒猛然起身指著遠處的雒陽城,高聲呼喝。
眾人聞言齊齊起身墊腳望去,但見雒陽皇城方向果然火焰沖天,升起滾滾黑煙。
與此同時,雒陽城外其他諸侯的兵營也開始騷動了起來,紛紛涌向營寨大門,朝雒陽城方向觀望。
豫州兵營,正在中軍大帳內(nèi)商談軍務的柳瀧和祖郎聽見外頭騷亂,急忙行出軍帳,待見著遠處雒陽皇城烈火彌天、黑煙鋪地后,二人相顧一眼,神色微動。
只見祖郎皺起劍眉,凝聲說道:“果如二弟所言,這董卓竟真的縱火焚城了!”
之前聽柳瀧向戲志才訴說未生之事,推測玄冥設下雒陽之局的動機,祖郎還有些將信將疑,有點不太相信那董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掘帝王公卿墳墓,焚百年帝都,斂財西遷長安。
待今夜親眼看到雒陽火起,祖郎才確信,自己的這位結義兄弟,竟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此時,但見身形如山熊一般的典韋急步從遠處行至帳前,朝柳瀧抱拳稟道:“主公,斥候來報,董卓以呂布為先鋒,裹挾天子、文武官吏從雒陽西城連夜突圍,負責鎮(zhèn)守西門的陳留太守張邈已被呂布攻破營寨?!?p> 柳瀧聽完點了點頭,問道:“董卓突圍,袁紹那邊有什么動靜?”
典韋憨聲憨氣地應聲說道:“聽說派了傳令兵出來,急招各路諸侯前去袁家大營商議?!?p> “商議?”柳瀧聞言搖頭嗤笑,“戰(zhàn)機稍縱即逝,這時候不派兵去追,還想著聚會商議,看樣子那袁紹多半是早已打定主意不愿去追了?!?p> 一旁的祖郎頷首說道:“軍師曾言,只要能攻破雒陽城,身為聯(lián)軍盟主的袁紹聲威就會達到頂峰?!?p> “如果這個時候繼續(xù)整軍追擊董卓,萬一被呂布打退追兵,反而有損威名。他此般作態(tài),卻也符合其謹小慎微的性子?!?p> “膽小也有膽小的好處?!绷鵀{笑了笑,“別忘了,董卓身邊除呂布之外,還有李儒和賈詡兩位謀士,此二人皆非等閑之輩,在沒有安全到達長安之前,他們是不會讓董卓出事的。”
祖郎微楞:“這么說,二弟的意思是,咱們也按兵不動?”
“哪能什么都不做呢?!绷鵀{笑著搖了搖頭,負手望眼雒陽城內(nèi)的熊熊大火,淡聲說道:“傳令下去,撥出一萬精兵隨我進城,咱們救火去。”
柳瀧知道,董卓雖然帶著天子逃了,但卻丟了一件重要的寶物在皇城之內(nèi),此物正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藍田玉鐫刻而成傳國玉璽。
這傳國玉璽自秦以來,一直都是歷代天子“皇權天授、正統(tǒng)合法”的信物,也正是此物,害死了東吳政權奠基人孫堅的性命。
而柳瀧也并非是真的想將這方“燙手山芋”據(jù)為己有,他不過是想趕在孫堅之前找到這方傳國玉璽捏在手里,然后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拋出去。
如此,屆時說不定還能引得其他幾家諸侯為這一塊石頭互動兵戈,再不濟也能拿出去賣一個好價錢,實在不行,便是白白送給孫堅或者袁術賺一個人情也是不錯的。
......
是夜,當十八路諸侯還在袁紹大營內(nèi)爭論不休,就要不要聯(lián)兵追擊董卓一事吵的不可開交時,柳瀧卻已帶著祖郎和典韋,領一萬精兵進駐了雒陽皇城,忙不迭地開始引水救火。
皇城內(nèi),熊熊燃燒的烈火仿佛發(fā)了瘋似的,隨著夜風四處亂竄,丈余的火舌舔在宮檐上,燒得屋瓦噼里啪啦作響,兵士們一桶桶的涼水潑上去,立時便有滾滾濃煙升起,嗆得人咳嗽不止。
夜色如墨,直通皇城的長街卻被大火照得如白晝一般,柳瀧負手立于長街之上,靜靜的看著麾下兵士來來往往引水救火。
驀然,但見立于柳瀧身后的典韋神色一變,斷聲朝四周親衛(wèi)喝道:“盾陣!”
聲落,護衛(wèi)在柳瀧身側的數(shù)百重甲盾兵立時持盾將柳瀧、祖郎、典韋三人層層護在了中央。
就在柳瀧不明所以,正要開口向典韋發(fā)問時,只見長街之上,火光照耀下,王越一人一劍,正一步步從容朝柳瀧所立之處行來。
與此同時,街道的另一頭,一名赤足白目青年亦神色淡漠地現(xiàn)身而出,此人正是王越大弟子,莫休。
沒去理會王越,典韋雙眸死死盯著莫休,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沉聲朝身旁的柳瀧說道:“主公,這下麻煩了,那瞎子的劍意,尤勝王越三分!”
典韋不敢告訴柳瀧,此時此刻,他已然被那赤足青年的劍意死死鎖住,在這道凌厲劍意之下,他自保尚嫌不足,就更不要提能不能保住柳瀧周全了。
“兩名傲世劍客!”一旁的祖郎聽得此言,亦是神色凝沉地輕喝了一句,握著長槍的掌心已開始慢慢沁出汗水。
“柳都尉,別來無恙?!?p> 但見長街之上,王越持劍踏步靠近被重甲盾兵層層護著的柳瀧,口中淡聲說道:“兩月之前,柳都尉曾已一招‘靈犀一指’敗我徒兒史阿?!?p> “王某不才,今夜,愿憑手中鐵劍,再會一會柳都尉的高招!”